宣春榮笑得露出了白牙，毅然沖進了火場。

    火場里的唐念念先跑到二樓，靠樓道的那間房子，里面傳出了老太太有氣無力地叫聲。

    她踢開門，濃煙中看到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躺在床上掙扎，是個癱瘓在床的老人，老太太看到了她，拼命朝隔壁指，“救……救孩子！”

    “mama……”

    隔壁屋子傳出小孩的哭聲，唐念念果斷去了隔壁屋子。

    “別哭！”

    唐念念抱起哭鬧不止的小孩，兇了聲，小孩嚇得不敢哭了，縮在她懷里抽噎，唐念念滿意地揚了揚唇，走到窗口邊，但被烈火給逼退了。

    她只得退出去，跑到樓道里，對著外面吼：“接著！”

    第345章 沒有道德，就別想用道德綁架她

    樓下的群眾們反應還挺快，聽到唐念念的聲音就迅速圍成一個圈，剛圍好，就看到一個小孩扔了出來，精準地扔在他們的圈里。

    “接住了！”

    孩子安然無恙地落在大人們用手結成的rou墊上，小孩看到了mama，又哭了起來。

    “囡囡不哭了，mama在！”

    母親抱緊了孩子，喜極而泣。

    群眾們又去找來了毯子，等待著下一個孩子。

    “接著”

    又傳出了一陣吼聲，大家精神一振，隨即一個三四歲的小孩扔了出來，也被接住了。

    樓層總共三層，唐念念跑上跑下，救出五個孩子，消防員和宣春榮也救出了幾人，但那個癱瘓在床上的老太太，等唐念念趕過去時，已經沒了呼吸。

    與此同時，增援的消防車也趕到了，十幾道水柱射向火場，終于消滅了火，現場一片狼藉，兩棟三層老居民樓，幾乎燒光了，殘墻斷垣，黑煙滾滾，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唐念念和宣春榮，還有消防員們，都十分狼狽，頭發眉毛燒焦了，臉上糊滿了黑煙。

    尤其是唐念念，她烏黑亮麗的頭發，現在變成了黃毛，燒得坑坑洼洼的，像狗啃的一樣，還冒著煙，散發著蛋白質燒焦的香味兒。

    但她還沒察覺到，因為她臉被燒傷了，火辣辣的疼。

    而且現場鬧得很，正是那個癱瘓老太太的兒子，他在罵消防員，為什么不救他娘。

    “你們為什么不救我娘，我娘吃了那么多苦，還沒好好享福呢，活生生地燒死了，你們不是為人民服務的消防員嗎？你們為什么不救人？你們還我娘！”

    “我的娘啊，你死得好慘??！是兒子不孝，娘你都沒留個全尸??！”

    “我的娘哎，你的命好苦啊，我的娘啊……”

    無賴男人像唱大戲一樣，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呼天搶地，口口聲聲埋怨消防員沒盡到責任，是消防員害死了他可憐苦命的娘。

    “對不起！”

    消防員滿臉自責，救火的喜悅也被自責沖沒了，確實是他們的失職，沒能救出老太太，他們沒資格高興。

    他們辜負了老百姓的信任！

    “就是你們的錯，是你們害死了我娘，你賠我娘的命來！”

    男人更加得寸進尺，竟跳起來揪起一個年輕消防員的衣服，猙獰著臉要揍人，年輕消防員不閃不躲，閉著眼睛等著挨打。

    唐念念沉了臉，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提起年輕消防員的衣領，給提溜到了一邊，還狠狠瞪了眼，罵道：“你不會躲？”

    罵完了‘傻’消防員，唐念念又一手將囂張的‘孝子’男人給推開了，她也沒用多大力氣，男人身子骨太虛，沒站住摔在地上。

    “你既然那么孝順，怎么不去救你娘？看人罵人挺能耐，怎么沒能耐救人？”

    “救火是消防員的事，他們就是為人民服務的，你和他什么關系？那么護著他？”

    男人理直氣壯得很，還指著那個年輕消防員，語氣極曖昧，只差沒明說唐念念和消防員有不正當關系了。

    年輕消防員皺緊了眉，想替唐念念辯解，他受點委屈沒什么，可不能連累了無辜的姑娘，而且這姑娘剛剛還救了那么多人，多好的女同志??！

    圍觀的群眾也都氣憤了，尤其是幾個被救出來的孩子的親人，都靠攏過來，表情都義憤填膺，準備教訓這個‘孝子’。

    但唐念念反應更快，冰冷的聲音清晰罵道：“你娘是命苦，生出你這么個忤逆不孝的好大兒，你娘癱瘓在床上，你這好大兒卻在外面瀟灑，你娘養你的小，你卻不管她的老，火燒起來了，你卻眼睜睜地看著老娘在火場里燒死，無動于衷，冷血無情，你哪來的臉怪消防員？”

    “消防員的工作是救火，不是救你娘，你的狗眼睛視力不好，就睜大點看，這么多人是誰救出來的？你在外面只會干嚎，一根汗毛都沒掉，人家消防員同志都差點燒死了？得不到表揚不說，還要受你這種壞分子的誣蔑辱罵，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怎么還好意思站在這里喘氣？”

    唐念念一口氣罵了一大串，連個頓兒都沒打。

    她根本沒有道德，誰都別想用道德綁架她，更別想站在制高點批評她！

    消防員也沒義務救任何人，他們的命更珍貴，而且這起重大火災，只死了老太太一個，樓里的幼兒都安然救出來了。

    人命當然都是一樣寶貴的，但在唐念念這兒，她就覺得人類幼崽更珍貴。

    就算再重來一回，她也不會救那個癱瘓老太太，而是救孩子。

    除非那老太太是她家親愛的小老太。

    唐念念一人就將男人罵得體無完膚，而且字字鏗鏘有力，男人的‘巧舌’都發揮不出用場，根本沒有反駁之力。

    臉色鐵青的男人，氣得差點吐血，最后悻悻道：“反正我娘被你們害死了，本來她能救出來的，你們要賠償我的損失！”

    周圍憤怒的群眾們，被男人的無恥給氣炸了，一個個都站出來罵男人。

    “何有德，你應該叫何缺德，你現在知道你娘不容易了？你娘活著時，怎么沒見你多孝順？”

    “何嬤嬤經常連熱水都喝不上，要不是我們街坊鄰居幫襯，何嬤嬤早餓死渴死了！”

    “何有德就是個缺大德的黑心鬼，何嬤嬤連口熱湯飯都吃不上，拉屎拉尿都拉在身上，也沒人管，屁股和背都爛了，還是街道干部出面，勒令何缺德夫婦必須一個月清潔一次，否則就不準他們住在這兒！”

    “你們不知道吧，這間房子還是何嬤嬤的，何缺德承諾照顧何嬤嬤，其他兄弟姐妹才同意他們夫婦搬過來住的，住過來卻不好好服侍何嬤嬤，真是喪良心！”

    “何嬤嬤活著受罪，死了也算解脫了，何缺德哪來的臉罵消防員同志，也不怕遭報應！”

    ……

    這些群眾都是住在居民樓的人，對何有德的事了如指掌，更清楚他是個什么德行，你一名我一句，將他的遮羞布都扯光了，褲衩子都沒剩。

    第346章 明天會下冰雹

    羞憤交加的何有德，氣急敗壞地罵：“我家的事關你們屁事，你們吃飽了撐的？我娘過得好著呢，你們知道個屁！”

    “何有德你等著吧，今晚晚上何嬤嬤就去找你，你問問你娘，到底過得好不好！”

    有個人突然說了句，話音剛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起了一股冷風，吹得人后背發寒，溫度都降了好幾度。

    其他人倒還好，何有德反應最大，激靈靈地顫了幾下，下意識地去看躺在地上的老娘。

    何嬤嬤是被濃煙嗆死的，臉上都是黑煙，眼睛沒閉上，何有德甚至還看到，他老娘的眼睛好像眨了下，像是瞪著他。

    “娘，不是我害你的，你別找我！”

    何有德驚懼大叫，寒冬臘月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也只是慌了一會兒，何有德反應過來了，他娘已經死了，剛剛都是幻覺。

    “我不和你們吵，反正我娘不能白死，你們得賠錢！”

    何有德用力擦了下額頭的冷汗，說出了他的目的。

    老娘死了他高興還來不及，總算熬死這老不死的了，以后這房子是他的，還不用服侍這老不死的，多自在！

    要是老不死的能換回一些錢，那可更好了，何有德不依不饒地要錢，整幢樓就死了他老娘一個，于情于理都得賠他錢。

    “公安來了，正好把這缺大德的壞蛋抓走，誣蔑消防員同志，還虐待害死親娘！”

    有人看到了警車，大叫了起來，群眾們都興奮了，嚷嚷著讓公安抓走何有德。

    “憑啥抓我，我娘是他們害死的，我是受害者家屬！”

    何有德慌了，扯著嗓子叫，但群眾們的叫聲蓋過他，公安聽不見他的聲音，而且公安也不是為了他來的。

    電話大嬸走在前面，四下打量，終于鎖定在了黑漆臉焦毛腦袋的宣春榮身上，瞇著眼睛打量了半天，還喃喃自語：“不像……有點像……沒錯了！”

    之所以那么肯定，是電話大嬸看到了宣春榮旁邊的章樂薇。

    “公安同志，就是他，這瘋子在我那兒打的電話，說要去綠林路放火，哎呀媽，這是放火成功了？”

    電話大嬸指著宣春榮叫，又看到燒得黑漆漆的現場，嚇得臉都變了色。

    群眾們都懵了，啥情況？

    章樂薇著急叫道：“公安同志，火不是他放的，是因為我們打電話報火警，他們不相信，還說我們惡作劇，沒辦法我對象才會打那個電話的，他真沒放火！”

    宣春榮輕聲安慰：“沒事的，公安肯定能查清楚，別怕！”

    他一點都不慌，甚至還很開心。

    因為他是救火英雄，應該會得到一面錦旗吧？

    宣春榮不否認他的功利心，他沒那么偉大無私，不管是打電話恐嚇，還是進火場救人，他都不是無私奉獻。

    他有目的。

    舍己救人的榮譽，應該能讓他以后的日子好過一點吧？

    曾經有過先例，隔壁公社一個地主成份的年輕人，滅火搶救了大隊的財產，受了重傷，等這年輕人傷好了后，他被推舉去了工農兵大學，成了光榮的大學生。

    宣春榮不指望能上大學，而且現在工農兵大學已經取消推薦了，他只想以后在村里的日子好過一點，不再被人故意針對，還能和喜歡的姑娘在一起。

    他還奢想著，要是能給他安排個國營廠的臨時工，就更好了。

    他肯定好好干，決不讓章樂薇過一天苦日子。

    宣春榮走到公安面前，平靜地解釋了事情經過，還讓公安去消防隊查，是不是有一個報火警的電話，但是消防隊當時不肯相信。

    “沒錯，確實接到了個綠林路的報警電話，說十分鐘后會起大火，讓我們派出所有消防車，當時接線員以為是有人惡作劇，還訓斥了他！”

    消防那邊證實了宣春榮說話的真實性，還主動和宣春榮握手：“同志，對不住，是我們太主觀了，差點造成大禍，你立了大功！”

    “不是我的功勞，是唐念念同志讓我打的電話，她看出會起大風，火勢會蔓延到隔壁居民樓，她讓我們打電話，自己去火場救火了，都是她的功勞！”

    宣春榮沒有攬功，他雖然有功利心，但不是小偷，功勞該是誰就是誰，這種事也瞞不住，沒必要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