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瞇眼看向幾百米外，樹叢似乎有動靜。

    苑亦涵獨自丟下車大跨步往前走，等走到那個位置，她稍作停頓，又大跨步折回來。

    齊歆問：“你怎么了？”

    苑亦涵鏡片反光一片白，她自己默不作聲，直接發動越野車，把秦家院墻外幾百米的園藝壓得七零八落。

    開到那里她下車，遠遠對這邊三人招手。

    林霧和秦思沛對視一眼。

    齊歆試圖給苑亦涵打電話，打不通。她咬牙跺了跺腳，高跟鞋踩著泥巴上的車轍印走了幾百米。

    背影看著火冒三丈。

    沒想到等她到了那里，和苑亦涵如出一轍，回身做出同樣的招手動作。

    林霧說：“過去看看吧?！?/br>
    她倆一起走過去，看見了車里的秦思月。

    秦思月低頭縮在車窗下，臉上和手上都掛著小血口，細嫩的手指緊緊把書包抱在懷中。

    “我翻墻偷跑出來的，jiejie。還好有你們?！?/br>
    頭頂圍墻有點高，她驚魂未定，用力平靜呼吸。

    這時候大門那邊傳來動靜，是保安叫人出來了，隱隱約約還有人恭敬叫著夫人。

    幾人快速了上車，苑亦涵車子性能極好，一腳油門就竄了出去，車子從秦家大門經過，留下一道尾燈。

    秦思月抱著包縮在后排。

    除了苑亦涵，每個人都看見了后視鏡里的女人。

    秦思沛說：“這是我母親?！?/br>
    秦思月哽住，隱隱帶了哭腔：“jiejie，他們今天就要送我出國，他們說我不如你，既然不想上學，就去和外公學做生意，他們已經聯系老師了，讓我去讀金融。我不要讀金融！”

    苑亦涵聞言插嘴道：“不會，你比秦思沛強?！?/br>
    秦思月眼淚流到一半，硬生生卡住。

    齊歆：“？你會說話嗎？”

    齊歆：“她指的是是畫畫這方面哈?！?/br>
    秦思月破涕為笑：“苑老師，謝謝你?！?/br>
    齊歆：“……”

    “你好好的meimei馬上要被帶壞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哈秦思沛?！?/br>
    秦思月反應過來：“對不起jiejie，我應該謙虛?！?/br>
    秦思沛淺淺勾唇，摸了摸她的頭：“不必?！?/br>
    一場烏龍，誰也沒想到這么快把秦思月弄到了手，情緒比較放松，車子開到市區，秦思沛的手機幾乎被打爆了。

    林霧問：“接嗎？”

    秦思沛冷淡道：“我知道他們要說什么，沒必要再聽了?！?/br>
    她轉向秦思月：“思月，你有什么打算？”

    秦思月臉上掛著淚珠，語出驚人：“我要和苑老師一起住，天天學畫畫?！?/br>
    齊歆立刻從副駕駛轉過身，還沒等她說什么，苑亦涵這個萬年撲克臉出現了一絲表情。

    她很滿意地微笑鼓勵：“說得好，思月?！?/br>
    *

    最終，秦思沛尊重秦思月的意思，把她留在了苑畫家的畫廊。

    說是畫廊，其實只在面對窄小馬路的方向有一張不大門臉，里面生活空間很大。

    整個院落由一幢私人古宅改建，不知道經歷多少歷史沉淀，整棟建筑所用木料仍有香氣。

    齊歆表示大度地接受了，她開始給秦思月叫“小電燈泡”。

    而秦思沛就是“小電燈泡她姐”，林霧就是“電燈泡她姐的老婆”。

    林霧和秦思沛知道她付出很大，心照不宣地給齊歆點了一頓豐富的晚餐，幾個人就在花藝館涮了火鍋。

    回家時，林霧和秦思沛手牽手，享受著一天來難得的平靜。

    “思月藝考之后我計劃在畫廊外給她租一間屋子?！鼻厮寂嫦肫瘕R歆表情，眼睛彎著一閃閃，“不能總是打擾她們倆?！?/br>
    林霧說：“也許，她可以過來和我們一起住?！?/br>
    “也好，但是我想和你單獨住?！?/br>
    林霧停下腳步認真看了眼秦思沛，又牽著她往前走，路燈把人身影拉得好長。

    “好?！?/br>
    “你剛才見到我母親了?！?/br>
    “恩?！?/br>
    “你覺得……你覺得她怎么樣？”

    有一絲絲冷風透過衣領，秦思沛手指緊了緊。

    “怎么了？”林霧好笑地看她，“你怕我不喜歡她？”

    “不是，”秦思沛緩緩搖頭，“我說不清，對你有些愧疚?！?/br>
    “秦思沛，”林霧在路燈下轉身，幾片雪花落下來，紛紛揚揚，她剎時間忘記自己想說的話，展開手掌去接。

    “……下雪了？”

    四周仿佛忽然變得白茫茫，寂靜的街道空曠無比。

    林霧欲向前邁，在踏出路燈暈黃的光圈時停住，朝秦思沛招了招手：“過來?！?/br>
    她看著秦思沛一步步走來，抬手解了她的圍巾，在秦思沛清澈的目光里，用圍巾將自己和她圍在一起。

    雪越下越大，片片瑩白落在彼此蝶翼般的睫毛，落在彼此呼吸之間。

    “挨我近一點?！?/br>
    她想換一種方式讓秦思沛擺脫那些無謂的情緒，林霧收緊圍巾，秦思沛向前跌了一步，下巴尖磕在她頸窩。

    “抱我?！?/br>
    林霧也把下巴擱在秦思沛肩頭，唇呵出團團白氣，散在秦思沛耳廓。

    “你記住，每次愧疚都要挨我更近一點。你記住，每次下雪，我都要你抱?！?/br>
    *

    今年的初雪來得早，瑞雪兆豐年，a市的雪上了熱搜，年輕人簇擁著下樓看雪，夜晚變得無比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