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百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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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八、 顏淮沒有立馬回復顧姨娘的這句話,最后是顧姨娘說自己需要些時間冷靜將他請走,卻又獨留下了木檀。 捂著額頭坐著思考了許久,顧姨娘才抬起頭看著木檀,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木檀姑娘,你坐?!?/br> 木檀在顧姨娘對面坐下,她看著面前這位青年白發的婦人,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她能理解顧姨娘此時的心情,當年她被顏淮帶回顏家,要求她照顧顏子衿的時候,木檀便知曉了顏淮的打算。 那時木檀和顧姨娘一樣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可想到顏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無論如何,總得報答他的恩情。 一開始木檀只是想著,自己只要按顏淮說的做就好,其他不是她需要去考慮的。 可時間久了,木檀親眼見著親眼看著,明白顏淮是認真的,人總是難得一顆真心,縱然心底再如何不理解,她還是接受了這件事。 但木檀也是與顏子衿朝夕相處多年,每次幫了顏淮,在事后面對顏子衿時,心里難免多了幾分愧疚。 “謹玉他……這件事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將軍在決意留在京城的時候,便開始打算了?!?/br> 聽到這句話,頓時無奈地一聲嘆息,顧姨娘緊皺著眉頭,若是這么算來,竟有七八年的光景,這讓她甚至有些恍惚,這么多年,顏淮為此謀劃了這么年。 “這件事……你們還瞞著誰?” “將軍誰也不打算瞞著,本來一早就想著去求夫人的點頭,是小姐……小姐說什么也不準將軍告訴其他人,所以老夫人小姐少爺他們都不知曉?!?/br> “她、她……遇到這種事,怎么可能會愿意告訴別人,尤其還是……天吶,若是夫人知道這件事,夫人怎么接受——怎么接受得了?” “……” “木檀姑娘,我問你,謹玉和錦娘他們……他們是什么時候……” “是小姐及笄后的事情?!蹦咎凑f著,目光卻有些心虛地悄悄移開。 張了張嘴,腦海中分明還有無數個問題,可到了嘴邊卻抵在舌尖,堵到最后,終究還是又化作長長的一聲嘆息。 屋里兩人相顧無言,顏淮的態度顧姨娘剛才已經看到清楚,他是鐵了心要娶顏子衿,甚至一定還要讓她以本來的身份,這個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一想到后果,不由得感到背脊發寒。 “我……我心里實在是,亂得很,我……錦娘是什么態度,她、她一開始是被迫的,還是自愿的?” 木檀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示意。 “也是,她一個姑娘家,久居深閨,哪里……哪里懂得了什么……” 本想說顏子衿哪里懂什么男女之事,無論如今是否自愿,想必一開始都有顏淮故意引誘之舉,可此時無論說什么,早已成了定局。 捏著的手絹已經汗濕,顧姨娘目光一時落在窗前的花架上,一時落在掛著的菩薩像上,最后兜兜轉轉,落在桌上的簸箕里,里面還放著之前顏子衿留在這里的,半幅沒繡完的手絹。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么話好說,他這個態度,我也沒有資格去勸,我只是想請求木檀姑娘一件事?!?/br> “姨娘請說?!?/br> “你一直陪在錦娘身邊,最是了解她不過,我想拜托你無論今后發生什么,請你一定……一定要幫她?!?/br> 送走木檀,顧姨娘站在門口,忽然一陣暈眩,連忙扶著門框喘息,被她叫出去的丫鬟此時才被允許回來,見她這樣連忙上前:“姨娘是怎么了?” “沒事,只是昨兒晚上沒睡好,有些乏累?!?/br> “姨娘拉著姑娘身邊的木檀說了一晚上的話,雖然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可總得注意休息呀?!?/br> “我知道了?!鳖櫼棠镄α诵?,說著打算這就去休息休息,可走到桌邊時,她看著桌上的紙筆,忽而轉過身朝丫鬟道,“誒,我們上次去廟里請的菩薩像如今收到哪里去了?” 從顏子然屋里回來,因得前段時間王林那件事,顏子然悶悶不樂了許久,顏述哄了半天也不見meimei開心,甚至連小外甥也不愛逗了。 顏子衿擔心她,這幾日都去她屋里說話,許是顏子衿說的話有效果,顏子然總算想開了些。 “我只是一想到蕪jiejie,便覺得不值得,她后面到底是如何想的呢?”顏子然趴在枕頭上,想著想著又忍不住落下淚,“那男人有什么好的,難不成比我們姐妹,比家中父母還重要嗎?” “如今這個情況,蕪jiejie已經走了,也不知道該從哪里知曉?!?/br> “你看蕪jiejie的爹娘,別說他們大人,連我在一旁瞧著都心疼,”顏子然哽咽道,“可又能怎么辦,大jiejie也說了,為了家里姊妹的清譽,這件事便只能這般稀里糊涂,但、但是,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呀?!?/br> “……” “清譽清譽,為了清譽,便只能這般咽下,我不甘心!”顏子然一拍枕頭坐起來恨聲道,“大不了我出家去,當道士也好當和尚也好,管天管地,還能管到神仙佛祖面前去?” “好jiejie,你這般沖動做什么?!鳖佔玉评佔尤坏氖?,“別的不說,就說家里人,叔母他們哪里舍得讓你去當和尚當道士?” 抿著唇想了許久,顏子然一聲哀嘆,撲在顏子衿懷里:“我知道,謹玉表哥他們是不會放過王家的,哥哥之前也說了他們自會有辦法,我當然相信,畢竟有謹玉表哥,那王家翻不起什么浪。其實我也理解祖爺爺他們的決定,若我……如果是我來處理,不僅是為了家里姊妹,也是為了顏家,我的做法也會和他們一樣,可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想為蕪jiejie哭一哭?!?/br> “蕪jiejie和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她的性子你也清楚?!鳖佔玉拼瓜卵劬?,手掌輕輕拍著顏子然的背,“她要是見你哭成這樣,想必心疼得不得了呢?!?/br> “那我還能怎么辦呢?” “……我在京中的時候,曾經聽其他家的小姐說,她們在家里思念過世親人,便會親手為其繡一卷經文,等到祭祀那天隨著黃紙燒了,這樣酆都的神仙們見這么誠心,自然會多寬待故人?!?/br> “真的?” “真的?!?/br> “你可別唬我?!?/br> “我哪里敢唬你?!?/br> 顏子然坐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待得心情平息下來后,便打算著為顏子蕪繡一副經文,她與顏子衿選了許久這才決定下來,見顏子衿這病剛好沒多久,反倒還來安慰自己,心里過意不去,說著要親自送顏子衿回去。 顏子衿看著顏子然哭花的妝容,笑著說難不成顏子然要讓大家瞧見自己這小花貓的樣子?拒絕了顏子然的相送,起身自個兒慢慢回去了。 回到家里一時無事做,顏子衿想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朝著顏淮的院子走去,想瞧瞧他這個時候在做什么。 兩人院子之間隔著一個小花園,本來此處曾經也屬于顏淮的院子,兩人相鄰而居,是后來年歲漸長,顏父和秦夫人想著男女有別,便將此處辟開,單獨成了一座小花園。 花園里有一顆高大的樹木,自顏子衿記事的時候就長在這里了,樹干臨近她的院子,于是有不少樹枝穿過院墻伸到院里,樹木開的是春花,除了初春時綻了幾時芳菲,常年里都是這般郁郁蔥蔥的葉子。 穿過樹蔭,顏子衿來到顏淮院里,周圍不見人,只看到院落的石桌上放著顏淮的那柄舊劍,還有一桿他用來練習的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