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百叁十四、

    這廂叁姑奶奶請了各家女眷到內院吃茶，顏子然她們陪在一旁也無趣，拉著其他家的姑娘們去了西廂房玩，顏子衿坐了一會兒便悄悄溜了出去，走到角落的廊軒，極為疲累地倚著美人靠嘆氣。

    “小姐要是實在困了，不如回院子吧?！蹦咎椿氐?。

    “倒不怎么困，只是覺得心累?！鳖佔玉茋@道。

    “有多累？要是在這里睡著了當心著涼?！?/br>
    忽而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顏子衿回頭看去：“姑姑，還有大jiejie?！?/br>
    叁姑姑和顏子珺兩人站在廊口，兩人走到軒中坐下，便有下人連忙端了炭盆過來。

    “怎么嘆成這樣，子嫣她們正瞧著劉家送的東西呢，結果你倒好，跑到這里躲著?！鳖佔蝇B笑了笑。

    “大jiejie……”

    “現在就開始嘆氣，以后怕不是嘆得更多?！比霉们宄佔玉片F在煩惱的是什么，拍了拍身邊的凳子讓她坐過來，“我可不信京中那些人家沒有透露過這個意思?！?/br>
    這種事自然是有的，及笄前秦夫人遇到都是能避則避，不提這些，然而及笄那會兒又正好遇到同顏淮的那些事，別人上前問起，顏淮都盡數推了個干凈，之前趙家有意提親，他更是差點當著太子殿下的面翻臉，更別說主動給她說親了。

    顏子衿不是沒想過，顏家如今的地位，少不得有人打起與之姻親的主意，更何況又有誰愿意放過顏淮這一大好助力呢？

    只是及笄后因與顏淮那些事日日煩憂，沒多久自己還落水失憶生出不少糾葛，更是無暇考慮過這些，而如今……顏子衿哪里還會去想別人呢？

    “說是這么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如今這大齊，論家世能配得上錦娘的人家屈指可數，劉家倒是打著好算盤，想借著和你幼時的交情高攀?！?/br>
    “顏家在京中不過小門小戶，哪里有叁姑姑說得這么嚇人?！?/br>
    “你這丫頭，莫不是整日埋在書堆里了？”叁姑姑笑說著，伸出手指開始替她掰算起來，“且不說臨湖顏家這邊，就說二哥哥故后被陛下追封驃騎將軍，二嫂嫂如今還是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京中女眷再多，哪怕與她同級別的夫人不少，可論起親手砍殺賊人的英勇，又能有幾個？更莫說五哥兒之前年紀輕輕便是宣威將軍，現在還被陛下加封為懷化將軍，再加上其他官銜，朝堂上有多少人比得過他的?！?/br>
    “因得謹玉的關系，甚至那臨安知府對我公公都要多客氣幾分?！?/br>
    “今后若是誰娶了你或者歡兒，亦或者嫁去你家，對自己對家族都大有裨益，豈會有人不動心？”

    “就連子蕪……”顏子珺說著不免露出一抹悲戚之色，“也多虧當時二叔母在臨湖，忌憚著她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還有謹玉的緣故，那家人這才不敢繼續鬧大?！?/br>
    一提到子蕪，叁人不由得都傷心地沉默下來，最后還是叁姑姑先開口：“劉家今日這樣做，自然是和那知府商議好了有備而來，認定你不敢當眾拂對方面子，我想……他們說不定之前還打了謹玉的主意?！?/br>
    “什么主意？”顏子衿問道。

    “還能有什么主意，當然是往你哥哥屋里送些自家人去?！鳖佔蝇B道，“自從玲瓏病逝后，你哥哥屋里就再沒有其他人，連個貼身的都無，怎么會沒人惦記?！?/br>
    “也就是如今只有你們兩人在，若是歡兒，還有懷施，算了，都不說他們兩個，就說顏殊要是在這兒，信不信能直接抱著自家連話都還說不明的姑娘來?！?/br>
    “之前母親不也帶了歡兒他們回臨湖，我也沒聽母親回去后說起呀?！?/br>
    “傻丫頭，如今你家里說話做主的是你哥哥，他不點頭，誰進得來？”

    “好麻煩，”顏子衿念叨著，手指在桌面上劃著圈，“真要如你們所說，那我在臨湖豈不是要經常遇到這種事？可我只是想回家來看看呀?！?/br>
    “怕什么，大不了稱病，難不成他們還敢跑到顏家內院抓你不成？這些事全丟給謹玉頭疼，你只管玩去?！比霉眯χ甸_茶里的浮沫，“臨湖這幾家子弟中，我瞧來瞧去，也就劉家叁哥勉強好些，但我敢說你哥哥半點也瞧不上他，謹玉要是肯點頭，我到時候直接送你兩個大鋪子當嫁妝?！?/br>
    顏淮怎么可能會答應，顏子衿在心里默默說著。

    叁人坐著說了會兒話，顏子珺身邊負責照顧孩子的丫鬟忽然匆匆朝這邊走來，先是行了禮這才開口：“回大娘子，春姨娘害喜害得嚴重，蕓兒jiejie差我來問您要不要去瞧瞧？”

    “來前還好好的，怎么這幾天忽然嚴重起來了？”顏子珺放下茶碗，秀眉皺了一下，“算了我去看一眼?！?/br>
    “春姨娘是誰？”等到顏子珺走后，顏子衿這才小聲問道，她想著顏子珺年幼喪母，從小便與叁姑姑關系好，說不定她知道得多些。

    “是你大姐夫婚后不久新納進屋的妾室，如今有了五個月的身孕，所以你大jiejie來的時候也一并將她帶回來養胎?！?/br>
    “大姐夫與大jiejie我記著成親也沒多久，而且我聽母親說，大姐夫明明與大jiejie感情極好，怎么會忽而又納了妾?！?/br>
    “除了你大jiejie還能有誰？”

    “那為什么？”

    “自然是因為你大姐夫太喜歡子珺了?！?/br>
    “那又如何？”

    “小丫頭打聽這些做什么?！比霉脹]好氣地看了一眼顏子衿，“等你以后嫁人就懂了?！?/br>
    “什么事兒還得嫁人后才懂……”顏子衿說著說著忽然沉默下來，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原因，連忙慌亂地扯開話題，“可、可可既然是大jiejie的打算，怎么、怎么我看她好像不太喜歡這個春姨娘的樣子?！?/br>
    “仗著自己如今肚子大，昏了頭，想法子作威作福唄?！比霉美湫σ宦?，這種事兒她以前瞧慣了，那時還會覺得生氣，現在再去看反而覺得好笑，“如今不過是勉強順著她罷了，再怎么說，你大jiejie的孩子才是長孫，就算她孩子生下來也只能喚子珺一聲娘，若還想得寸進尺，可沒什么好果子吃?！?/br>
    “……可我見爹爹那幾位姨娘不是這樣?！?/br>
    “你爹爹屋里那幾位畢竟是老祖宗親自瞧過的才給的，從小跟著一起長大，自然明事理，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你大jiejie還是年輕，又心子軟了些，在瞧人這方面經驗不足，才讓人找了借口欺負?！比霉煤攘丝诓璧?，“錦娘你以后若是嫁了人，可得瞧清楚了才將人納進來，若是實在不小心疏忽了，也別太過心軟。反正就算將來夫家再如何豪橫，我想他們也是萬不敢得罪謹玉的?！?/br>
    顏子衿只是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多言，畢竟她與顏淮的事兒如今幾乎是瞞著眾人，連秦夫人都不曾知曉，哪里敢向叁姑姑透露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