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1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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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寒淵在黑暗中睜開眼,歸于平寂的聲音回蕩在兩人的神魂內:“原來你我便是終焉?!?/br> “……可那又如何?” “我信天道無常,但不認宿命無改?!?/br> “即便終焉是宿命所定,我亦絕不屈從——既你說宿命難逃,那便叫它來逐我罷?!?/br> “終局未至、天由我定?!?/br> —— 轟! “慕寒淵”心口的魂匕徹底消融。 眉心識海內,太極生黑白兩儀,首尾相銜,一息合轉—— 神魂交替,乾坤顛倒。 而那血色的巨形光刃也終于被天地之力撼停在光罩上方,雪白裂紋密布整座光刃,而后伴隨著一聲驚天之響,沿著裂隙寸寸碎開—— 巨刃崩裂,地動山搖。 每一團光刃碎片燃作魔焰火團,從天而降,落到戍城光罩外,如燃起一場焚世之火。 虛空中。 慕寒淵長袍垂停,他終于重新睜開了眼,望向下方陌生的龐大城池。 ……方才他雖神魂如塵,卻也能清晰感知那個“慕寒淵”的所作所為。 此刻,最近人群要害的幾團碎刃魔焰被他卷至百里外的無人荒野,然而還是有攔不下的,正落入城池四周。 在滿城慌亂驚聲與火勢燎天中,光陣不敢再封鎖,自行破開——懸劍宗弟子紛紛傳令四方,御起仙舟飛劍,將城中百姓向無火的城外之地送去。 虛空中,慕寒淵墨袍掠出殘影,直入戍城。 聞不言趁方才起火城亂之時,混入了向城外遁逃的百姓當中。此刻他正扶著斷臂踉蹌撲行,眼見城門就在幾丈開外,他的心欣喜若狂地跳了起來,就要一步踏出。 忽地,他的身影像被無形之力強行凝滯在了半空中。 只有眼珠能動的聞不言驚恐地微微轉過眼球,一襲凌白盛雪的長發,輕緩掠過他身側。 清聲溫潤,如珠玉落盤。 “聞宮主?!?/br> 百年間他曾與對方閑棋手談,把酒言歡,而今,那人如謫仙的清顏落入他眼底,卻與索命的惡鬼修羅無異。 “救……我……”聞不言從嗓子里擠出血腥的哀鳴。 “殺我乾門長老弟子,共三十二人,”慕寒淵凌空掠至他身前,翩然回身,他漆黑長垂的睫羽下,眸子溫和如水,又漠然似冰,“爾罪,難恕?!?/br> 話落,慕寒淵掠身離開。 他身影消失在城門下的瞬息,四周百姓驚駭地望著,三十二道橫豎不一的血線,同時顯影在聞不言的身上。 下一刻。 “……砰?!?/br> 如煙花四濺。 死寂過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厲的驚叫聲,穿破魔焰落下的焚世之火,回蕩在整座戍城的上空。 二十息后。 藏匿于戍城中的浮玉宮長老,只余下最后一人。 浮玉宮五宮主,段松月。 顫顫巍巍的段松月將自己的身體哆嗦著挪向墻根,他難以自遏地瞥過慕寒淵身后不遠處,那個四分五裂的同門長老,只一眼就叫他滿頭大汗,驚恐地抽著氣轉回來。 “我我我我……只殺了一個筑、筑基期的……小小小弟子……就算是眾仙盟要處置,也、也會容情的……你想清楚,你要是殺了我……就是枉、枉殺……” “只殺了一個么?!蹦胶疁Y悲憫垂眸,望著眼前快要縮作一團的人。 “是,是,只有一個??!” 段松月驚恐地聲音嘶啞著喊出來:“真的!他是給別人擋,自己撞到我劍上來的!” “可惜了?!蹦胶疁Y回身。 段松月如釋重負,大汗淋漓地靠在墻上,不敢出聲追問。 然而他還是聽見了尾音。 也是他在這世間聽到的最后一句—— “你的命,本不配抵他?!?/br> “……!” 一道血線,從段松月的眉心正中,豎著向下裂開。 “砰,砰?!?/br> 身后兩聲落地。 慕寒淵一揮袍袖—— 隔著兩條街巷的百丈外,一根被火燒斷向下砸落的房梁,被拂落到旁處空地上。 原本的梁前,哭嚎的小姑娘被母親一把抱在身下。 半晌沒等到那火柱落下,母親驚慌又后怕地停住,茫然四顧卻不知發生了什么。 “娘親…”小姑娘帶著哭腔仰頭,“我怕?!?/br> “不怕,不怕,娘帶你走,我們走!” “……” 慕寒淵在原地停了許久,袍袖下指骨緩握。繼而他察覺什么,仰眸。 碧霄身影正凌空欲逃。 “……” 慕寒淵眼底方起的慟意薄收,霜冷般的凌冽覆上。 他凌空而起,正欲追去。 忽地。 戍城上空,不知何時降下了一張金色大網,正向著他網落—— “魔頭!還不束手就擒??!” 仿佛足以遮天的金色大網八角,分別是一位合道境的懸劍宗長老。 而這網也非網,而是懸劍宗鎮宗劍陣,每一道金光看似網繩,觸之都是劍光凌身。 慕寒淵長睫未動,仰眸望著懸劍宗眾人:“三息退去,我不傷人、不破陣?!?/br> “慕寒淵!你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不必多言,速擒!” “……” 金色大網如化作漫天劍芒,遮天蔽日地落下。 慕寒淵袍袖垂下,一道乳白靈力如雪泉瀉落,最后緩緩凝作血絲金紋的靈劍。 他信手一揮。 “轟——!” 漫天金陣碎作華光,八處方位持劍陣之人盡數吐血,或退敗數十丈,或干脆跌入城中廢墟里。 而原地的慕寒淵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好!” 懸劍宗為首長老扶住胸口,嘶聲仰頭。 天巔之上。 慕寒淵憑空,凌于狼狽逃竄的碧霄身前。 碧霄此刻衣衫破敗,滿身血污,胡子凌亂如草芥,早已沒有了半點月前出關時仙風道骨的模樣。 望著慕寒淵,他眼底驚恐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早知今日……” 慕寒淵懶聞犬吠,他垂眸,身影驟然上前,抬手扼住了碧霄蒼老如枯槁樹皮的脖頸—— “乾門今日,上下數百條性命,應記于你一人?!?/br> “你該如何死呢?” “慕寒淵!”下方,懸劍宗長老們恨聲揚起,“還不放了碧霄!你二人之怨,應由眾仙盟處置!你怎可一人妄殺??!” “……” 慕寒淵漠然抬眸,眼底恨意終于從冰冷下剝出分毫。 他望著臉色漲紅的碧霄:“我想了一路。無論怎么想,你一人之死,都無法洗雪乾門血仇?!?/br> 碧霄掙扎不得,嘶聲咒道:“你已經入了魔,天下皆見!這世上如今人人懼你、畏你、疑你、罵你——視你為惡鬼修羅!你會比他們死得慘上千萬倍??!” 慕寒淵冷眸:“那又如何。浮玉宮今日,必滿門同葬?!?/br> “你敢殺我???” 碧霄漲紅的青筋滿布的臉上露出了惡毒笑容:“沒錯,浮玉宮是盡數伏戮,所以如今——嗬……只剩下我能為你正名!我若死了,你便永為禍世魔頭!百死不得清名!” “……” 慕寒淵指骨微停,他下意識地垂眸,望向身下陷入茫?;鸷5氖?。 他可以不惜一己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