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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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不了終焉火種這個三界禍害,別說毛驢了,整個乾元界都剩不下幾個活物。 “好吧,那還是先去見你們師祖?!?/br> 見小沙彌長松了口氣的模樣,云搖問:“不過你們總是師祖師祖地喊,你們師祖法號是什么,怎么從沒聽你們提過?就連梵天寺外,似乎也沒幾人知道他的存在?!?/br> 小沙彌猶豫了下:“我等不是不提,實是不知?!?/br> “不知?”云搖莫名看他。 “是,只知道自入寺時,師祖便已經在了,”小沙彌恭敬地合掌,“住持曾說過,師祖是守塔人,與我們都不同?!?/br> “守塔人……” 云搖記得紅塵佛子也曾提過,大和尚一生只做一件事,便是守塔。 如今看來,他所守的便是他說的輪回塔了。 對這神秘的輪回塔,云搖少有地起了好奇心—— 若真按大和尚所說,此塔能封禁終焉火種,那完全已經是仙界神器巔頂的存在了。 這樣一件神器,又怎么會落到乾元界的。 說起來,乾元界明明是三千小世界之一,她在此間,卻是以仙格催動,也無法溝通仙界,難道這里當真有什么她還沒有發現的秘密么? 思慮之下,云搖催著小沙彌,去到了大和尚居住的后山竹林里。 “……塔呢?” 小沙彌告退后,云搖打量著渾然沒有多出一物的身周,發出了虔誠的疑問。 大和尚睜開眼:“輪回之塔無形有質,待月圓之時,自會顯影月下?!?/br> 云搖聽得蹙眉:“只一剎那?” “是,只一剎那?!贝蠛蜕兄匦潞夏?,“但云施主不必擔心,我既應許,自會送施主入塔?!?/br> 既然大和尚做了保證,云搖也不再費心。 她在準備好的蒲團上坐下,正要學著大和尚的模樣,閉目入定,就忽見大和尚捏印的指節微彈起一道金光,徐徐降落到她面前。 從金色光團一瓣瓣綻開,竟然是一朵有形無質的燦金色蓮花。 云搖盯著它,眼皮一跳:“……佛前金蓮?” 大和尚恍若未聞。 云搖卻不可能再裝看不見了,她下意識地捏緊指節,慣于耷拉著的眼皮繃緊了,睫尾微顫,眼神少有地肅起逼人的壓迫感:“佛前金蓮,只生在西方佛陀界內,佛陀座前,聆聽佛法萬年也未必能化生一朵……這是仙界之物?!?/br> 大和尚依然沒睜眼:“我聽不懂施主在說什么。這只是待施主離開輪回塔后,用來封存終焉火種的‘容器’?!?/br> 云搖:“…………” 說好的出家人不打誑語呢,這梵天寺里怎么都是些這么不正經的和尚?? “之前你提起終焉,我還只道是妖僧口不嚴,將終焉火種告知給你了,現在我才明白,”云搖蹙眉,“你分明原本就知道終焉火種的存在,不然那一日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br> “施主是說哪一句?” “——” 云搖一頓。 耳邊卻早已再次響起大和尚的那句警語。 [他們,便是你與終焉的前車之鑒。] 云搖攥拳:“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來自仙界?” 大和尚終于睜開了眼:“這個問題,于施主而言,重要嗎?” “……” 見云搖不言,大和尚又道:“無論我來自哪里,無論我說了什么,施主都一定堅持入輪回塔吧?我所說的,能夠改變施主的想法嗎?” 云搖默然許久,搖頭:“我只信我自己選的?!?/br> “那便是了,你從來都是這樣的人。否則,我們也不會在這方乾元界相見了?!贝蠛蜕姓f著,竟是頭一回笑了,他望著云搖的眼神里,多上了一分看故人的悵惘,“距離輪回塔開啟已不足盞茶,請施主稍安?!?/br> “入塔后,你會失去與今生有關的全部記憶,歷經前世中,最慘烈沉痛的輪回之死。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將你眉心的終焉火種徹底剔除,封入這盞金蓮中?!?/br> 云搖下意識僵聲問:“……前世?” 便是她飛升成小仙云搖前,被仙沐之禮洗去的那段記憶嗎? 不知為何。 聽見這句,她竟從骨子里生出一聲恐懼的栗然,仿佛那段失去的黑暗記憶里藏著無比可怖的深淵巨口,會將她所希冀所寄予的一切全都吞噬。 “不要……” 素月流天,一座無形有質的金色光塔忽然從月下顯影。 云搖眼前清光大盛。 來不及掙扎。 她神魂一沉,轟地,便跌入了一片煙水茫茫里。 —— “嘩啦?!?/br> 水聲間,云搖倏地睜開了眼。 身處似乎是一片山林間,目之所及滿是暖融融的溫泉水色,月流煙渚,霧氣浮在水面之上,將她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影綽。 眉心疼得厲害,渾身經脈也脹痛,像是剛經歷了一番靈力的暴走。 云搖閉上眼,捏住眉心用力揉了揉。 這是哪里。 她是誰……來著。 記憶沉入神魂中,片刻,云搖才全想起來了。 她是云搖,乾門如今的小師叔祖,剛結束了三百年的閉關,在前幾日出了關。 出關那日,三百年前被她封禁在天山之巔、威懾眾仙盟的奈何劍,在全仙域掀起了一陣徹天裂地的清鳴,然后當著眾仙盟一眾仙門長老的面,撕碎了三座封禁大陣,裂空而去。 曳著數十丈長的金色尾光,一路招搖地回了乾門。 約等于向整個仙魔兩域宣告—— 三百年前的修真界第一人,乾門云搖,今日出關了。 乾門上下興奮不已,整個仙域這幾日都在聊她當年一劍壓魔域的豐功偉績,各家仙門派來求見試探的長老弟子們也是絡繹不絕,快要磨平了乾門的山頭。 然而眾人所不知的是,她此次出關,其實是眉心禁了三百年的惡鬼相本體再封印不住,她感應到己身生死大劫將至,于是強行破關。 她要為乾門今后拔除禍患,近乎是一心求死而來。 強召奈何劍是為震懾,還加重了她的內傷,于是強撐著堅持過整座乾門為她出關準備的迎沐大典,回到天懸峰時,已經是千鈞一發的危急狀態了。 惡鬼相洶涌磅礴的靈力在她眉心間沖撞得識海欲裂,令她痛不欲生,終致走火入魔。 而她走火入魔前的最后意識似乎是…… 洞府外的叩門聲。 天懸峰是她屬峰,即便是掌門陳青木也不敢擅入,而那道聲音似乎喊了她一句。 ……師尊? 云搖眼皮忽跳了下,心神不寧。 對修仙之人,這種心血來潮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直覺,而更近乎于一種預警了。 可是后面發生了什么? 她為何全然不記得了? 云搖眉凌得像一柄剛開刃的薄劍,帶點戾氣地挑起幾分,她以手點眉心,施術想要尋回。 然而費盡工夫,也只找到了一點零碎的畫面—— 她看見身前,什么人修長漂亮的臂骨探出雪白袍袖,透著如玉的冷色。然而染著紅蔻的纖細手指驀地伸出,狠狠攥住了那人的腕骨。 被遞來的茶盞打翻。 濺臟了那襲雪白的,片塵不染的袍子。 燭火搖曳。 guntang的水與溫涼的玉。 掙扎與束縛。 還有…… “!” 云搖忽地睜開了眼。 她面色緋紅,眼眸如烏黑的琉璃珠,浸著圜轉的驚、惱、怒。 云搖起身,涂著紅寇的指尖一勾,掛在旁邊低壓下來的樹枝上的衣衫無風自動,薄薄一層,如蟬翼地覆過她月下的婀娜玉影。 溫泉湖面上的水霧,被她揮袖,頃刻流霧散盡。 云搖垂手便要飛身離開。 只是霧色散去的最后一息,面前如畫卷徐徐展開。 一覽無余。 不遠處的青石旁,靠著一道清孤身影。 那人只披了一件雪白的單衣,此刻也半松半解,被這片溫泉的水濕透,浸露著如冰如玉的肌骨。 蓮花束冠解開了,束冠的簪羽還被云搖捏在掌心。他松散的烏發長垂,如大片迤邐的墨,更襯得青年唇紅眸烏,眉目如畫,寫意風流。 只是此刻,漆黑睫下望著她的眼神,卻浸著冰霜似的冷。 云搖遲滯半晌,澀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