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話音才落。 容娡忽然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似乎無端凝滯了幾分。 與此同時,一道清寒冷漠的聲音幽幽自她身后傳來。 “她夫君是我,你還有什么事嗎?” 容娡心里一咯噔。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也不知這人是幾時過來的,她與周小郎君的交談被他聽去了多少。 轉頭看去,謝玹自門后的陰影暗處徐徐走出,行過夕陽的余暉,站在容娡身畔。 他身量雋長,面容神姿高徹,神情卻極冷。 一襲寬衣博帶,分明是很素雅的霜白色,穿在他身上,卻分毫不顯寡淡,反而恰如其分的合適,猶如簪星曳月,愈發顯得他通身氣勢清冷矜貴,出塵絕艷,不似凡塵中人,宛若謫仙臨世。 這容貌絕色的二人,單單是站在一處,便不由得令人心嘆不已,直道當為天造地設的一對。 白芷斂了斂神色,不再忍笑了,瞧著很是般配的自家君上與娘子,一臉滿意。 周小郎君愣愣地瞧了容娡一陣,又畏懼地瞧向謝玹。 謝玹肩寬腿長,比他高上許多,整個人的氣勢矜貴,有種不容冒犯的凜然之氣。 兩人目光相峙。 謝玹瞇了瞇眼,銳利的目光,極具威嚴地直直刺入周小郎君眼底。 哪怕他自出現伊始,便沒與容娡有過親密的舉動,可同樣大家同樣都是男子,周小郎君一看這情形,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他當即面紅耳赤,嘴唇哆嗦兩下,求助般的看向容娡。 容娡低垂著頭,正偷偷覷著謝玹的霜色衣角,根本無暇留意他。 周小郎君眼眶通紅,深深看了容娡一眼,死死攥著玉簪跑開了。 慌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漆紅的門前一派死寂。 容娡自知做了虧心事,心虛不已,大氣不敢出一下,眼神飄忽,只不時瞟一眼謝玹的一角,不敢看他的臉。 半晌,悄悄抬眼,覷向謝玹俊美無儔的面龐。 兩人目光交匯,謝玹低眉斂目,沒多說什么,只睨她一眼,淡淡道:“進來罷?!?/br> 語氣里情緒莫辨,聽不出喜怒。 他似乎還有事要做,說完后便轉身進門,留給她一個清雋挺拔的背影。 容娡咬住嘴唇,心房沒由來的咚咚跳了兩下。 她點頭“喔”了一聲,跟在他身后走進門。 謝玹身高腿長,沒走幾步便同她拉開距離。容娡正要加快腳步追上他,卻見幾名穿著常服的官員遠遠迎面走向謝玹。 容娡停下腳步。 那幾名官員圍著謝玹,不知說了什么,謝玹輕輕頷首,被他們簇擁著,往居室相反方向的前廳去了。 容娡盯著那道霜白清雋的背影遠去,心里莫名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謝玹明顯是不大高興了。 她不想同他因為這種小事心生罅隙,郁悶地往居室走去,邊走邊出神的在腦中思索,待會兒該如何哄好謝玹。 思索一路,實在是拿不準謝玹的心思,只得決定先行去湢室梳洗一番。 —— 月色滿庭涼如水。 待容娡沐浴梳洗完,已是接近一個時辰后了。 湢室中水汽濕熱,飄飄裊裊的搖晃,將她雪白的雙頰蒸的泛紅。 她趿著鞋自滿是水霧的湢室中走出,烏黑如墨綢的長發披在身后,一截盈盈纖腰猶如細柳,身姿裊娜窈窕,步履間搖曳生姿,宛若一只才修得人身的精魅,一顰一笑,卻是早已擁有蠱惑人心的本領。 白芷抬眼瞧見她,當即心魂發顫。 容娡歪頭打量她,眸中水波輕漾,有些不解的喚:“白芷?” 她的墨發長過腰臀,濕噠噠的垂著,發梢綴著著細密的水珠,行走間,水珠淅淅瀝瀝的順著發絲墜落,好似在人心上下了一場潮濕的春雨。 白芷聞聲回神,“哎”了一聲,捧著帕子上前,為她絞干頭發,笑吟吟地打趣道:“娘子明日還要上街游玩么?” 容娡笑啐她,沒好氣道:“存心取笑我是不是?” 白芷眉飛色舞的眨巴眨巴眼,揶揄道:“娘子屬實容色出眾,魅力過人吶!” 容娡正因此事而心煩不已呢,聞言又氣又好笑,作勢要打她。 白芷身手敏捷,笑著躲開。 容娡本就沒有要打她的意思,同她打鬧兩下,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她揉了揉眉心,嘆息著笑了兩聲,一本正經道:“不去了不去了!這兩天玩膩了,說什么也不去了!我可是擁有你們君上那般謫仙的女子,萬萬不會讓那些尋常的凡夫俗子入眼!” 白芷大笑。 兩人笑著鬧了好一陣,直到容娡的頭發半干了,方止了笑鬧。 夜色漸深,容娡更衣后回到居室,瞥見妝奩旁謝玹的發冠,卻未在房中尋到謝玹,心中納罕。 略一琢磨,便明白他是呷了醋,故意表露出來,等著讓她去哄他呢。 她披上外衣,走出居室,在不怎么熟悉的宅院里尋了一圈,問過幾個侍從,最后在居室前栽著茉莉花的園子里尋到謝玹。 這人一襲霜色長袍,一聲不響站在一顆柳樹旁,墨色的長發如同綢緞般流淌在肩側,折射著月色的光澤。 容娡看過去時,他正怏怏不樂地垂著頭,修長如玉的手指,一片一片地揪著柳條上的葉子往地上丟。 這一幕頗具喜感,容娡哪曾想到謝玹會做出這種幼稚的事,當即哭笑不得:“好端端的,哥哥你糟蹋它做什么?” 謝玹遲鈍地抬頭瞧了她一眼,眼珠霧蒙蒙、黑漆漆的,沒有理會她,依舊埋頭揪著柳葉。 揪禿了一枝,便伸手去撈另一枝,接著揪葉子。 柳葉紛紛揚揚的落下,在地面上零零散散堆著。 幽幽一片茉莉香,兩三點星子亮。 楊柳枝在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指下,窸窸窣窣的響。 容娡打量著他,走近兩步,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酒氣。 定睛一瞧,謝玹的腳邊倒著一個酒壺。 她不禁輕輕挑了挑眉尖。 謝玹古怪的行跡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這副模樣,應當是飲酒了。 容娡回想了一下,她同謝玹相識至今,還從未見過他飲酒的模樣呢,原來竟會是……這樣的。 面上一本正經、正氣凜然,偏偏在做極度古怪又滑稽的事。 容娡心下覺得好笑,雙眸含笑,看著他做出與平日舉止十分違和的事。 許是她良久沒什么動靜,謝玹薅柳葉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猶猶豫豫的、飛快的偷偷瞟了她一眼。 他的眼眸濕漉漉的,眼底像是盛著一碗澄凈濃醇的酒液,原本雪凈淡漠的臉龐,因此而顯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溫順與平和,像是在無言地希冀著什么。 容娡瞧地心尖一軟,不由得軟聲軟語的哄道:“哥哥,別氣啦,那郎君過來同我搭話時,我已經同他說清,我是要成婚的人。我是你的姣姣,誰也搶不走?!?/br> 話音才落,也不知是哪個字眼惹到了謝玹,這人眉眼一沉,突然將柳枝一丟,大步朝她走過來! 容娡尚未及反應,只覺天旋地轉,下一瞬便已被他提抱著走了幾步,困在門板與臂膀之間。 謝玹的身量極高,肩膀又寬闊,將身形嬌小的她圈進臂彎之間時,壓迫感很強。 二人呼吸交纏,容娡能清晰地感覺到,謝玹身上透著一股濃醇的酒氣。 她的脊背自上而下滾過一陣戰栗,心房怦怦直跳。 屋檐下掛著燈籠,光線昏黃朦朧,斜斜照下來,被謝玹平闊的肩頭遮住大半。 容娡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覺到他正在深深的盯著自己,莫名心悸,心跳的愈發快。 她不熟悉醉酒后的他,拿不準他會做出什么事,不禁別過臉,不安道:“你……飲了多少酒?” 謝玹沒有回答。 他的鼻息急而發沉,像是在強忍著某種陰暗晦澀的情緒。 微涼的夜風吹過,有一縷屬于謝玹的發絲,被風吹的滑進容娡領口,冰涼的發絲在她的肌膚上撩起一陣戰栗的癢意。 容娡不適地動了動,謝玹卻似誤會了她的意思,高大的身軀不悅地壓向她。 容娡察覺到他身上某種強硬的變化,當即渾身一僵。 下一瞬腰身被人重重地摜住,謝玹捏住她的下巴,俯身重重吻住她。 他吻的又深又重,容娡始料不及,后背險些撞上門板,好在謝玹的手掌及時橫在她的腰后,將她往自己懷里摁去。 冷檀香的唇舌強勢侵入齒關,謝玹的鼻息沉重又紊亂。 容娡腦中空白一瞬,睜大雙眼,心里的不安愈發強烈,“嗚嗚”推他胸膛。 謝玹力氣極大,銅墻鐵壁般不容撼動。他牢牢地按著她的腰,提抱著她,幾乎要將她托舉起來。 冷檀香混著酒香灌入鼻腔,容娡腦袋一陣發蒙,卻因著被謝玹的另一只手攥著腿根,只得艱難的環住他的脖頸。 她仰著臉、踮著腳,被他提抱著親了良久,渾身發軟,分毫沒有反抗之力。 冰涼的發絲,隨著親吻的深入漸漸被捂熱。唇舌交纏間,容娡的身軀也不由自主的發熱,喉嚨深處溢出一點破碎的嬌吟。 周圍有侍者來來往往,不時有人懷著探究的目光看來,看清他們二人正在做什么后,又落荒而逃地別開視線。 容娡眼角余光瞥見那些視線,面頰燒的guntang。 偏偏謝玹死死摁著她,恨不得將她揉入身體里,她分毫動彈不得。 唇舌分開的間隙,容娡無力地倚著謝玹,急促地大口吸了兩口氣,心房劇烈的跳動,只覺得自己的脖頸似乎要被他親斷了,心里噌噌往外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