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第25章 蒙眼 容娡是因為酒勁翻涌, 醉的頭腦發暈,睡得倒并不沉。 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人喚她的名, 她在被褥間滾了半圈,幼貓似的哼唧兩聲。 藕粉色的訶子被她的動作揉的有些散開, 軟馥的雪白晃顫, 像瑤池中搖曳的盛放雪蓮。 雪蓮盈盈入眼, 花瓣鼓翹, 豐潤嫩白, 將謝玹震顫的心神驚醒。 謝玹的瞳仁似是被燙到一般驟然一縮。 他屏著呼吸, 飛快地別開眼, 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規規矩矩地看向地面。 倉促間,他只匆匆瞥見容娡闔著眼眸的恬靜睡顏。 她似乎是睡著了。 居室內很安靜,安靜到謝玹能清楚地聽見容娡平穩的呼吸聲。 橘黃色的燭光徐徐燃燒,光暈瀲滟,漸漸升溫,將一向冷清的居室熏出幾分暖意。 滿室寂靜中, 謝玹睫羽輕顫, 抖落一圈溫潤的燭光。 方才匆匆一瞥, 他并非出自本意想要去窺探什么,但還是意外地看見一絲有悖君子之禮的春光。 如今明知那邊的情形, 他更是不便看向她。 因而無法準確地判斷, 容娡究竟是在裝睡, 還是當真睡著了。 但, 無論她是否睡著,眼下的情形, 于謝玹而言,若處理起來,似乎皆是頗為棘手。 他耳尖猶有熱意,未曾料想到容娡竟這般大膽行事,有些無所適從地僵在原地,垂斂眉眼,陷入沉思。 謝玹方才喊她名的那一聲壓的極低極輕,幾乎是從齒縫間咬出來的,并未將容娡喚醒。 容娡含糊地輕囈兩聲,便再沒了旁的動作。 謝玹垂著眼,分辨一陣她那邊的聲響,心中大致明白,她應是真的睡著了。 只是不知為何,她要來他的房中入寢。 房門外有許多侍從,容娡的婢女也在外面,他大可傳人進入居室,為容娡整理著裝儀容。 但謝玹細細考量一番,縝密地意識到,就算他什么都沒來得及看清,但如若喚婢女入內,看到這番情形,未免會讓人先入為主地認為,他是看見了不該看的場景,才會命人前來。 謝玹不知她的婢女口風如何,但此舉委實不夠妥帖。 雖然本朝民風淳樸,對女子名聲沒有苛刻的要求,但他所受的訓誡是古板的君子禮節,一向恪守德行準則,不允許她因他而名聲有損、遭受非議。 沉默一陣,他沒有喚人來。 而是低著頭,略一思索,從櫥柜里抽出一條四指寬的白色綢帶,蒙在眼上,繞到腦后,緊緊地系了個結。 他松開手,多余的綢帶輕輕飄落,齊齊整整地垂在他的墨發間。 謝玹抿著薄唇,指尖搭上綢帶的邊沿,微微調整兩下,試探著睜開眼。 入眼所見,是一片茫茫的雪白,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隱約看見滲入綢帶的一點暖黃光暈,以及被燭光勾勒出的深色櫥柜的輪廓。 謝玹略略松了一口氣,不再似方才那般無所適從地渾身緊繃,心中橫著的那桿道德的秤砣亦是落到了實處。 他在居室內住了有些時日,對房中的陳設頗為熟悉,便順著墻角慢慢走動,摸索著走到床榻旁。 想了想,將容娡丟在地上的衣裙撿起。 俯身時,他嗅到了一股香甜的酒氣。 忽地明白,原來她是吃酒了。 于是容娡出現在他房中的大膽與反常的舉動,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睡得很是安穩。 謝玹聽著她平穩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冷靜的想到,她應是吃醉之后,下意識地尋找能令她安心歇息的地方,所以前來尋他。 這次應當并非是在刻意引|誘他。 他看得分明,容娡雖對他有所圖謀,但亦對他有種親昵的依賴。 謝玹捧著她的衣裙,在床榻前站定,略一沉吟,輕聲喚:“容娡?!?/br> 他得將她喚醒,讓她整理好衣著。 他不便觸碰她,便只是開口喚她的名,喚了一聲又一聲,清磁的嗓音低低地回蕩在房中。 容娡被他鍥而不舍的呼喚弄醒。 她懵懵的睜開眼,眼眸里含著困倦而迷離的水暈,怔忪一陣,嗚哼著扭了扭,恍惚地看向他雪凈冷白的臉:“嗯?” 謝玹蒙著眼,看不見她,只能聽到她的聲音。 聽她醒來,他溫聲指揮:“你坐起身來?!?/br> 醉著的容娡很是乖巧,不吵不鬧,依言慢慢爬起來,長發如瀑垂落,面頰猶有酒氣熏出的紅暈。 她歪著腦袋,坐好后,有些不解地看著他蒙眼的那條綢帶。 謝玹聽見窸窣聲停下,便將衣裙遞給她:“穿好?!?/br> 容娡嬌美的面龐上滿是茫然,看著他,軟糯而誠懇的道:“我……不會?!?/br> 她雖醒了,但她醉著。 醉著的人不會穿衣,似乎沒什么不對之處。 謝玹嗅到她唇間呼出的溫熱酒氣,沉默下去。 剛才他聽見她乖順聽話,還以為她酒醒了。 也是。 如若容娡清醒著,怎會乖乖由他指揮——非得借機撩撥他兩下,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 謝玹不禁輕嘆一聲:“醉成這樣。你到底飲了多少酒?” 容娡柳眉擰起,掰著手指數:“一盞、兩盞……唔,不記得了?!?/br> 謝玹的面容因為覆著綢帶,顯得很是溫和平靜。他立在榻外,臉龐循聲對著她的方向,沉默地聽她說話。 片刻后,略帶著點無奈道:“好了。你將左手抬起來?!?/br> 他展開手里的衣裙,摸索著分辨出前襟,想要幫她穿上。 容娡依著他的指揮將左袖穿好。 謝玹微微俯身,提著衣袖的手繞到她身后。 她坐在榻上,不大方便將衣裳穿好。 謝玹思考一陣,讓她站到榻前。 他憑著對她身量的記憶,抬起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臂塞入右邊的衣袖中,又摸索著扯過裙帶,囫圇系好。 平日里還算輕松的動作,因為他蒙著眼,未免多出些坎坷,拖延至一盞茶的工夫,才草草穿好。 好在喝醉了的容娡還算乖順配合,不然又要多費一番工夫。 許是因為眼上蒙著綢帶,又許是居室內比外面要熱一些,謝玹莫名覺得有些熱,額間滲出些細汗。 容娡的衣裙既已穿好,那他便沒有再蒙眼的必要。 于是便同她拉開距離,抬手去解腦后系得極緊的結。 他這邊正解著結,眼里滿是水光的容娡打量他一陣,目光微動,忽地朝他走去。 謝玹只覺得脖頸一沉,而后他不受控制地低下頭,鼻腔里霎時溢滿甜香。尚不及反應,便感覺到嘴唇驀地覆上溫熱的柔軟。 她整個人如同柔軟的藤蔓一般纏繞上他。 容娡踩在他的鞋履上,微微踮起腳,勾著他的脖頸,含住他的唇。 這次她沒有胡謅什么借口,毫不掩飾地、直白地將他吻住。 這個吻與上次并不同。 謝玹嘗到馥郁清甜的甜酒味。 因為蒙著眼,看不見,所以其余的感官便變得分外敏銳。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容娡唇舌間發出的細微水聲,霎時渾身猶如被火舌灼燒般不受控制地guntang起來。 方才她那般乖巧聽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她此時的舉動,腦中炸出茫然的空白,石化般僵住,連呼吸都停窒了一瞬,由著她捧著他的臉,舔吮著他的唇。 謝玹起先還以為她方才是裝醉,她乖順配合他的一舉一動,皆是源于她要戲弄他。 他的心緒驟然失控地起伏,翻涌出一股怒氣,惱怒地撤下蒙眼的綢帶,掐著她的脖頸,將藤蔓似的纏繞他的她提遠,氣息不穩,寒聲訓斥:“容娡!” 然而眼眸卻在適應光線后,漸漸聚焦,對上容娡一雙懵懂無辜的眼。 她瞳仁里蒙著霧氣,眉宇間仍有幾分醉意,紅潤的唇瓣微張著吐氣,有些疑惑地歪頭看著他。 謝玹審視著她,倏地收回手,啞了聲息。 他的面容仍然沉靜雪白,似乎依舊能保持清冷自持。但起伏的胸口與不穩的呼吸,皆揭示出幾分此刻他平靜軀殼之下翻涌著的不冷靜。 那股翻涌著的情緒,甚至將他一向淡然的眼都激出幾分無措的粼粼水光,眼尾隨著不穩的呼吸泛起一點薄紅。 他平復著心緒,好一會兒,才抿緊唇,冷冰冰地質問:“你想做什么?!?/br> 容娡歪著頭,純澈的眼眸無辜地看著他,溫吞小聲的說:“……渴了,你的唇水潤潤的,好漂亮,看上去好好喝哦?!?/br> 她未著鞋襪,說話時,腳趾微微蜷縮,兩只玲瓏的足互相摩挲。 聞言,謝玹鼻息一停,雪白的面容冷硬地繃緊。 她這般冒犯他,卻只是因為這種無稽的緣由。 她將他當作什么了? 他冷冷地看著她,因為身量比她高上許多,看向她時居高臨下,目光顯得有些濃沉。 然而他的思緒,卻隨著她的話不受控制地憶起方才那個吻。 容娡吻住他后,確實是在吮吸,甚至還伸出舌尖舔|舐。 謝玹處事待人一向淡漠平靜。然而此刻他的胸腔中卻從未有過的翻涌出羞惱的怒火,堆疊出古怪的浮躁情緒。偏生因為她醉著,而無處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