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還是會被欺負，是不是依舊沒人替他出頭。

    其實小時候，段百歲很喜歡左年的。

    因為他漂亮，安靜，聽話。

    就像有意識的洋娃娃，陪伴著他。

    可長大后，他習慣了自己的生活節奏。

    他的時間全被安排滿。

    學習，比賽，打球。

    他有了新的朋友，新的規劃，他已經不再需要“洋娃娃”。

    但……真的不需要嗎？

    懷里的人動了動，毛絨絨的腦袋在段百歲下頜蹭了兩下，接著舒展四肢哼哼了兩聲。

    是睡醒了。

    “哥哥，早安?！弊竽晏鹉?，笑瞇瞇看著他。

    “嗯，早?！?/br>
    “哥哥，我昨晚做夢了?！?/br>
    剛睡醒的左年太軟了，聲音帶著倦懶的沙啞，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撒嬌。

    段百歲甚至忘記放開他，低垂著眼簾同他鼻息相交：“什么夢？”

    左年纖長的睫毛撲閃著，像是回憶起了畫面，而后臉一紅，羞赧揮手：“不能說，不能說?！?/br>
    瞧著他這難以啟齒的樣子，段百歲大概已經猜到了是什么夢。

    左年從被窩里爬了出來，趿拉著拖鞋往浴室跑：“年年去上廁所，上了廁所就能消腫啦?！?/br>
    段百歲：……

    真是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左年洗漱完畢出來，段百歲才慢悠悠起身下床。

    刷牙刷到一半，左年歡喜跑過來，手里舉著一個小玩偶，道：“哥哥，你還留著?！?/br>
    那是一個粉色小豬玩偶，頭上戴著兔耳朵帽，手里捏著一根黃色小權杖。

    是他要出國時，左年做來送他的。

    左年說，怕他一個人在國外孤單，所以讓他帶上，晚上可以抱著睡覺。

    但段百歲當時收拾行李時，并沒有帶走。

    他打小心高氣傲，在那個年歲，非常想證明自己，更想獨自開啟新的旅程。

    左年送的毛絨玩偶，于他來說，幼稚又多余。

    他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這個，畢竟，他不是那種想家會哭鼻子的人。

    他去國外是念書，又不是交朋友，他享受孤獨，也喜歡孤獨。

    況且，他已經過了玩洋娃娃的年紀了。

    粉色小豬被他隨手塞進了衣柜旁的透明展示柜里，那里面都是他小時候買的手辦和四驅車。

    小粉豬被放在了最下層的角落，無人問津好多年。

    “嗯?！倍伟贇q嘴里還有泡沫，含糊應了一句。

    “我還以為，你都扔掉了呢?！弊竽甏藭r穿著寬大的衛衣，兩條腿還光著，白得發亮。

    他捏著小豬，斜靠著浴室門，繼續道：“年年以前在福利院時，晚上總做噩夢，院長mama就給年年做了布娃娃。她說，那是我的朋友，會保護我，讓我別害怕?！?/br>
    “后來年年就真的沒做噩夢了。所以哥哥走的時候，年年也想做一個娃娃保護你……”

    左年翻了翻小豬的帽子：“哥哥，那個時候，它有保護你嗎？”

    混著清水吐掉牙膏沫。

    段百歲拿過毛巾擦了擦下頜。

    在這短暫的時間里，他在撒謊和誠實中做了選擇。

    “抱歉，我那個時候并沒有帶走它?！?/br>
    左年翻小豬帽子的手停住，良久，他低道：“啊……這樣啊……”

    他失落地捏了捏小豬的臉，很快又揚起笑道：“其實，我猜到了啦，哥哥那么厲害，怎么會害怕一個人睡？”

    段百歲靜靜盯著他。

    左年咬了一下唇，把娃娃翻來覆去看，道：“做得也不太好，哥哥沒帶是對的啦，豬鼻子都是歪的，哼，年年那時的手藝可真差?！?/br>
    “沒有，你做得很好?！倍伟贇q認真解釋，“是我的問題?！?/br>
    “哥哥又沒做錯什么，有什么問題？”左年扯了扯衛衣下擺，“沒有規定，送出去的東西，一定要別人接受，這是不合理的行為。年年只是看到很久之前的玩偶，哥哥還保留著，突然想起了很多事而已。哥哥沒有扔掉它，還把它和小坦克放在一起，就是對年年的尊重。年年已經很開心了，真的?！?/br>
    他總是這般好哄，容易滿足，段百歲心軟了一片。

    他喉結滾了滾，問：“那它現在還屬于我嗎？”

    “當然?！弊竽陱澲劬?。

    他把小豬遞向段百歲，道：“它是一只有魔法的小豬，可以吃掉哥哥所有的霉運和不開心，會讓哥哥每天都順順利利，高高興興?！?/br>
    段百歲抬手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腕。

    這次左年沒像夢中那般消散。

    而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

    帶著崇拜和愛意望著他。

    “哥哥，請接豬?！?/br>
    十六歲他沒珍惜過的東西，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手里。

    好似，命中注定。

    第13章

    從臥室出來，兩人一同下了樓。

    段言和許弋已經坐在了餐桌前。

    兩人有說有笑聊著什么，看見他們時，招招手讓他們趕緊落座。

    “許爸爸，段爸爸，不好意思，我們來晚啦?！弊竽昱磁吹乐?。

    一旁的段百歲紳士幫他拉開椅子，讓他先坐下。

    許弋笑得親和：“就是想讓你們多睡會兒，都沒讓管家叫你們?！?/br>
    左年擺手：“不睡啦，不睡啦，哥哥要去公司，不能耽誤工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