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林尋”一直沒有回學校,卻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知道同學們都在討論“她”的事,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瘋子,被強|jian了還在袒護犯罪嫌疑人,全都在嘲笑她。 “林尋”的名譽就這樣毀于一旦,“她”生氣過、憤怒過,“她”討厭這種被蓋章、被按頭抹黑的感覺,還跑到那些討論她的帖子下面為自己說話。 什么叫吐沫星子淹死人,這回“林尋”算是體會到了,可“她”對此毫無辦法,就只能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林尋”問嚴飛該怎么辦,嚴飛只說叫“她”忍耐,他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他還需要再改換一次身份,讓“林尋”一定要守口如瓶。 “林尋”只好將這些委屈都吞到肚子里一個人承受——“她”被母親許南語出賣了,斷然干不出同樣的事。 就這樣過了一年,因為許南語病情突然嚴重,“林尋”毫不猶豫地將母親送進醫院。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許南語的病情會發展得這么快,在這之前一直控制得不錯,醫生還在考慮酌情減藥。 “林尋”一直沒有復學,“她”非常享受現在的生活,沒有許南語的管束,不需要再面對跌至冰點的母女關系,也不需要再回到學校遭受大家的嘲笑,手里還有嚴飛匯入的一筆又一筆的存款,“她”的新生活才剛開始。 …… 林尋又一次被噩夢驚醒,這次的內容比之前更為驚悚。 她不敢置信地坐在床上呆了許久,等到冷汗漸漸落下這才去找床頭燈的開關。 臥室的窗簾沒有完全合上,有一道縫隙將月光透進來。 床頭燈亮了,林尋下意識瞇眼,隔了片刻才適應光線,她正準備去廚房找點水喝,卻在腳接觸拖鞋的瞬間抬了下眼皮,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屋里的擺設似乎與之前不同。 林尋定了幾秒鐘,遂摸向墻上的大燈開關。 燈開了,卻不是明亮的光,而是詭異的紅色光。 林尋也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險些叫出聲。 整間屋子的擺設都變了,不止床單變成了更為陰沉的深灰色,連原來那些五顏六色的二手擺件也全部消失了。 這間屋子冰冷而空曠,靠墻擺著一些鐵架子,架子上擺放著一些姿態詭異恐怖的木雕,還有一件件她叫不出名字的器具。 可即便林尋沒有經歷過那些事,她也能分辨出這些東西是做什么用的,說是變態絕不為過。 再看林尋,她習慣的棉質睡衣已經不見了,身上的短款睡裙只能蓋到大腿根,大半個胸口露著,可真正令她驚訝的卻不是這身裝束,而是四肢上逐漸出現的痕跡。 是的,它們是逐漸出現的。 一道道血痕,從新到舊,快速結痂,又快速脫落,露出新長出來的rou,留下了一道道疤痕。 它們出現的速度很快,而且很疼,林尋抱住自己的身體大叫著。 疼,真的很疼。 這些傷痕有新有舊,新的還呈現粉色,舊的交纏在一起,清晰地訴說著它們是如何被人留下的。 林尋疼得倒在地上,眼淚流了出來,她渾身都在冒冷汗,疼得喘不上氣,五官扭曲著,視線望向那些擺在架子上的器具,腦海中也在產生一波又一波“新”的記憶。 幾年前,嚴飛在經歷第三次改換身份之后,終于來到“林尋”身邊。 “林尋”依然生活在流言蜚語中,可“她”并不在意,“她”一直在期待與這個男人在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嚴飛卻覺得夢城很好,打算在這里定居。他還說只要他們在一起,不用理會她人的看法。 “林尋”妥協了。 事實上這幾年間,“林尋”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靠著快遞和外賣生活,連生活垃圾都是等夜深人靜了才拿出去。 她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并對自己洗腦說,其實這樣過一輩子也沒什么不好,總比那些朝九晚五起早貪黑的上班族要幸福。 “林尋”沒有工作,整日在網上閑逛、消費,嚴飛匯過來的錢足夠她揮霍,短短幾年就將“她”圈養成“米蟲”,與社會脫節。 “林尋”根本離不開嚴飛,“她”心里很清楚,因此對嚴飛的話言聽計從,包括后來他對“她”做的事。 每一次,嚴飛都說這是愛“她”的表現,他絕對不會對其他女人這樣。 嚴飛還鼓勵“林尋”閱讀一些暗網上的故事,包括一些被愛情糖衣包裹裝點的性虐待視頻。他說人與人之間就是一個馴化與被馴化的過程,只不過有的人表現露骨,有的人比較文明。比如工作,就是老板對員工的壓榨、馴化,榨取剩余價值,卻沒有提供同等的情緒價值,當然也沒有愛情。 “林尋”雖然已經二十幾歲,對于社會的認知卻還停留在十七歲,加上這些年被嚴飛的反覆洗腦,“她”的價值觀早已扭曲,早就生成了強烈的斯德哥爾摩心態。 說實話,“林尋”并不喜歡被嚴飛過于粗暴的對待,可“她”又害怕有一天嚴飛不再這樣對“她”,“她”知道自己沒有生存能力,無法離開嚴飛,只能在這樣扭曲的心態中患得患失地生活。 嚴飛說,這就是他們的好日子,“林尋”感到很滿足。 當林尋身上的疼痛開始變輕,林尋終于有力氣從地板上爬起來。 她身上的睡裙已經被汗濕透了,連頭發都一縷一縷地黏在臉上和脖子上,她擦掉眼淚,抹掉額頭上的汗,腳下不穩地走向洗手間。 洗手間同樣籠罩在紅色的光線中,她面前的依然是那面鏡子。 她眼睛發直地瞪著鏡子里狼狽且暴露的自己,直到鏡子里的畫面開始變化,直到嚴飛出現。 鏡子對面同樣是紅色的光,他就站在同樣一間洗手間里,一手拿著煙,眼睛半瞇著,透過煙霧對著她冷笑。 他看她的眼神不僅充滿了嘲諷,還帶著一點戲謔。 嚴飛吐出煙霧,問:“我沒有被熊吃掉,很失望吧?” 第128章 chapter 16 卷五.共生 chapter 16 失望,當然失望。 而且這一次,林尋不再需要掩飾自己的情緒,不用虛以為已當然很好,什么都可以明刀明槍著來。 林尋問:“被棕熊咬死的露營者是誰?” 已經到了這一步,嚴飛自然不會藏著掖著,只笑道:“一個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原來沒有注意他,我自己都忘了,這次回去剛好遇上,他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竟然還記得我養父是誰。雖然這么多年沒聯系了,他也不知道我養父失蹤了,但這對我來說仍是個隱患?!?/br> 的確,現在不知道嚴飛背后的故事,并不代表將來不知道,萬一哪天又這么湊巧讓這人發現了,去派出所報案,嚴飛這些年的心計就白費了。再者,他殺過人,多殺一個人對他來說沒有分別。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你懷疑我誆騙你,所以先找這個人去試水?!闭f到這里,林尋又問,“你叫他去他就肯去?” 嚴飛:“巧了,他喜歡夜釣,也是個露營愛好者,我答應提供最好的裝備請他去露營,他當然愿意?!?/br> 這其中應該還有些手段和周折,或許是嚴飛和那個露營者約好了,卻臨時爽約,就等在不遠處的地方守著,看野湖邊會否有陷阱。不過林尋沒有問得這么細,事已至此,就算知道得再詳細又如何。 林尋不問,嚴飛卻來了句:“更巧的是,在去之前,我剛好停到附近一個村民說,山火之后有人見到棕熊出沒,現在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敢獨自去山里,只有幾個膽兒大的敢去夜釣?!?/br> 巧,何止是巧,只能說是老天爺還不想收了嚴飛,否則怎么這么多巧合都讓他撞上了? 嚴飛瞅著林尋,眼神黑黢黢的像是要鉆進她的靈魂:“其實我一開始是相信你的,我也愿意相信你,是你破壞了這份信任。我沒想到你居然想要我的命。如果不是我命不該絕,被熊吃掉的人就會是我。你知道熊吃獵物是活吃嗎,它們不會先咬斷獵物的脖子,因為要保證獵物的新鮮度。這種死法可真是太殘忍了,你可真夠狠的?!?/br> 林尋身上泛起一陣陣戰栗,為這種死法,也為了嚴飛居然沒有死:“所以你恨我,你要折磨我,不只是身體,還有精神,你一直在pua我。你知道這種手段連一個心理健康的人都扛不住,何況我原本就有精神病?!?/br> 嚴飛“咯咯”笑出聲:“你看看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再聽聽你自己說的話,你像是有病嗎,像是被我pua過嗎?” “那是因為我不是‘她’?!绷謱ふf。 事到如今,林尋相信嚴飛一定早就發現她和另一個“林尋”的區別,她們共同寄居在同一具身體里,卻是不同的靈魂。哦不,按照比較科學的說法,她們是兩個人格。 她的人生軌跡是孤獨的,從未與人發生過這樣深沉的糾葛,直到她在鏡子里見到了嚴飛,偶然得知嚴飛會被室友和養父害死,因此提醒了他,又給他提供了中獎號碼,進而開啟了領導一道人生軌跡。 而另一個“林尋”就占據著那道全新的軌跡。 站在現在來看,“林尋”是她的過去式,在過去十年中與嚴飛時有往來,而她無法回到過去的時間點改變這一切,只能在現在做一個看客。 嚴飛必然發現了她們之間的不同,否則剛才那句是否失望的話就不會等到現在才問,早在他開始折磨“林尋”時就該問了。 “我知道?!眹里w笑道,“我和你早晚會見面的?!?/br> 他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欣賞,不,他看的是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那上面一道道傷痕,都是他“未來”幾年間的杰作。 “騙你的人是我,你折磨‘她’有什么用,你能解恨嗎?”林尋問。 嚴飛說:“只要一想到這個小姑娘在二十三歲那年會挖坑叫我去死,我就不想放過她。而且你憑什么認為這是折磨,‘她’分明很喜歡?!?/br> 林尋沒有接話,她心里有一股氣,同時腦子也在飛快地轉動著,她在想有什么辦法可以干掉嚴飛。 十年的時間差,似乎已經令她處于劣勢,但她始終認為凡事都有兩面性,只是她還沒有找到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面。 嚴飛看上去頗有興致:“很早以前我就試探過‘她’,‘她’對我為什么將錢轉入‘她’的賬戶一無所知,以為那是我對‘她’的信任和對未來的承諾。那時候我就開始懷疑,‘她’和二十三歲的你擁有的不是同一份記憶,你們之間有時間差,也許只有等到你二十三歲這一年,你們才會重疊在一起?!?/br> 林尋深吸一口氣,繼續為另一個“林尋”說情:“所以在那之前‘她’是無辜的。你放了她,所有恩怨我會和現在時間段的你做個了斷?!?/br> 嚴飛笑了:“就算我讓‘她’,‘她’也不會走?!?/br> 林尋絕望地閉了下眼,她知道嚴飛說的都是真的,“林尋”已經是廢人了,不是身體上的殘廢,而是精神上的,“她”已經失去了生存能力。 林尋:“那你想怎么樣?” 這次沉默的是嚴飛,他瞇了瞇眼睛,里面劃過一絲戾氣。 林尋知道自己已經找到重點了,這也是嚴飛憤怒的原因,因為棕熊事件他要折磨的是她,但他找到的始作俑者只是一具軀殼,里面的“靈魂”并不是她。 他生氣,他憤怒,時間差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這面鏡子隔開了兩個世界,她進不去,他也過不來。 林尋繼續說:“我殺不死你,你也抓不到我。你唯一能親手對付我的途徑就是等時間地自然流逝,等到我二十三歲這一年。但也有可能,等你等到了,這個二十三歲的我可能就消失了,住在這具身體里的靈魂依然是那個‘林尋’,那個離不開你、被你馴化的‘林尋’。你現在做的每一件是都是在創造新的歷史,你改變的每一個細節都會影響未來?!?/br> 是啊,如果是已經被馴化的另一個“林尋”,怎么可能到了二十三歲這一年突然搖身一變,變成設棕熊陷阱的林尋呢?那個“林尋”連基本的反抗都不會,更不要說對嚴飛起殺心并執行了。 林尋話音剛落,嚴飛還沒有回應,就在這時嚴飛身后出現了一道聲音:“是誰在說話?” 林尋一下子愣住,嚴飛卻沒什么表情,還側過身讓林尋看向他身后的女人。 那是“林尋”,更年輕一點的“她”,但這個“林尋”看上去更頹廢也更憔悴,似乎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一些。 “林尋”穿著吊帶睡裙,身上大部分皮膚還是完好的,“她”像是剛睡醒,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在看到鏡子里的林尋的瞬間,先是站住腳,遂睜大眼睛,隔了幾秒才再次抬腳,一步不靠近。 “林尋”嘴里喃喃道:“這是幻覺嗎,為什么我會看到另外一個我?” 嚴飛勾起唇角:“不是幻覺。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見過未來的你,我知道以后咱們會一起生活?!?/br> 嚴飛邊說邊勾住“林尋”的腰身,姿態親昵且充滿占有欲,但這并不是女生們向往的那種愛情,而是一個人對一個物件的控制和占有。 嚴飛就像是在cao縱一個玩偶般,他的微笑帶著一點挑釁和得意,掃過鏡子里的林尋,像是故意展示給她看。 林尋咬緊牙關,心里升起一團火,怒視著嚴飛。 但兩人之間的暗涌并沒有引起另一個“林尋”的注意,“她”一直盯著林尋的身體,自然也注意到那些疤痕。 另一個“林尋”問:“你這是怎么弄的?” 林尋深吸一口氣,回答:“這你要問他?!?/br> 另一個“林尋”明顯身體一抖,雙腳并在一起縮了縮,隨即就聽到嚴飛湊在耳邊說:“我不是說了定制了一批道具嗎?等收到了咱們試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