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左手指尖纏了什么東西,一直傳來若有若無的觸感,方隨又拎起左手看,發現自己把一串雪白的絲帶繞過指尖和手腕,結結實實捆緊了。 這又是什么? 有點眼熟。 方隨苦思冥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遂作罷,準備把絲帶從指節上取下來,正一圈一圈繞著時,山洞門口走進來一人。 來人發絲白如雪,盡數傾散下來,兩只耳朵藏在雪白發絲間,見到他醒來驀地從發間跳出來,高興地伸直了:“師尊?!?/br> 方隨兩只手還在跟絲帶較勁,但眼睛認出了這是方隨之的便宜二徒弟,于是松懈下來,隨口問道:“頭發怎么散了?” 謝時安立在原地,視線盯著他手里的絲帶。 方隨視線跟過來,知道眼熟在哪里了,這是謝時安一直帶著的發帶! 原來他搶了人家的發帶自己把玩,難怪謝時安瞅他的眼神如此不對勁。 方隨招手讓他過來,謝時安乖巧走過來坐下,方隨抓著他的頭發隨便捋一捋替人收拾到了一起,拾起發帶準備幫他再順便扎起來。 就是兩只耳朵有些礙事,方隨本來就沒有什么扎辮子的技術,自己的頭發都是拿簪子隨手一簪,這兩只大耳朵拄在頭上,本就地獄難度的扎頭發任務雪上加霜。 順滑的發絲從指縫悄然溜走,方隨忽然發現這種觸感很熟悉。 腦海中突兀地浮現出一片光潔裸露的脊背,肩胛骨脆弱地顫抖著,他伸手去抓偶爾落到肩胛骨上的雪白發絲時,那些發絲也是像現在這樣從指縫中滑走,他如果急忙扯緊了,謝時安還會壓抑地叫出聲。 等等,等等,等等。 這是什么記憶? 方隨五指一頓,辛辛苦苦整理了半天的頭發功虧一簣,瞬間又鋪開在謝時安的肩上。 就像昨晚一樣。 昨晚。 方隨呼吸滯住了。 謝時安見他久久不再動作,歪過頭偷眼看他,瞳孔赤紅。 方隨呆滯地同他對視上,謝時安垂著眼瞼小心翼翼問道:“師尊,您想起來了嗎?” 聲音聽上去有點啞。 想起來了……嗎? 從常理上來說是的,從倫理上來說…… ……?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當你想起了一點點片段,剩下的回憶就像抽絲剝繭般,順水推舟地回到了自己的大腦中。 謝時安為什么散著發,因為他把發帶從人家的頭上抽走,后來還用它做了些其他的事情,做完了甚至堂而皇之地把發帶纏在了自己的手腕指節上,不允許謝時安碰。 但他強迫謝時安碰其他的東西。 他在耍流氓,耍大流氓,耍了好長時間的流氓。 謝時安不愿意,他就用鎖鏈勾著他的脖子把人勾回來,繼續耍流氓。 他竟然還嫌棄方隨之那不是人的尾巴尖,他有什么資格嫌棄人家,原來他才真的不是人。 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罷了,偏偏是謝時安,怎么就會是謝時安。 方隨心臟撲通撲通快得要跳出去。 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方隨都可以當作一場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緣,可謝時安不一樣,方隨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懂何為“愛”,能否分得清師徒情意與愛慕之情,他一個人守著方隨之的尸體過了八百多年,抱著怎樣的心思除了謝時安自己無人知曉,但也無人能懷疑這一顆真心,不管是怎樣的真心,他對方隨之的情意不會有假。 所以謝時安會愿意幫自己的師尊解一次情毒,前提是自己的師尊。 可他不是謝時安真正的師尊,他承擔不起謝時安這樣無條件不求回報的付出。 “都是徒兒的錯?!敝x時安的表情隨著他沉默得越久越難過,“是徒兒沒有準備好解藥,才讓師尊您經歷這種事情,也是徒兒沒有及時離開,才讓師尊為此苦惱,一切都是徒兒的錯,與師尊無關,師尊,雖然我們兔子一族一旦發生了這種關系,就要為此負責一輩子,但是師尊您不是兔子,不需要在意徒兒族里的規則,只要我們都不說,沒人會知道的,師尊您也不用擔心名聲?!?/br> “出了秋水境這處山洞,我們就當從未發生過?!敝x時安揉了揉鼻子不再看他,“師尊,您是冰清玉潔的玉識君,受了旁人陷害才落此境地,是徒兒玷污了您的清白?!?/br> 謝時安說著,扭頭把他手里拆得差不多的發帶奪了回去:“師尊,不用麻煩您了,徒兒自己來吧,您做不慣這些事情?!?/br> ……? 你等等,你且再等一等。 謝時安字字句句都在為他著想,就是方隨聽著怎么渾身不對勁呢。 方隨沒讓他完全奪回去,伸手抓住發帶的尾端,謝時安也不是真的想搶發帶,半推半就地讓他又拿到了手里。 方隨內心掙扎了半晌,最后說:“還是我來吧?!?/br> 謝時安就聽話地把頭再伸過來。 和順滑的發絲斗智斗勇了半刻鐘,方隨終于嘗試跟時不時抖動一下的兩只雪白大耳朵的主人打商量:“你能把它們先收回去嗎?” “不太行,師尊?!敝x時安說話時又不自覺抖了兩下,“我……發/情了,頭發和耳朵都暫時變不回去的?!?/br> 謝時安低了點頭補充道:“尾巴也變不回去?!?/br> 尾巴。 方隨不愿回想的片段又被謝時安簡單的兩個字勾了起來,這是屬于他自己的記憶,不需要去方隨之那里檢索,甚至不需要費勁地回憶,因為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