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被貶后,她開掛了 第1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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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頓了一下:“多謝縣主?!?/br> 孟蝶坐回自己的位置,老者坐下:“敢問孟縣主,這工廠的好處陛下下的明昭中有提及,說是可以加快進度。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北方縱然山地眾多柞樹不少,蠶絲也終究有限,只要將蠶絲多分一些婦人,速度根本不會比拆分法慢,而且多一些婦人拿到這個活兒,雖然每個人可能少一點兒,可卻是更多的家庭受益?!?/br> 孟蝶垂眸,這回真來了個言之有物的。工廠的明面好處對于人口來說根本不值得推敲,大易朝沒有正經活計的婦人實在是太多了,但是防止走私這件事,這話可以在勤政殿上說,卻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宣之于口。 “敢問老先生怎么稱呼?” “某家姓魏?!?/br> 沒說全名,孟蝶篤定這人必然有名望,那些隱士的大儒名諱在腦子里過了一圈兒,又想了一下對方的歲數,對面人究竟是哪一位有了大致的猜測:“魏老先生所言極是,甚至于按照常理來推論,老先生的方法更好一些?!?/br> 孟蝶話鋒一轉:“老先生可知道凍瘡?” 老者頷首:“知道,不少窮苦百姓冬日舍不得多點炭火,手腳耳朵等處就容易生這凍瘡?!?/br> 孟蝶:“能去織絲毯的肯定不會是我這樣的人,大多都是貧窮百姓之家的婦人,北方本就比不得南方溫暖,很多婦人手都會生凍瘡,若是讓她們將蠶絲拿回家織造,豈不是要凍著手腳織造?若是進了工廠,工廠里面有地龍,屋子溫暖,那些貧苦家的婦人不但可以織絲毯賺錢,還能不再受凍?!?/br> 眼見對方無動于衷,孟蝶微微瞇起眼睛,還以為真是個為了百姓著想的大儒,看來也不過沽名釣譽之輩。 孟蝶話鋒一轉:“當然還有個重要的原因,比如我京城里的廠房,織娘們都在二樓,我在屋頂處依舊用了一些明瓦,這樣能保證屋內光線明亮。大多數百姓家面積狹小,又是土胚房,屋內相對昏暗,根本不適合織造,又或者老先生認為婦人們可以在寒風獵獵的冬日里在外面織絲毯?” 老者面皮抽動兩下:“可以點油燈?!?/br> 孟蝶笑了:“油燈雖然比蠟燭便宜,到底還是花錢的物件,百姓家輕易舍不得用。退一步講,就算百姓舍得那也是不成的,無論是蠟燭還是油燈燃燒之后皆有煙霧,且有氣味兒,尤其是油燈?!?/br> “蠶絲嬌貴,那些氣味兒會附著于蠶絲之上,哪怕日后清洗,仔細辨別依舊有味道。采買我們絲毯的國家喜歡用各種熏香香水,一旦絲綢沾染味道他們買回去再用熏香香水?!泵系Φ靡馕渡铋L:“這生意也就變成了一錘子的買賣啦?!?/br> 老者沉吟:“柞蠶從春天的時候開始吐絲,一直到秋天也就罷了,只要多分一些婦人,不用等到冬日定可織完?!?/br> 孟蝶:“北方的秋日好多人都要穿上帶棉的襖子了,老先生,就算織絲毯的婦人不是你的兒媳女兒,也不用這么糟蹋人吧,讓她們在秋日里坐在外面哆嗦著手腳織造?!?/br> 老者身后的學生變了臉色:“你別含血噴人,老師這樣說自然有這樣說的道理?!?/br> 孟蝶:“愿聞其詳?!?/br> 第128章 老者:“女子進廠做工需要早出晚歸,女子力氣弱小,一旦在外面遇到歹人,那便是一輩子的事情,與其留有這個安全隱患,不如從一開始就杜絕?!?/br> 孟蝶笑了:“老先生,你這與因噎廢食又有什么區別?燭火有幾率引起火災,這天下間就要禁了燭火嗎?” 老者:“這并不能相提并論,不吃飯人會死?!?/br> 孟蝶直接打斷他:“不點燭火不會死?!?/br> 老者一噎:“孟縣主,我承認你說的一切固然有你的道理,只是婦人早出晚歸拋頭露面,一旦遇上歹人該如何是好?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將這種危險杜絕呢?這也是為了眾多婦人的安全著想?!?/br> 孟蝶:“老先生真的是為了婦人們的安全著想嗎?而不是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私心?” 他的學生直接跳腳:“你才是有不可告人的私心!” 孟蝶一笑:“我做事從來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老先生口口聲聲說為了婦人好,敢問老先生可對我那工廠的規章制度有所了解?” “因為燭火有味道,又因為里面人多,一旦有所疏漏極易引起火災,我那工廠內是不允許點燭火的,故此上工的時間是兩頭見日頭,也就是說早晨天光大亮的時候開始做工,婦人從家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街上人來人往的,同樣的,下工的時候天依舊是亮的,這樣的規定滿京城皆知,老先生但凡用一點兒心考察此事又怎么會說出這番匪夷所思的話來?!?/br> 他的學生:“歹人不會因為光天化日之下就不為非作歹。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婦人們何必出家門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br> 孟蝶氣笑了:“若是夜半三更犄角旮旯之處也便罷了,如你所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婦人確實不宜走夜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地方官都不能護佑百姓,這樣的酒囊飯袋還要他做什么?沒的給天下官員蒙羞?!?/br> “你這樣的說辭與那些無力保護妻女,妻女遭人侮辱,事后又不去找歹人拼命,反而認為妻女失節逼死妻女者有何不同,自己沒本事就壓迫更弱者,說是她們自己的問題。當真是好一句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br> 皇帝面色沉沉,剛一張嘴卻見首輔喬萬鳴起了身:“喬卿家?” 喬萬鳴:“陛下,臣想登臺?!?/br> 皇帝一愣,要知道喬萬鳴對女子是否進廠一事從未表態過:“愛卿盡管登臺辯駁?!笨粗鴨倘f鳴,皇帝突然想起個人來。 喬萬鳴從皇帝這邊的高臺上緩緩走下,在兵士的簇擁下走向辯論的高臺。 此時高臺上老者看著孟蝶,孟蝶絲毫不懼,同樣目光森然的看著對方。兩人都明白對方的小心思。 從孟蝶說出讓男子學著做飯起,反應快的就已經知道她要做什么。同樣的,從老者完全不同情婦人手生凍瘡一事,也能看出他到底是個什么貨色。 孟蝶的目光中帶著赤裸裸的惡心,如果說言天地綱常的是被洗腦的蠢貨,言紅顏禍水有傷風化的是人云亦云的傻子,那么面前的老者就是真正不懷好意,包藏禍心。 他什么都懂,所以他用最讓人放下戒心的手段去欺騙你,看似為了你好,實際上是徹底的打壓你,禁錮你,折斷你飛翔的羽翼,打斷你行走的雙腿。與捧殺的手法別無二致。 喬萬鳴登上高臺,老者明顯一愣,喬萬鳴率先開口:“魏兄,一別三十年,別來無恙啊?!?/br> 魏青云沉默了一下:“三十年啦!喬賢弟?!?/br> 孟蝶垂眸,果然是他。魏青云與喬萬鳴本是同窗,二人感情深厚,同年會試科考,喬萬鳴拿了那一屆的亞元,魏青云則是頭名會員,殿試科考,喬萬鳴摘得狀元桂冠,魏青云次居第二,俗話說的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種文科三鼎甲的成績基本都是看當時皇帝的心情,兩人本是好友,倒也未曾因為此事起齷齪。 轉折在于太祖駕崩,先帝登基,先帝是個平庸的皇帝,普通人尚且需要一段兒時間接受自己的平庸,何況皇帝?先帝不認為自己平庸,他經常會有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想法。他還有一些壞習慣,比如說奢靡。 魏青云眼里不揉沙子,三翻四次死諫,幾次惹得先帝大怒,幾欲殺了他,喬萬鳴就勸魏青云勸皇帝的時候別硬剛,拐個彎兒勸又能如何,橫豎先帝也沒多聰明,三繞兩繞就會被繞進去的。何必與皇帝硬碰硬呢。 喬萬鳴的勸阻魏青云不但不領情反而大怒,他認為喬萬鳴是佞幸一流,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先帝雖然在各方勸慰之下沒殺了魏青云,卻處處給他小鞋穿,最終魏青云無奈辭官,四處游山玩水順便帶帶學生,卻與喬萬鳴再無聯系。 喬萬鳴和魏青云兩句話過后是長時間的沉默,終于這一次魏青云先開口:“先恭喜喬賢弟入閣拜相?!?/br> 喬萬鳴:“我也恭喜魏兄這些年來桃李滿天下,名震儒林?!?/br>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孟蝶看看喬萬鳴又看看魏青云,心中慶幸,她幸虧沒有替人尷尬的毛病,不然這會兒能摳出三室二廳了。 魏青云再次開口:“喬賢弟此事登臺,是準備再現昔日你我聯手舌戰群儒的場面嗎?” 喬萬鳴微微搖頭:“我這次登臺,是想與魏兄辯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br> 魏青云一愣,孟蝶同樣一愣。這么多天了,喬萬鳴從未露出半分支持女子進廠一事,這會兒竟然旗幟鮮明的站在她這邊? 魏青云面現怒氣:“你也認為女子應該進廠?” 喬萬鳴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反問:“當初我們讀書是為了什么?” 魏青云:“當然是為了學習世間道理,明辨是非,輔佐君王,為天下百姓謀福祉?!?/br> 喬萬鳴垂眸,聲音很輕:“真的嗎?你真的想輔佐君王,想為天下百姓謀福祉嗎?而不是為了你自己青史留名,萬古流芳?” 魏青云勃然變色:“你也要學孟縣主張口隨意就給人扣罪名了?” 孟蝶支棱起耳朵。 喬萬鳴臉色淡淡,聲音依舊壓得極輕:“她說的都是實話,言之有物,并沒有給人隨意扣罪名。當年你辭官,我雖然不贊同倒也理解。當今登基,我給你寫信,請你回來,你因何不回?難道說當今陛下不是勤政愛民的明君?” 魏青云一張嘴。 喬萬鳴:“你想說什么寄情于山水不問政事這種話就不必說了?!?/br> 魏青云閉上嘴巴。 孟蝶:不愧是老朋友。 喬萬鳴:“還有今日這事,婦人進廠做工對于婦人來說有多少好處你看不出?于國,可以抑制走私,不令世家望族插手此事,將真正的實惠落在國家落在百姓手中?!眴倘f鳴嘴角緩緩扯出一個笑容:“我倒是忘了,魏兄出身秦淮魏家,從前前朝甚至更久遠便是名門望族。浮光錦便是魏家獨門的技藝?!?/br> 魏青云的面皮抽動了兩下,他身邊的學生震驚的看著魏青云。 喬萬鳴持續輸出:“于婦人們自己,只要進廠,她們冬日里就不用挨凍,只要她們進廠,沒有商戶的盤剝,她們賺的工錢就可以化零為整,很快就能讓世人知道,女子的雙手也是可以富國富民的,她們可以在太平盛世不做男人的附庸?!?/br> 如果說魏青云與孟蝶之間只用眼神廝殺,沒有掀開最后那層遮羞布,喬萬鳴這是直接扯開了那層遮羞布,掀桌了。 喬萬鳴:“這樣利民的事情你百般阻撓,這與你說的為百姓謀福祉似乎背道而馳啊,因何?還是說你認為婦人不配百姓二字?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婦人也好,男子也罷,他們都是百姓,也只是百姓而已?!?/br> “你為執棋人,無論是君王還是百姓都不過你博得青史留名的棋子罷了,他們在你的框子里,那便是明君良民,他們不在你的框子里,便是昏君刁民?!?/br> “婦人出門做工,這與你設想的男主外女主內社會完全不同,所以你要百般阻撓,至于這件事本身到底對百姓是否有利,對國家是否有利,這并不在你考慮的范圍之內?!?/br> “太祖當年說你過于理想化,故此點了我為狀元,我只當是你的想法太完美?!眴倘f鳴感慨:“太祖英明,慧眼識人。先帝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逼得你辭官?!?/br> 魏青云臉色鐵青,喬萬鳴這是將他的臉皮徹底扒了下來。 魏青云的學生目瞪口呆,臉上是茫然,是無助,是不敢置信,他眼巴巴的看著魏青云,期望自己這位敬仰的老師說些什么。 可惜他注定失望,魏青云只難看著臉色,一言不發。 孟蝶掃了一眼魏青云,她的感覺果然是對的,這個魏青云滿口的仁義道德,好似為民請命,為天下著想,實際上百姓真正的死活他漠不關心,他只想以百姓成就他的美名,成就他的萬古流芳。這種人的危害甚于貪官污吏。 馬蹄聲噠噠噠由遠及近,一名侍衛登上皇帝所在的高臺,單膝跪地:“啟奏陛下,有前線軍急報?!?/br> 皇帝:“快讓他上來?!?/br> 一名兵士被侍衛領著登上高臺,同樣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啟奏陛下,前線軍大捷,蒙古族的卓彥可汗撕毀了與木克蘇的結盟?!?/br> 皇帝的眼睛刷的就亮了:“具體怎么回事?” 兵士:“卓彥可汗在連年征戰之下本就有了退去之心,木克蘇那邊唯恐他離開,殺害了他的長子誣陷于我們,李藹李副將只身入敵營,過了刀劍路見到了卓彥可汗。卓彥可汗許諾只要李副將能戰勝他手下的勇士他就給李副將一個解釋的機會?!?/br> 兵士深吸一口氣:“李副將一人單挑五名蒙古勇士大獲全勝,卓彥可汗拜服,給了李副將解釋的機會,李副將拿出關鍵證據,卓彥可汗就此撕毀了與木克蘇結盟的合約?!?/br> “好!”皇帝龍顏大悅,笑著對皇后諸人道:“李藹當年說要效仿祖宗保家衛國,今日他都做到了?!?/br> 孟蝶聽著那邊高臺上的話一挑眉,李藹只身入敵營這件事不是去年底發生的事兒嗎?這年都過去這么久了,怎么現在才請功?還是離的有點兒遠,她聽遺漏了什么? 兵士并未起身告退,而是恢復正常的音量:“陛下,微臣有個請求?!?/br> 皇帝:“愛卿有話直言?!?/br> 兵士:“今日是辯駁大會,聽聞李將軍的妻子孟縣主也在,微臣想當面致謝?!?/br> 皇帝一愣,隨即唇角上翹:“應該的,去吧?!?/br> 兵士改雙膝跪地磕頭:“微臣謝陛下隆恩?!?/br> 從高臺上下去,兵士在一名小太監的陪同下登上孟蝶所在的高臺,小太監:“這位就是孟縣主,李副將的妻子?!?/br> 兵士沖著孟蝶先是一抱拳,又躬身行了一禮:“今日我代前線五十萬兄弟謝孟縣主這幾年來為我們送去的各種物資,尤其是酒精,挽救了許多兄弟的性命,大恩大德,我們前線軍沒齒難忘?!?/br> 孟蝶恍然,她說怎么這時候前線軍突然來報捷,這哪是給李藹請功,分明是給她孟蝶撐腰,回了個半禮,孟蝶看著對方風塵仆仆,袍鞋沾泥的樣子,第一次說話的聲音有點兒抖:“諸位為國家安穩拋頭顱灑熱血,我做為被保護的一員,盡我所能為諸位送去一點兒物資,是應盡之義?!?/br> 臉色本就難看的魏青云臉色越發難看,緩緩合上已經下垂的眼皮,他自信憑借自己的才學完全可以同喬萬鳴好好辯駁一番,但是現在徹底沒必要了,前線軍明目張膽的站隊,朝野上下絕對無人再會反駁,沒人會被他煽動起來。 魏青云隱晦的看了一眼另一邊端坐在高臺上的皇帝,前線軍干涉內政,他這個皇帝就不起猜忌之心嗎?他就不擔心自己的龍椅不穩嗎? 喬萬鳴掃了一眼魏青云,長嘆一聲,果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兵士來的時候有小太監陪著,明顯陛下是允許他過來,甚至是支持他過來的。陛下又豈能對前線軍起猜忌之心? 有心博出名的怕孟蝶那張罵人的嘴,紛紛打消了登臺的心思,出名很好,這種出名誰愛要誰要,橫豎他們是要不起的。 準備據理力爭的則是紛紛一閉眼,知道大勢已去,原本在言語上孟蝶就已經穩占上風,前線軍明目張膽的站隊孟蝶,皇帝肯定是要給前線軍面子的,婦人進廠一事板上釘釘,無人能夠撼動。 接下來的時間再也沒有衛道士登臺,偶有書生登臺也是詢問百姓的一些福利,孟蝶都好聲好氣作答,將可以透漏的東西都說給人知道。 這些書生受寵若驚,不敢想這天下有名的潑婦不罵人的時候竟是這樣的端莊秀雅,不少人心中滋味兒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