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只有一點點的涼意。

“唔……”陳臨躍痛苦地俯下身去，大量的信息從四面八方涌來，把他的頭撐得快爆炸。他囁嚅著嘴唇，無聲念著林筱的名字，仿佛這樣可以讓痛苦減少一些。林筱蹲下身，手上散發出一縷微弱的金光，金光探入到魂核附近，形成一層透明的屏障。

這樣可以防止被反噬，再多的，就看陳臨躍自己了。

林筱覺得過了有一年那么久，陳臨躍痛苦的顫抖才漸漸停下來。陳臨躍維持著一個趴著抱頭的姿勢，良久，坐了起來。

他看著墻，目光空蕩蕩的，像是穿透了障礙投向遠方。

“臨躍？”林筱豎起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陳臨躍依舊茫然，林筱干脆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等著。

過了許久，陳臨躍眼中終于有了聚焦。他慢慢看向林筱，動了動嘴唇，艱難地發出聲音：“我都想起來了……是他們殺了我……”

他生前和臨死時的記憶，他渾渾噩噩當鬼幾百年的經歷，全都想起來了。

林筱見他臉色不對，連忙出聲：“別沖動，不管想起什么來，你別沖動??！告訴我，說出來會好一些?！边@個表情太不對了，仿佛下一刻就要飛出去揍人似的。

陳臨躍閉著嘴，沉默地看著林筱，抬起手，虛虛地一寸寸在林筱的臉上撫過，眼神越來越決絕。

林筱先是疑惑，隨即恍悟，本能地伸手去拉陳臨躍，卻晚了一步。

陳臨躍瞬間離開地面穿過墻壁，朝著不知名的地方飄去。林筱趴在玻璃上，又急又怒地大喊：“你跑了別讓老子逮到！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撂下這句沒什么威脅力的話，林筱沖下樓，揪住正在吃外賣的周長奇的衣領，說：“陳臨躍跑了！快追！”

周長奇：“……”他真的很想好好吃完一份外賣。

——

陳臨躍朝著目的地趕去，一路上，過往的記憶不斷在他腦子里過走馬燈。

他本是幾百年前的一個富有人家里的孩子，但是在他十歲那年，父母都感染急病而死。他的親戚們趁虛而入搶走了他的家產，把他趕出了一直生活的地方。自那以后，他在外面流浪，一邊想辦法把自己的東西奪回來，但是十五歲那年，自己也突然死了……

但他現在想起來了，他死后，魂魄剛一離體，就被介靈師捕捉了起來。然后那個介靈師問，滿意了嗎。一個他熟悉且痛恨的聲音說，還不行。那是奪了他家產的一個親戚的聲音！這些人害得他流離失所還不夠，竟還要讓他死！

接著就是渾渾噩噩的幾百年，現在，這幾百年的記憶都回來了，他知道那些人的后人都在什么地方……

——

林筱坐在駕駛位，把一輛普通的奧迪開出賽車的氣勢，一路搶紅燈。周長奇坐在副駕駛位拿著儀器瑟瑟發抖，每接近一個紅燈，他就控制不住地大叫起來。

“我可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啊你這樣要害死我啦啊啊啊你不要命我還要吶?。?！”

林筱冷酷地丟給他一句：“別吵！”

周長奇舉著追蹤儀顫抖不已。

儀器是他憑借自己不可靠的記憶力在幾年前的一堆東西里翻找出來的，拍一拍還能用，且就這么用上了。上面顯示，陳臨躍的靈魂在快速移動，而且時隱時現的。林筱緊抿雙唇，用余光注意儀器，偶爾正眼看一下保證自己沒追錯。

他們一路追到一個胡同口，然后兩人下車狂奔進去。周長奇一邊跑一邊注意儀器，卻發現情況有變：“陳臨躍又跑了！”

“先進去看看！”林筱執意前進，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他們停在一扇看上去有些破舊的大門前，試著拍了拍，沒人回應。林筱翻墻進去，他剛在墻上探出身體，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院內斷指殘骸，沒有活人的氣息。

周長奇在下面轉了兩圈，見林筱趴在墻上半天不動，就問：“喂，看見什么了？”

林筱雙手一撐，直接跳下來，臉色很難看：“全死了?！?/br>
“……”周長奇一愣，雖然不情愿但終于意識到，這場復仇正發生在自己眼前?！拔覀儽仨氉柚顾?！”

——

驚叫伴隨著鮮血，這是第幾次了……活人的血液灑在自己的身體上，噴灑在地上，這種感覺讓他有種異樣的滿足……

仿佛活了過來……復仇……

陳臨躍不愿再想別的，殺戮的感覺令他興奮迷亂，只愿再這樣繼續下去……

“陳臨躍?。?！”

一道熟悉的聲音破空而來，穿透混沌的屏障，像一道閃電照亮他模糊一片的大腦。

林筱……

他……來了……

不、不行、不能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不能！

陳臨躍把手從一個中年女人的胸膛里抽出來，血從窟窿里涌出，染紅了地面。他小幅度轉身，既渴望又害怕地看到了林筱。

林筱喘的厲害，像是跑著過來的，他皺著眉頭，看著一地慘不忍睹的景象，知道自己又來晚了。周長奇忍不住捂著嘴跑出去，吐了。

“陳臨躍，”林筱叫他，“復仇開心嗎？”

陳臨躍轉回身，不敢去看林筱。如果這些人是當初那些害死他的人，他會很開心的，可是現在……他茫然望望四周，即便故意弄成這幅殘像，心里依舊有彌補不了的空虛。

太晚了……

他身形一變，林筱立刻發覺，手上金光大盛，呈一個罩子把陳臨躍罩在里面。陳臨躍在里面焦急地轉了一圈，找不到破綻，想要暴力破除，卻看到林筱痛苦地蹲了下去，當即住了手。

周長奇吐完回來就見這幅景象，一個激靈竄到林筱身邊道：“還撐得住嗎？需要幫忙嗎？”

林筱拼命抑制下喉嚨里泛起的腥甜，顫顫地擺擺手。

周長奇重重地嘆了口氣，看看陳臨躍，心痛道：“這叫什么事兒??！”

這句話在陳臨躍心上插了一刀。他痛苦地看著林筱，目光里有后悔和不忍。

不知道會不會對林筱造成傷害，他不敢破開這個罩子。

林筱忍到難受的感覺過去，深深吸了幾口氣，緩慢起身，神情復雜地看著陳臨躍。他一步步走過去，陳臨躍一步步后退，很快退到邊緣。

林筱穿過屏障，進入這個罩子里。

兩人對峙。林筱眨了下眼，眼中所有的情緒消失，只剩下仿佛審問似的淡然。

這種眼神又插了陳臨躍一刀。

“陳臨躍，”林筱說，“你身上的怨氣變重了?！?/br>
周長奇在外邊，聽不到他們講什么。他一邊看時間一邊焦急轉圈。這里情況很糟糕，萬一警察趕來或者別的同行過來就更糟了。

陳臨躍的眼神幾經變換，最后定格在悲哀上。他說：“你不該來救我，我的手上都是血，會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