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這還真是大生意，一次就能賺不少錢的！只是這需要這么好的包裝么？那可是要花不少錢的，我聽說包裝要是印刷圖案，可要排版什么的，很麻煩的，人家愿意么？”

    張平也在猶豫這件事，不光是包裝圖案需要刻板，就連塑料托盤也需要模具的，這都需要錢。

    “總得試試，這畢竟是人家縣上的大領導交代的事情，若是辦不好，只怕不光是得罪人，以后我們也不要想著在縣城擺攤做生意了?！?/br>
    張平的話讓張貴一時間也眉頭緊鎖起來。

    他以前完全就是混日子，哪里遇到過這種事情，尤其還要跟縣上的大領導打交道，他也是心里膽怯。

    “沒事，我先去看看，你跟建民哥先看著攤子，中午你們先買些飯吃，有空的話去醫院一趟，也給爸媽他們送點飯，我怕他們舍不得花錢?！?/br>
    張平交代一聲直接就走，時間太緊，他也極為著急。

    不過在臨走之前，還是順手裝了幾袋柿餅帶著，路過副食品商店時又進去買了幾盒煙。

    也不管是不是好煙，至少有個招呼人的道具在手也好打交道。

    縣塑料廠并不遠，張平步行過來也就半個小時時間。

    看到有人靠近，門衛很警惕的馬上出來：“同志，你哪個單位的？”

    話雖然是很正常的一句話，但語氣卻是極為不善。

    門衛上下打量著張平，看這個一身粗布衣服年輕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哪個單位來辦事的。

    張平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也是無奈，這想扯謊都不行，根本騙不過人。

    他索性掏出一包煙來，順便就拆開遞上一支，笑呵呵問道：“大爺，我是河灣村的，想來咱們廠里訂購一批塑料盒子，你能不能給指條道！”

    張平很清楚，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一個單位的門衛，這種人在單位話語權是沒有，甚至存在感也很低，但他們絕對是對廠里的情況了解最為清楚的人。

    一個廠子的效益好不好，別去問廠長，你問一聲門衛就知道，他們絕對知道上個月進出有多少車輛，這個月有多少，直接就能告訴你具體什么情況，這種事騙都騙不了人。

    張平極為清楚這一點，因此極為客氣。

    見對方一直盯著手上的那一包煙，張平干脆直接塞在了對方手里。

    果然，煙一到手，老大爺滿臉的褶子也變得和藹起來。

    “小伙子啊，你年紀不大倒是挺會來事，那也就跟你多說幾句，咱們廠今年這情況可不太好，廠長倒是巴不得馬上有人訂購產品，不過今年有一個單子作廢了，壓了一大批的貨，資金緊張，如今只接大訂單，希望能夠馬上收一筆定金過年，你明白吧！”

    聽到這話，張平心里獨生女還一沉。

    自己這生意要的塑料托盤可不多，只怕對方根本不會在乎。

    見張平沉吟，老頭子似乎覺得對方不信自己的話有些生氣，隨手一只桌子上一個當做收納盒的塑料盒子道：“就這玩意，廠里一下子堆了了十萬的貨，光材料費就是好多錢，廠長愁的頭發都要揪光了?！?/br>
    張平眼睛看著那個塑料盒子，心里倒是微微一動。

    這盒子也不高，大約十公分高，長寬約么二十公分，中間還有一個隔層，只是底部不平，一共有四個特意壓出來的圓形凹坑，大小放進去一個柿餅倒是足夠，似乎是為什么東西專門設計的。

    他順手拿過來仔細看，這材料倒是用的挺厚實，做收納盒還真是很不錯。

    “大爺，這盒子原本訂購的人是準備做什么用的？”張平一副隨口問話的樣子問道。

    “哦，聽說是要裝什么點心的，具體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要了?！遍T衛大爺也隨口答道。

    張平斜著眼睛看門衛大爺，隨口道：“大爺，像這么種樣子的盒子一個得多少錢？”

    他必須先打聽了解一下具體的價格，可不能被當成棒槌宰。

    “好像一個三毛錢吧，你問這個干嘛？”

    說道這里，門衛大爺忽然有些警惕的看著張平道：“我說小伙子，你真是來訂購東西的？”

    張平一看對方表情，趕忙一臉鄭重道：“那是當然，沒事我來給您送煙聊天玩您也不樂意不是。您給指個路，我去找人談談訂購的事情去！”

    門衛大爺還有些疑惑，不過想象對方也的確不會沒事來找自己聊天，猶豫一下這才指著里面左手邊一排平房道：“第一排第三個房間，那是銷售科，訂購產品你去找宋科長談！”

    “好那謝謝大爺！”

    張平終于能夠進門，不過他此刻已經不需要訂購什么產品了，他此刻覺得完全可以直接談購買這個盒子的事情。

    以他的眼力，這盒子足夠當做包裝盒來用，至于外面的包裝，那可以做也可以不做。

    當然，外包裝有是有的報價，沒有是沒有的報價，就看最終縣領導如何選擇了！

    他已經決定弄出兩個包裝出來，一種就是裸包，塑料盒子上貼上一張彩頁就行，第二種就要更高檔一些，自然是要帶上硬至外包裝。

    剛剛走到那個掛著銷售科的房間門口，正好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圓臉中年男人開門走了出來，看到張平，有些驚愕的問道：“你找誰？”

    “同志你好，我找一下銷售科的宋科長！”

    “哦，我就是宋濤，你是？”對方頓時打量張平，確定不認識之后也是極為疑惑起來。

    張平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那一笑，讓宋濤感覺很奇怪，明明眼前這個年輕人穿著很普通，可他卻感覺對方像是一位大人物一般，有一股威嚴的氣勢。

    那一種感覺來得快也去的快，他也就只當自己困了，腦袋不清醒。

    “宋科長你好，我是河灣村的，聽說咱們廠能夠定制塑料制品，我特地跑了二十里路來問問情況，不知具體怎么訂購！”

    一聽竟然是來訂購產品的，宋科長頓時眼睛放光，圓臉馬上就變成了笑臉。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同志快請里面坐，咱們坐下慢慢細談！”

    張平心里感慨，錢果真是個好東西，還沒掏出去就能讓對方立刻換上笑臉。

    第25章 討價還價

    宋濤不愧是做銷售的，哪怕這才是80年代初期，他的變臉功夫就已經如此爐火純青了。

    雖然張平衣著極為破舊，宋濤心里也不是太相信，但他依舊表現的十分真誠，張平瞬間就給對方下了一個評定：這是一個真正的生意人。

    等到兩人坐下，宋濤趕忙取來兩個茶缸子又是倒水，又是遞煙，好一番客套這才終于說到了正事。

    “同志，看你如此年輕竟然就能夠單獨出來為村里做事了，真是年輕有為啊，還未請教如何稱呼！”宋濤的態度讓張平很舒服，完全不像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的表現，至少比陳麗娟那個坐郵電局柜臺的可是好多了，即便心里很勢利，也沒立即表現出來。

    張平笑笑：“我叫張平，宋科長不必如此客氣。我今天來是為了采購一批塑料盒子，聽聞咱們廠技術非常不錯，能不能拿幾種樣品看看。

    若是有現成可用的我也可以減少一項開模具的錢不是。

    艱苦奮斗是我們國家宗旨，也是為國家節約資金是不是？”

    張平一開口就讓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以國家大義確立了自己的位置。

    宋濤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失落，一開始就不想開模具，他對這筆生意也有些興致缺缺了。

    不過廠里的情況他也很無奈，現在的財務狀況很不好，可不僅僅是下半年那個訂單被撕毀的事情，還有不少賬款根本要不回來，這才是廠里最大的困境，目前也只能希望盡快賣出新的產品，賺些錢回來發工資過年。

    “哦，樣品倒是很多，那不知張同志有什么要求？”宋濤依舊維持這臉上的笑容。

    張平于是簡單的講出自己的要求規格，其實完全就是將宋濤的思維向此前那個塑料盒子上引導。

    宋濤聽完心里猛然一動，因為他覺得對方要求的規格自己完全可以用倉庫里的積壓庫存頂上。

    心里有了驚喜，笑容就再次燦爛起來。

    “那張同志你且稍微在這里坐著等等，我這就去倉庫中帶些樣品回來！”

    宋濤客氣的離開，不到五分鐘就再次回來，身后還帶著一個人，兩人都帶著五六和塑料盒子，不大大小小各自不同，正方形的，長方形的，圓形的，還有一些就跟柱子一樣的筒子形的。

    此外材料薄厚也各自不同，張平也在其中看到了此前在門衛大爺那里看到的那個分層的塑料盒子。

    “張同志，這些都是大致符合你要求的樣品，你看看有沒有能夠完全符合你要求的?！?/br>
    宋濤客氣，他身后跟著的那個年輕人很是詫異。

    張平實在太年輕了，感覺完全還是一個學生，臉上的青澀都還沒有完全褪去的樣子。

    張平趕忙道謝，行事很是老道，若是忽略年齡，還真是一位合格的辦事員形象。

    張平一件件的翻看著面前的樣品，仔細盤算，最終留下了三種樣品，一種圓形的禮品盒，一件早就看中的那件分層盒子，還有一種則是方方正正的盒子，當然，最后一種完全就是隨便選的。

    “就這三種基本合適，宋科長能不能給個報價，單價多少，我再最終決定！”

    宋濤心里一喜，果然，那個存庫產品真的符合要求。

    他都能想到，只要稍微處理出去一批庫存，廠長都會對他如何笑臉相迎了。

    “這個圓形的單價三毛六分錢一個，這個分層的三毛二分錢，這個方形的壁厚多出0.5mm，價格就要貴一些，四毛錢一個?！彼螡@然是早想好了，馬上就報出了價格。

    張平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門衛大爺說了這個分層的盒子價格也就是三毛錢的樣子，但宋濤卻是直接提到了三毛二分錢，有些高了。

    看到張平皺眉，宋濤趕忙笑著說道：“當然，這是基本單價，具體還要看張同志需要多少數量，數量多的話，開機損耗和材料各方面都會節省不少，單價也能少一些?！?/br>
    張平的臉慢慢嚴肅了起來：“宋科長，你還是給一個合適的價格吧，這件事需要盡快確定，若是不行我就要找紙品廠找合適的紙品容器代替，那樣成本會更低一些?！?/br>
    宋濤一聽這話就有些急，這還真是可行的。

    紙品盒子雖然有些抵擋，若是裝不重的東西，其實也基本夠用了，但材料費用的確要便宜很多，少一半都很可能。

    宋濤一臉猶豫，好半天才說道：“張平同志，這么說吧，若是你能一次性訂購超過五千件，我可以給你做主，每件單價便宜五分錢，超過一萬件，單價我可以給你便宜七分錢?！?/br>
    最后，他指著那個分層的塑料樣品道：“你要是訂購這種，數量超過一萬件，我可以給你直接便宜一毛錢！”

    他也不想這樣，可這個東西已經占據了太多的資金，數量實在太大了。

    張平心里已經是狂喜起來一件便宜一毛錢，那就是一個兩毛二分錢，這成本可是降低三分之一，太值了。

    “兩毛錢如何，若是宋科長覺得可行，那咱們先簡單確認一下，我這就帶著樣品回去找村里領導確定，最多三天，就會過來給出最終答復?！?/br>
    “這個太低了吧，張平同志，我可是已經給出了最低價格了?！彼螡凉M臉rou痛。

    這都是錢啊一萬個可就是兩千多塊錢，不算大錢，但對他們廠子如今來說，卻是一筆難得的收入，關鍵是能處理不少庫存，根本不用開工生產的。

    張平搖頭：“就兩毛錢，宋科長給個話吧，若是不行，那我就去紙品廠看看，相信他們給出的價格我至少可以談到一毛二分錢的單價?！?/br>
    經過跟宋濤的談話，他已經稍微對目前的產品單價有了一個了解，此刻語氣就非常堅決了。

    而且他相信對方一定會答應的。

    宋濤再次猶豫好半天，皺眉道：“你確定能訂購一萬件以上嗎？若是真的可以，那我就給你兩毛錢一個的單價！”

    顯然，這也是到了宋濤的底線了。

    “可以！”張平毫不遲疑的點頭。

    “這是第一批，說不定還有第二批和第三批，宋科長，你放心，這個訂單，一定會讓你很開心的！”

    “好！那就兩毛錢一個，數量至少一萬件，最好咱們先簽訂一個簡單協議，你這邊也付點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