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憐 第11節
才入夏,天氣還沒有太熱,雪濃這幾天稍微好些,但還沒好透,吃了飯就早早離席,想回聽楓館歇息。 半路上看見溫云珠走的著急,正是朝碧波亭去的。 雪濃暫住腳一頓,轉了道就要跟上去。 彩秀道,“姑娘病弱,夫人交代過,讓姑娘少逛園子,仔細再吹了邪風?!?/br> 雪濃輕聲道,“午飯吃的有多,我想走走好消食?!?/br> 她搭過流月的手,流月趕緊把她扶好,兩人也朝著碧波亭方向去。 全當看不見彩秀的不快,彩秀跟在后面,心底鄙薄雪濃,還擺起小姐的譜來,真當自己是什么小姐主子,在真正的主子眼里,也不過就是個玩意兒。 雪濃走了片刻,就停在海棠樹旁,坐到石凳上,這里視野開闊,又離碧波亭近,一眼就能看見溫云珠,溫云珠最藏不住話,她說不定能從溫云珠這里知道些事情。 片時王昀便來了。 雪濃坐的這地方也容易被他們看見,她微側身體,讓彩秀去給自己摘朵海棠花。 彩秀便被支開了。 碧波亭上,溫云珠看見王昀來了,立時問道,“王昀哥哥,我父親叫你來又為的什么事?” 王昀有點不悅,沒回答她的話,說,“你我現已定親,更該懂規矩,你要是沒事,我就走了?!?/br> 他說著就要走。 溫云珠當即就哭出來,“我近來受了好多委屈,我當你心疼我,可沒想到你也這樣過分!” 王昀看她真哭了,便耐著性子道,“你又哭什么?誰敢叫你委屈,侯爺夫人豈會饒他?” “那是以前,現在雪濃jiejie才是他們的女兒,我才是外面抱養的!” 溫云珠便說出雪濃住進聽楓館,又憤憤道,“她不過得了一場小病,父親母親就都偏疼她,我才是他們的女兒,她就是鳩占鵲巢的!她總是搶占我的東西,我懷疑她故意裝病,好躲親事,父親母親都被她騙了?!?/br> 王昀微擰眉頭,問躲什么親事。 溫云珠便也不隱瞞,直說,“之前父親已跟顯國公府那頭說定,要讓雪濃jiejie嫁給顯國公,給他做填房,都說好了,她突然病倒,這親事也給攪黃了,母親還怕她病死了,使了法子送去沈家,請太醫才看好?!?/br> 王昀霎然震驚。 溫云珠擦掉眼淚,再問一遍,“我父親今天叫你來到底為的什么事?你快告訴我!” 王昀好半晌回過神,已是一臉冷沉,說道,“侯爺托我請先生過府一敘?!?/br> 溫云珠哼道,“我就知道打的這主意,還想瞞著我!” 這邊雪濃聽的怔神,彩秀摘了海棠來,也聽了一耳朵,連忙嗓音抬高些,道,“姑娘回吧,這太陽毒的很,別曬的中暑了?!?/br> 她有意放大聲音,碧波亭內的兩人立馬意識到有人,都朝雪濃這邊看,只見雪濃側坐在樹下,膚色白皙剔透,烏發松垂,猶如海棠花成了精,她身邊的流月小心扶起雪濃,一手摟過她的細腰,攙著人離開。 從始至終她都沒回頭看。 王昀看她比之前更清瘦,那腰身連丫鬟都抱的住,若是男子的手,應該輕易就能握在懷里,可是她現今已跟他沒關系,這樣的想法只會顯得他齷齪不堪。 他也走出亭子。 溫云珠咬咬牙,跺了跺腳,也只得離開。 -- 等雪濃這邊一停了藥,溫德毓立刻寫好帖子讓王昀給沈宴秋,沈宴秋給了王昀幾分薄面,答應來,但只有晚上得空了。 這正中溫德毓下懷,自是應下。 旋即周氏便知會彩秀,讓其把雪濃打扮好,只等沈宴秋來。 這日本來是晴天,到黃昏突然下起雨來,這雨天,就怕沈宴秋不來,溫德毓候在門前等了足有一個多時辰,天都黑透了,才見一輛馬車慢悠悠駛到門口,那馬車上也沒掛沈府的牌子,但溫德毓一眼就認出車前坐的小廝正是沈宴秋。 沈宴秋這是不愿叫人發現,他來了宣平侯府。 溫德毓心里很是煩恨,忍著氣迎他入府,一路小心應話,正把他迎到聽楓館,尋了由頭先走開,出來時才有些氣順,待雪濃把他服侍好了,他總要給點情分。 這里沈宴秋由丫鬟引進房,自有茶水招待,溫德毓把他送到這里,一般客人都會默認這是客房,但入內就發現這里與普通客房不同,這屋子里燃著香,窗臺上擺著花花草草,窗紗都是粉的,各色陳設也是雅致溫情,像小姐的閨房。 沈宴秋坐下還不及片刻,就聽到靠里的黃花梨四扇圍屏后面有什么聲響。 這屋里還有別人。 沈宴秋起身踱到圍屏前,近了就能隔著圍屏隱約看到里面放著一張榻,榻上臥著人,是女人,體形裊娜纖細。 沈宴秋繞過去,便看清了,那榻上的是雪濃,不過她此刻與平時迥然,緋紅著臉趴在引枕上,身上穿的是就寢的褻衣,衣襟松松垮垮,能看見里面的水粉睡蓮肚兜,快要裹不住那鼓鼓囊囊,她迷迷糊糊伸手朝地上夠,胳膊上的肌膚如雪般軟膩,白皙腰肢上有淺淺腰窩。 地上有打翻的針線簸箕。 沈宴秋站著看了她很久,才彎身幫她把地上還沒做好的絹人撿了起來,遞到她手邊道,“要這個?” 雪濃微仰起臉,眼眸里蕩漾著春情,她張了張紅唇,說要。 沈宴秋便把絹人塞到她手里,她手上沒有力氣,絹人又從她手里掉下去了。 沈宴秋再想撿,已有青蔥指尖纏到他手臂上,她微微直起身,憑著本能抱住他的脖子,再覆上唇一口咬住。 第十三章 許是沒勁,她用齒尖一點點磨,半個身子全伏到沈宴秋身前,溫軟全貼上來,她的腰支不了太多的力氣,若沈宴秋再不接住她,她大抵就能從榻上掉下去。 沈宴秋只有須臾的僵硬,待頸間刺疼,他才不緊不慢伸臂籠住那白的晃眼的柳腰,觸手柔軟的仿佛沒有骨頭。 沈宴秋抬手摸了摸埋在頸間的腦袋,溫和道,“乖些,別咬?!?/br> 雪濃便似被他安撫,伸舌舔舔被她咬的傷處,旋即下巴被抬了起來,她努力睜大眼看人,眼里都是委屈無辜。 沈宴秋指腹摩挲著那已然紅透的香腮,輕聲問她,“有沒有記起來我是誰?” 雪濃記不起來他是誰,此刻她渾身燥熱,已然神志不清,只是覺得他很親切,比宣平侯府里任何人都親切,她想依靠他,想跟他傾訴自己的難過。 沈宴秋看她眼里顯出迷茫,既知她想不起他,太醫也說過,用藥也未必會好。 沈宴秋抱她回榻,人如常坐下來,任她像貓兒似的又爬上了腿,她熟練的跨坐在他懷中,頭枕著他的肩膀,禁不住在蹭,無促打顫。 她快熱哭了,越來越熱,耳邊是他的嘆息聲,“我是男人,我也會忍不住?!?/br> 雪濃低泣出來,不斷的哽咽。 褻衣快蹭的遮不住了,沈宴秋眼眸幽沉的凝視著她,片刻托住她的腰,另一手擦她臉上的眼淚,低低問道,“是不是很難受?” 雪濃含著淚的眼眸仰視他,嗯了聲。 她眼睫極濃密,睫上掛著細細的淚珠,一顫一顫的,眼尾胭脂痣都被淚浸的愈發鮮紅。 沈宴秋和她對視良久,才張開手掌把那雙眼捂住。 未幾,雪濃的唇被吻住,她哆嗦著身體徹底軟倒。 屋外有風雨聲,屋里卻像靜止了,那吻停頓到雪濃整個人安靜,才蜻蜓點水的松開。 沈宴秋撤開手,再看雪濃,她垂著眼眸好像快要睡著,她身上那一陣陣的燥熱似乎也消停了。 沈宴秋把她抱下腿,放倒在榻上,剛要離身,她的手指又攥上來,沈宴秋便繼續坐著,低眸看地上的絹人,撿起來看了看,是個戲伶,做的很精巧,衣物配飾都用極好的針線布料縫制成,他記得這是小兒才玩的玩意,她會做這個,不知是做給誰的。 沈宴秋把絹人放在她臉側,讓她能看的清楚些,才問道,“這是給誰的?” 雪濃辨別出絹人,呢喃著,“……賣錢?!?/br> 身在侯府,一個閨閣小姐,卻要做絹人賣錢。 “這個賣給我吧,”沈宴秋道。 雪濃翕動著嫣紅的唇,道不出話,耷拉著眼陷入睡夢中。 沈宴秋靜靜坐等她睡熟,探手欲理大開松散的衣物,卻又沒碰,拉過薄毯蓋住那曼妙的身體,從荷包里摸出一錠銀子放在她手邊。 沈宴秋一頓,銀子太顯眼,應該會被她的丫鬟收走,便將銀子塞進榻邊她穿的繡鞋中,她只要穿鞋,就會發現。 沈宴秋帶走了絹人。 從雪濃的閨房出來,只瞧院里四下沒人,可見這里的下人都被溫德毓夫婦知會過,所以雪濃的身邊連下人都沒有信得過的。 沈宴秋微微抿唇,踏出聽楓館,門外倒有小廝候著,說溫德毓備了豐盛的酒席,請他去吃。 沈宴秋沒領情,徑自朝大門方向走。 有機靈的小廝趕忙跑去叫溫德毓。 溫德毓焦急的候在通往大門那條路上,見沈宴秋冷著張臉走來,一時摸不著他的底,只得上前小心陪著不是道,“首輔大人,是不是小女……” 沒服侍好那半句話噎在了喉嚨里,因為沈宴秋盯著他,眼底如淬了冰,這大熱天的直讓他發寒。 溫德毓咽了咽口水,只得一路跟著他出了大門,目送他上馬車,還得點頭哈腰的說走好,等人一走,溫德毓就再忍不下怒氣,先沖周氏發了一通火,怪她出的餿主意。 周氏也是氣,只說,“雪濃也是清清白白的孩子,又不會那些狐媚招數,我們都瞞的好,從沒告訴她,為防她伺候的不好,先叫人喂了秘藥,這算什么?他在聽楓館呆了足有半個多時辰,若是不愿,有必要呆那么久,別是咱們家姑娘白孝敬他了!” 這般一說,溫德毓更是恨,催著周氏趕緊去看雪濃,要是真被沈宴秋糟蹋了半個時辰,沈宴秋這就是吃干抹凈不認賬,他們有苦都沒處去說。 周氏忙不迭親自去了趟聽楓館,急匆匆進房里,就見雪濃睡在榻上,面色酡紅,確實是美人春睡的情態。 周氏心中復雜,雖然不喜,但也養到這么大,若不是為著溫德毓的官職,她也不想把雪濃獻給沈宴秋,好好兒的女孩子,若遭了下流事,沈宴秋還不認,那府里也不能留她了,沒得傳出去帶壞溫云珠和其他姑娘的名聲。 周氏不忍心看,讓孫嬤嬤去瞧瞧。 孫嬤嬤入內查看須臾,出來跟周氏道,“雪濃姑娘還是完璧?!?/br> 周氏吊著的這口氣勉強算放下,但也如鯁在喉,只叫彩秀在內的知情人都不要走漏風聲,她速速回去和溫德毓說明情況。 溫德毓這下是又慌又膽怯,顯見的之前猜測沈宴秋想要雪濃全是假的,姑娘都送到床上了,人家碰都沒碰,這不僅沒瞧上,他還把人給得罪了。 溫德毓氣急之下,全推到雪濃不中用,不能籠絡住人,那聽楓館也別叫她住了,趁早再搬回梨安苑去。 -- 雪濃這一覺睡得很香,是被外面的動靜吵醒的,起身才知自己睡在榻上,昨晚晚飯時多喝了口雞湯,在榻上做針線活,做著做著久睡著了。 雪濃現在還覺得身上有點發軟,依稀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夢,她紅了紅臉,誠然記不得多少,但也是不太能說出口的夢。 雪濃朝外喚了聲流月,流月忙入內,扶她下來道,“姑娘,正院那邊來話,讓咱們回梨安苑,彩秀jiejie也被夫人叫回去了?!?/br> 這樣很好,想必她沒甚用了,他們便又把她丟回梨安苑。 雪濃微吐氣,下地穿繡鞋,一下被什么硌到,便拿起鞋子看,里面竟有一錠銀子,她掂量著得有一兩。 “姑娘怎么還往鞋里藏銀子?”流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