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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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寒月又看了眼床榻上昏睡不醒的少年,烏黑的發,玄青色的寢衣襯得臉色比雪還蒼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會碎:“確定不是中毒?” 也難怪羽寒月會這么問。 云櫟瀟是江湖百年來無人出其右的藥理天才,還精通煉毒、制毒,只要是他親手調配的毒,旁人幾乎無法可解。 羽氏是江湖上有名的兵器世家,這幾年震懾天下的幾款暗器和毒藥,都是出自他之手,甚至現在連朝堂之內,刑部拷問犯人,前朝后宮賜死嬪妃宗親的毒藥,以及刺探情報直接聽命于皇帝的密探使用的兵器等,也都是因此交由了羽氏負責。 所以即便不談羽寒月對他的寵愛,云櫟瀟本身對羽氏來說,就是一個極重要的存在。 引人矚目,自然肩上的擔子也就重了,云櫟瀟為了定期研制新品種,以防止被有心之人復制改良他的毒藥和暗器,經常會以身試毒,有兩次還差點喪命。 文老斟酌了下后,小心翼翼回道:“根據老夫的診斷,并沒有中毒跡象,但....公子您也知道,論毒藥,沒有人能比櫟瀟公子更了解,如果確實是他研制出了新的毒藥,配方還沒上報醫館的話,我們就沒有解毒之法……” 言下之意是,如果云櫟瀟確實是因為服用新的毒藥所致的昏迷,他們也束手無策。 正在寢殿內氣氛焦灼時,羽寒月察覺到手心動了動,他立刻回頭望過去,果然見榻上的少年濃睫顫了顫,然后緩緩睜開了雙眼,那雙干凈清澈的眼眸還含著水氣,似是一時搞不清當下的狀況。 羽寒月伸手輕觸了下少年蒼白的臉頰,嗓音溫柔至極,和剛才與那些大夫說話的態度完全不同:“櫟瀟,現在感覺怎么樣?” 云櫟瀟聽到熟悉的聲音,散落的意識終于回籠,他感覺到了羽寒月寬大掌心傳來的溫度,微微蹙起秀氣的眉,忍住胃部泛起的惡心,隱藏起徹骨的恨意,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剛要開口就劇烈咳嗽起來,他柔順的烏發滑落到胸前,白皙的側臉很快就染上了粉色。 羽寒月趕忙把他扶起來,伸手輕拍他后背幫忙順氣,立即就命大夫上來把脈。 文老不敢有閃失,迅速上前切脈,然后道:“公子應該只是不小心嗆住了?!?/br> 羽寒月又趕緊命丫鬟倒來一杯熱茶,親自喂云櫟瀟喝了幾口后,總算是止住了他的咳嗽。 丫鬟把茶盞端走后,文老將云櫟瀟左手和右手都把了一遍脈,又認真地檢查了他的瞳孔,還看了舌苔,才緩緩問道:“櫟瀟公子……昨日是否遇到了情緒起伏較大的事?以至于急火攻心,造成心脈郁結,疏通不暢?” 整個羽氏遍布著羽寒月的眼線,云櫟瀟知道羽寒月人都到這里了,他夜半驚動門外侍衛的事肯定也瞞不住,假裝無事反而不妥當,于是低聲回答:“是,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可能是被嚇到了?!?/br> 羽寒月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腦,這是一個慣常的寵溺動作,淡笑著問:“是什么噩夢,能把櫟瀟弟弟嚇成這樣?” 羽寒月對此很是好奇和訝異,他這個弟弟雖還未及弱冠,但自小就與毒蟲毒藥等兇險的東西為伍,在地牢里替他刑訊拷問的時候,更是殺人不見血,也只有在他面前的時候會柔軟可愛一些。 一條人命對他來說都還不如一只蟲子做的藥引值錢,說他膽大包天,無心無情都是輕的,竟然會被區區一個噩夢嚇成這樣? 云櫟瀟回味了一下那所謂的噩夢,確實是有生之年難得一見的場景,從昨夜知道自己重生以來,他第一次笑了,笑得尤為燦爛。 他原本就是非常驚艷的長相,只是從前在羽寒月面前總是會有些緊張和局促,從未這樣張揚肆意過。 他淺粉薄唇上有非常明顯的唇珠,抿嘴笑的時候有一種別樣的風情,冷清又勾人。 即便是羽寒月這樣平日里情緒冷淡到近乎冷酷的人,也不禁呼吸一滯,心跳在那瞬間亂了一次節奏。 云櫟瀟往日里未曾這樣笑過。 他的笑聲介于少年與成年男子之間,帶著一些氣音,低沉悅耳,半晌后才伴著一絲委屈徐徐說道:“我夢到哥哥不要我了?!?/br> 羽寒月頓時哭笑不得,不輕不重地捏了下他的鼻子:“你平日里手上劃個小口子,我都緊張到不行,怎么可能不要你?” 羽寒月此刻離的云櫟瀟極近,認真看著他的眼睛,那是一雙極漂亮少見的鳳眼,前圓后平,略顯狹長,眼尾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非常完美的弧度,是他每日都會看無數遍的,無比熟悉的眼睛,但今日仿佛一汪深潭,見不到底:“又試了什么毒?” 云櫟瀟搖搖頭。 云櫟瀟在新藥研制期間對配方等一貫很保密,除非確認可行才會上報醫館,是以羽寒月也不逼他說,只是板起臉來,佯裝兇狠地教訓了一句:“不是最好,如果被我知道你又背著我親自試毒,我就把你那些瓶瓶罐罐都給扔了,到時候你可別來求我?!?/br> 云櫟瀟不置可否,只是冷眼看著羽寒月屏退大夫們,再吩咐下人去煎藥。 “我今日不去處理府內事務,就守在這里,等藥煎好了,我親自喂你?!?/br> 如果是上一世,云櫟瀟一定會因為羽寒月的這番表現而感動不已,只要羽寒月多看他一眼,多在乎他一點,他身上再痛,心里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