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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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渺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把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放在了臉龐。 惡鬼凝視著她,低聲道:“你不怕我進你夢里?” 千渺:“不怕,你又不嚇人?!?/br> 惡鬼冷笑道:“當初是誰一看到我就哭?” 千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不一樣?!?/br> 惡鬼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終究沒有抽回手。 千渺見他沒有反應,就大著膽子用兩只手握住了他的大掌。 很神奇的,即使身處公墓,她仿佛也不那么害怕了。 睡著前,千渺在心里想著:她不叫他惡鬼了,她要給他起個名字。 他那么喜歡飄,就叫他阿飄吧。 阿飄和千渺,聽起來就像兩綹飄搖的浮萍。 在這個不屬于他們的世界里相互依偎,共同前行。 睡夢中,千渺似乎聽到了幾聲巨響,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惡鬼席地而坐,轉過頭,在她的耳側道:“下雨了?!?/br> 下雨了? 臉頰蹭了蹭冰涼涼的大掌,千渺又睡了過去。 一覺轉醒,外面的雨還沒有停。 千渺呆坐在椅子上反應了半晌,一高就蹦了起來。 “衣服!我晾在外面的衣服!” 經過幾個小時的瓢潑大雨,臺階上晾的衣服早就被沖到了臺階下,混合著泥水,比沒洗前還要臟。 千渺有點沮喪地拍了拍腦袋,早知道就收進來了。 惡鬼看著她的表情,想了想,指著一處說道:“那個房間里有衣服?!?/br> 千渺:“……我不穿死者身上穿過的,不尊重人家?!?/br> 惡鬼:“新的?!?/br> 千渺:“嗯?新的?” 她半信半疑地跟著惡鬼走過去,探頭往里一看。 怎么說呢,確實是新的。 嶄新的壽衣擺在柜臺上,各種尺碼,各種款式。 千渺遲疑道:“……不好吧?!?/br> 惡鬼淡道:“你用紙錢燒火,在公墓里過夜,還差穿人家衣服了?” 千渺:…… 第85章 第十九縷 瓢潑大雨一直下到了中午,天色逐漸轉晴,陽光普照著大地,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如水洗過一般干凈。 千渺早就收拾好了東西,一等天氣放晴,她就馬不停蹄地準備上路了。 早上她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雨不停,她下午也要出發。公墓這種大夏天都涼颼颼的避暑圣地,她實在是無福消受。 此時她身上穿著一套嶄新的黑色對襟盤扣壽衣,圖案是用黃色暗線繡著的吉祥彩蝶雙魚,款式很像新唐裝。 雖然心里百般不愿,但千渺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還在心里對自己說:衣服嘛,用布做成的東西罷了。穿死者身上是壽衣,穿她身上,那就是普通的衣服。 如果實在要說,她就當自己是在cosplay。 待千渺穿好衣服,惡鬼就指著一處說道:“那個不帶走?可以燒火用?!?/br> 屋子進門的右手邊有一個高架子,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骨灰盒,有木質的,玉石的,雕花的,鑲金的,做工甚至比珠寶盒還要精巧。 嚴格來說,木質骨灰盒確實是干木柴,很適合生火。 可再怎么說,那也是精心做出來的東西,用來燒火太可惜了。 千渺走過去,從最上面的一層取下來一個青藍色玉石做的鑲金骨灰盒,捧在手里看了看,說道:“就這個了,給娃娃當床用?!?/br> 她從酒店里撿來的那只娃娃,最開始是放在牛皮紙袋里,后來換成了粉色的塑料袋,因為無法固定,娃娃會隨著她的動作在袋子里來回滾,塑料頭發炸成了一團,都要起靜電了。 打開蓋子,千渺把娃娃放里面試了試,沒想到尺寸剛剛好。 一切準備就緒,千渺踏上了三輪車,飛快地騎出了墓園。 她在墓園的門口停了一會兒,雙手合十小聲說道:“謝謝招待,下次……下次我就不來了?!?/br> 這里的“住戶”都很安靜,她就不要來打擾人家了。 千渺的下一站是市里圖書館。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鄉村邊緣,如果順利的話,今晚太陽落山前,她應該能騎到最近的城鎮里。 騎出一段距離后,道路兩旁的莊稼地就多了起來,因為沒有人打理,很多地里都長滿了野草,里面點綴著存活下來的野莊稼。 現在不是收獲的季節,千渺看得見吃不著,只能望著一片片的莊稼咽口水。 千渺心想:等到秋天,她一定要找一個靠近莊稼的城鄉交界處,過一個飽飽的冬天。 就在千渺覺得一路無果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了田地里生長的一抹紅。 千渺立即停下了車子,跑向了田地里的那一簇紅,走近一看,原來是幾個圓嘟嘟的西紅柿。 西紅柿旁邊還有幾根折斷的架子,上面結著綠油油的野黃瓜。 千渺興奮地差點高聲歡呼。 沒拿容器,她就拉起了黑色衣擺。 把能吃的都采摘了下來,興致高昂地跑回了三輪車。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這些西紅柿被沖刷得十分干凈,只有底部沾著泥土。 千渺沒有吃獨食的習慣,扯著衣擺,她笑著對惡鬼說道:“你吃哪個?” 惡鬼的眼神掃過她沾滿泥土的手指,仰起下顎道:“不吃?!?/br> 千渺眼睛亮晶晶地道:“那我可自己獨吞啦?!?/br> 用毛巾擦干凈西紅柿表面,千渺一口咬了下去,充沛的汁水溢出,千渺舍不得浪費,連忙用嘴去接,撅著小嘴,滋遛滋遛地吸干了里面的瓤水。 惡鬼輕飄飄地俯下身,感覺到頭上的黑影,千渺抬起了腦袋:“你要嘗嘗?” 惡鬼淡道:“伸出舌頭?!?/br> 千渺不明所以地伸出一小截舌尖,下一秒,惡鬼也伸出了長舌,舔了舔她的舌尖。 仿佛觸電了一般,千渺渾身一顫,猛地縮回了舌頭。 意識到兩人做了什么,千渺的臉龐一點點地紅了起來,耳朵也熏上了一層桃色,她囁嚅著說道:“我們,親,親嘴了?” 惡鬼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碰到你的嘴唇了?” 千渺:“……沒有?!?/br> 惡鬼:“沒碰到嘴唇,怎么算親嘴?” 千渺也愣了一下:“可是,可是舌頭……” 惡鬼:“親與碰觸不同,最多算是舌頭碰觸?!?/br> 千渺被他說得有點懵,舌頭碰觸?正常舌頭會碰觸嗎? 惡鬼:“我舔舐你的汗液也是為了進食,碰觸你的舌頭也是進食,有何不同?” 千渺:“……是沒有不同……但是……嘴巴里面是很私密的?!?/br> 惡鬼:“用來吃食物的器官而已,有什么私密?” 千渺被他說暈了,似乎只要從進食的角度出發,所有曖昧的行為都會變得十分正當化。 千渺:“那你……也舔你原來那些宿主的舌頭?” 他那些宿主里可有男有女,還有老頭…… 惡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垂下了腦袋,催促道:“伸出舌頭?!?/br> 之前的那些宿主,哪一個不是有求于他,別說血液,就是身體的一部分,他們為了實現愿望也會在所不惜。 千渺頓了頓,還是伸出了一小截舌尖。 惡鬼確實沒把嘴唇湊過來,而是霸道地用舌頭上下舔了舔,點頭道:“不賴,有股生氣?!?/br> 千渺的臉蛋徹底紅了:“你,你吃到的不是西紅柿汁,是我的,我的口水。不臟嗎?” 惡鬼:“你覺得你的汗液干凈嗎?” 千渺不說話了,她低頭小口吃起了西紅柿。 雖然惡鬼是為了進食,可她不是啊,對她來說,這跟接吻有什么區別? 活了三十多年,她當然談過戀愛,也接過吻。 在千渺看來,接吻這種事,當然要有浪漫的背景作為襯托,最好帶點音樂,噴點清口劑之后再進行。 可現在呢? 荒山野嶺,不遠處還有公墓,音樂沒有,倒是有蚊蟲的嗡嗡聲,她沒噴清口劑,嘴里還有沒咽下去的西紅柿。 氛圍?沒有,理由?也沒有。 只有惡鬼的一句“伸出舌頭”…… 千渺將嘴里的西紅柿咽下,紅著臉小聲說道:“我以后還是喂你汗吧,你別吃我口水了……舔舌頭……太親密了?!?/br> 惡鬼瞇起眼睛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