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自我修養 第96節
星光朦朧間,有數顆星辰飛出了星河,落在參賽的修士面前,嫏嬛伸手接住,便見星辰融入了一開始報名時烙印著她氣息的玉簡當中,閃閃爍爍,哪怕離了星群,也并不顯得暗淡無光。 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揮手讓星河沉入湖下,接替了施法之人的位置,神色平靜:“煩請諸位星力相同者,自行選擇一處荷葉論法?!?/br> 法-會,為的是論道而非爭斗,所以決賽時,反而不如之前一樣,單以誰能戰勝誰為標準,而是讓他們自己論法,自愧不如者自覺退出,互相不服者便直接上臺做上一場,輸者離開,很簡單,但也不算簡陋得規則。 嫏嬛摩-挲了一下玉簡,感受著這粒星辰的屬性,想了想,雙掌一合,借星辰重新激發出星力,借此演化出一道光柱,讓周圍屬性跟相同者借此聚集。 第155章 辨別星辰的屬性,其實便是決賽的第一關,因為這并不是那么容易辨別的,除了基礎五行屬性以外,還有很多比較小眾的屬性,而這些屬性又會相互組合,單一屬性的星辰反而是極少數,這就很考驗每個人的感知能力了。 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之后就更沒他們什么事了。 但這一點,還真不容易辨別,因為這些星辰并非真的星辰,只是被修士以大法力拉扯下來的星辰投影,僅能依靠星力去辨別,缺少了本體,星力本來就如無根浮萍一般更為不好辨認,但偏偏還無法將法力探進去深入探尋。 因為除非對自己真氣有絕對自信地掌控力,不然將法力探進去,絕對會破壞星力原本的平衡,導致星辰屬性發生轉變,這一點細微的轉變,就足以讓這么做的人無緣之后的賽程。 不過對嫏嬛這類靈識比同境界修士高,感知更敏銳的人來說,這倒不算難題,真正難倒的只是那一批天生感知弱,或是本身比較注重rou身修行非法修的一些修士。 但游夢真仙是個標準的法修,所以每次游夢法-會出的考題,也都是更偏向考驗法修的能力,對此,其他派系的修士也不可能說什么。 畢竟至少游夢法-會沒有拒絕非法修的修士參與,這已經算得上是公平了。 星辰選擇修士是隨機的,因此每個屬性的修士人群也有多有少,嫏嬛這一組人算是比較少得那一撥,加起來才十幾位。 事實上,倒并沒有這么少,只是有些修士沒能及時分辨出來,或粗心大意分辨錯了而已。 這倒不能怪他們,只是嫏嬛他們這一組的星力確實有些刁鉆。 高臺上的修士宣布辨認時間結束后,一行人便跳上了一片荷葉,荷葉并不是什么特異品種,只是普通的荷葉,因為處于真氣濃郁的領域,導致都生長得特別巨大而已,但實際上還是凡物。 他們在荷葉上圍成了一個圈,坐在了荷葉最邊緣處,但奇異的是,就算如此,也未見荷葉被壓低過一絲一毫,就好像他們都沒有重量一般,荷葉中間則是它積蓄起的露水,晶瑩剔透,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洼。 嫏嬛略略打量了其余人幾眼,從外表上看,一群人衣著都五花八門的,外表也有老有少,不過看著都是些賣相不錯的人,并沒有那種大眾接受不了的審美。 “我們事先說好:一,不準壞了荷葉;二,不準罵人;三,就以這荷中露水演化道理,諸位意下如何?” 這場斗法,游夢法-會的舉辦者并不會參與其中,除非勝出者的講-法實在狗屁不通,不然最后誰是勝出者,都是由他們自己決定的。 這種做法,放到魔門肯定是不可行的,因為魔修臉皮厚,就算知道自己不如人,為了利益也能死不承認,至于別人的鄙夷唾棄,則完全能當作視而不見。 但正道修士要臉,哪怕不想承認‘甘拜下風’,但最終還是會礙于面子形象之類的原因,不會睜著眼睛說瞎話,最多也就是會稍稍拉偏架而已,不會太過明目張膽。 說話的是個羽衣星冠的道人,看上去應當是附近小有名望之人,不看骨相也能看得出其最多不超過三十歲,話落便立即有人點頭附和。 “理當如此!““沒問題?!?/br> 荷葉上圍坐的修士自無不可,不是點頭便是面帶微笑的默認,看上去很是和諧友愛。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既如此,那我們就開始吧?” “那……道友先請” 那羽衣星冠的修士拱拱手道:“那在下就先拋磚引玉了?!?/br> 羽衣星冠的道人手一攤,從荷葉中央攝出一團露水來,那露水在他手中,猶如玩物一般,隨他心意所變幻,時而如狂風暴雨般猛烈,時而又古井無波,有時又猛地炸開。 嫏嬛他們拿到的星辰屬性并非水行,而是風屬,這道人便是以露水演化出了風的變化莫測,但主要的側重點并非風的本身,而是風煽風點火的能力。 相比于其它星辰來說,風屬更不容易被感知,因為這種無形之相很容易讓人產生誤判,且風本身能力多變,要想說服其余人,則會更加困難一些。 是以道人才剛展露出來,立馬便有不贊同的人針鋒相對,露水在對方手里猶如被狠狠蹂-躪過一般,主要凸出的是風的威勢。 嫏嬛旁邊的中年儒生則又是另一個看法,認為水無常形,風無常勢,以心御風才是正道,著重于某一道反而落了下層。 嫏嬛左右看了看,覺得這種論法根本沒有任何實際作用,因為每個法則本身就是多樣性的,無論從哪一個方向著手,都是能得到成績的,究竟誰說得才是最正確的,那也不可能會是當下的他們能發現得了的,只有等未來境界上去了,才有可能會明白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對的。 而現在,都是一群自命不凡的年輕修士,無論別人說的有沒有道理,在最開始都必然是誰也不服誰的。 所以說是不罵人,實際上越是論法,便越是火氣大,能不罵出口,就已經是這群修士最大的涵養了,但互相之間也爭執得面紅耳赤,手中術法威力也越來越大。 原本只是巴掌大小的露水,在眾人眼中仿佛變成了狂風暴雨下的湖泊,天上鉛云滾滾,湖面毫無波瀾,卻是暴風雨前最后的平靜。 另一邊的露水則因風而形成了一個聲勢浩大的水龍卷,肆虐的狂風吹得人甚至本能的想往后撤,坐下的荷葉也開始東倒西歪,其中的露水都顛簸出了些許。 另一個修士搖頭嘆氣,出手穩固住荷葉:“我就說,以心御風才是上層之法,不然傷人傷己,如同雞肋?!?/br> “道友,雞肋一詞,是否過重了?”雖然確實是自己理虧在先,但雞肋一詞,還是讓剛剛施展術法之人面露不滿。 畢竟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施展的水龍卷,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他對此道了解不深,或者說本身能力有限,可雞肋這種說法,還是讓他心生火氣。 中年儒生歉意一笑:“是在下沒考慮周全,那我再換個說法,不堪大用,只能是小道爾如何?” 這說法簡直是火上澆油,可見對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儒雅隨口,那修士當即擼起袖子撈起一捧露水,與儒生斗起法來,嘴上更是不停歇: “來來來,道友不是說以心御風才是上層之法嗎?怎么連我這小道之法都收拾不了?” “哼,莽夫!” 嫏嬛左右看了看,其實從論法中,就能看出這些年輕修士推崇的是什么,有些走的是殺伐路子,無論什么術法都下意識追求威力大,而有的則更注重心境,比如這中年儒生,崇尚的便是心靈,認為任何術法,用心去馭使才能用出最大的威力,最合適的方法。 不僅僅是嫏嬛他們這一組,大多數修士,現在都已經開始打坐了一團,沒有了一開始的和氣,有的甚至不自覺將神通用嘴喊了出來。 一般來說,修士是不會做這種事的,畢竟誰打個架還會把招式掛在嘴邊?但有時候,喊出來顯然才更合適一點,至少能拿來壯聲勢。 短時間內,一群人是分不出勝負的,所以很快這兩人就停歇了下來,不再消耗自身的法力,轉而將目光移向了目前還未說話之人。 “不知道友們有何高見?” 兩人重新落座,變得儒雅隨和起來,余者看著則更加和氣,一人闡述完之后,便有另一人微笑接上,雖然話里免不了有些夾槍帶棒,但總的來說,還算平和。 輪到嫏嬛時,她想了想,才攝來一團露水,接著露水被蒸發形成了水蒸氣,也就是所謂的云,云的體積縮小,周圍的水汽前來補充,就形成了風。 在嫏嬛前世,風與水息息相關,風由水與水蒸氣的脹縮而產生,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所以在現在的嫏嬛眼里,這依然是個閉環,風動而諸法隨,與其它屬性脫不了關系,但沒了其它屬性,它也不是就沒有作用了。 對嫏嬛這種實用主義來說,有其它屬性配合時,那自然是會選擇這種省力又威力大的方法順勢而為,但沒有時,她也會選擇憑空制造風刃之類的,并不會局限于某一道,畢竟,這是個充滿無限可能的玄幻世界。 當然了,嫏嬛最認可的,還是空氣的水平運動分量這種說法,畢竟這一世很多基礎物理法則也是生效的,只是多了真氣這種奇特的物質才導致一切都有所不同,所以前世的某些定理,放到九州依然是有效的。 在嫏嬛展示了風的制造過程后,其余人面面相覷,良久才有人道:“道友的切入點,倒是新奇,就是其實用性?” 他們是論法而不是論道,也就是說,他們提出的所有理論,都得運用到實際cao作中才行。 第156章 嫏嬛微微頷首,十指如同跳舞一般在空中靈活的躍動起來,一團小小的露水,在她手中仿如被狂風掀起的巨浪,繼而雷聲大作,烏云被狂風攪動成巨大的漩渦,漩渦中電閃雷鳴,海水一同被狂風裹挾,接天連海,不時有雷霆劈落,宛若末世天災一般。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御風了,而是一法通而萬法生,風動而萬法隨,重重疊疊壓得讓喘不過氣來。 眾人面面相覷,任誰也無法昧著良心說此法不好來,沉默半晌,才有人拱手道:“道友請上座?!?/br> 哪怕她們看不懂其中的原理,也明白她是從根源中解析了風屬的存在,且了解甚深,不然不可能以此為憑依,將此融入到其它術法中而不顯突兀。 于是沉默片刻后,哪怕有些人心有不甘,但也清楚自己做不到這種程度,于是便道:“道友請上座?!?/br> 所謂上座,指的便是荷葉一旁亭亭玉立的荷花,每一組的勝者皆會被請上座,然后便會從他們中,抉擇出能進入游夢仙境的六十多個名額。 這場論法,持續了將近一星期,畢竟并不是所有組的水平高低都一目了然,有些水平差不多的,要想爭論出高下便是一件很難的事,若是七天后還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便會請游夢城的人來裁定。 對嫏嬛這類境界的人來說,一星期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并不是什么大事,不過第一場論法結束后,游夢城還是給眾人留下了一天的修整時間。 待第二日太陽落下后,嫏嬛便感覺身下的荷花一震,開始往上升高,與其它荷花的距離開始靠近,并無規律的移動起來。 坐于湖心島的修士中有人解說,這一場,只需讓自己不落下荷花,且荷花本身沒有重大損傷,便算勝利。 當然,也可以短暫的離開荷花攻擊別人,只是時間不能過長,且如果在他離開荷花期間,荷花被損壞,那哪怕他擊敗了對手,也算是他失敗。 如果這一場剩下的人夠人數了,便不需要再進行第三場,如果多了的話,便會再進行第三場比試,直到再無多出的修士為止。 這一輪,可以說是對嫏嬛來說最有利的了,畢竟打架她不擅長,但該怎么茍,那她可是再擅長不過了,而游夢城一方還沒有限制過眾人對法器符箓的使用限制,顯然在他們眼里,如果有人能依仗法器符箓等方法挺過這一輪,那也是他們的本事。 不過嫏嬛估計著,應該不會有太多人用出遠超于目前境界的法器,畢竟財不露白的道理誰都懂,秘境中難保不會有修士利益熏心,自知在秘境中得不到好東西,干脆選擇用另一種方法讓自己‘不虛此行’。 在所有的蓮花都聚集在了一處后,其余荷葉便開始朝外倒退,眾星捧月般圍繞著荷花,形成一個個視角極佳的觀景臺。 這些被淘汰的修士,并不會就此就無緣游夢仙境了,在游夢城的規劃中,一百個名額里,他們留給外人的名額為六十六個,而這六十六個,其中有六個會分給那些實力不夠,但天資足夠,假以時日不比上榜之人差但目前修為要弱上一籌的修士,不過這個名額并非定量,而是根據實際情況變動的。 所以那些淘汰的修士才不會在失敗之后離開,而是留在原地,充當解說之類的角色,如果他們能在觀戰中有所悟來個當場頓悟,或是解說精辟沒有錯漏,便有可能讓游夢城的人另眼相看,分一個名額給他。 雖然這種幾率很小。 事實上,大部分時候,這六個名額往往都只有那么一兩個被分出去,余下的都是依靠名次順延下去的,這也讓每次法-會排名在最后幾名的修士恨不得求爺爺告奶奶,希望幸運能眷顧自己。 不過無論如何,法-會的主角顯然還是這些在一輪輪爭斗中勝出的修士,如果有門有派,這次之后,他們在門內必然會得到資源傾斜,而無門無派的,則會受到相當多的人的拉攏,從利誘到色-誘都不會缺少。 嫏嬛盤腿坐在荷花中,將琴擺在膝間,荷花的移動是完全無序的,這導致有些運氣好的修士能少面對幾個敵人,也讓有些修士不得不一直腹背受敵。 雖然游夢城的修士已經宣布了這一輪正式開始,但此時修士們互相戒備著,真正動手的卻沒有,顯然怕槍打出頭鳥。 現在他們等的,便是沉不住氣,或自信不懼圍攻之人率先出手,好讓他們能跟在后面撿個便宜。 這種想法,彼此也都心知肚明,但總有耐性不好,或打著別的主意的修士率先出手。 畢竟對需要近身才能發揮出全部戰斗力的體修來說,這一輪本就對他們不利,如果不能在最開始以雷霆之勢立威威懾住眾人,那之后他們的日子必然不好過。 對以攻為守的他們來說,一直信奉的便是攻擊就是最強的防守,所以讓他們在保證自身的前提下又保證荷花的安全,那無疑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因此很快,便有一體格健壯的修士率先發動的攻擊,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選擇的對象竟然不是那些在附近早有名望的修士,而是選擇了一旁不顯山露水的嫏嬛。 嫏嬛詫異地略挑了一下眉,伸手從琴弦上撫過,無形的音浪宛若鋒利的刀刃,好似連空氣都一起切割成了兩段。 這體修卻不閃不避,皮膚表層閃爍著一種金屬光暈,硬生生抗下了這一擊,音刃切割在身上有些只留下了鏗鏘的碰撞聲響和白痕,有些卻留下了明顯的血痕,讓這體修看上去更為駭人。 他五指成拳,毫不猶豫的朝支撐荷花的根莖打去,然而還未等他真正接近,便被看不見的一層光盾所擋,直到他擊打上去時,才見光罩閃爍起了碧綠的光芒,讓眾人得以發現一個橢圓的光罩將荷花整個都包裹在了其中。 體修擊打的地方,更是感覺如同泥入水一般被化解了開來,讓人找不到著力點,體修見此,大喝一聲,手臂肌rou都鼓了起來,運起真氣拼盡全力又打出了這一圈。 以他擊打的地方為中心,一層層漣漪開始朝外擴散開來,光罩本身卻毫發無損。 體修見此立即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去,不再糾纏。 這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和結束,以至于等體修退回去時,自己所在的荷花上所留的符箓都還沒有失去作用,體修在失去了大半作用的符箓旁又新添了一道,便毫不猶豫的再次朝其他修士出手。 嫏嬛注意到,他出手前下意識看了眼一旁的一個白衣修士,顯然他出手是來自于別人的授意,為的便是給對方收集情報,清楚哪些人能打,哪些人不能打。 也不知這兩人是兄弟關系,還是主仆關系,也只有這兩種,才能讓一個離游夢仙境只差幾步之遙的修士放棄即將到手的利益選擇犧牲自己,換來另一個人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