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歷姬心里，也許六長老就是那個讓她絕望，不可違逆的天也說不一定。

    在沒

    有接受正常教育的前提下，患上斯德哥爾摩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

    不過事不關己，嫏嬛也不打算幫歷姬做什么，反正路是她自己選的。

    微微打了個哈欠，嫏嬛從儲物書袋中抽出了一本雜記看了起來，比起關心別人的事，嫏嬛還是更注重對自己的提升，反正在有這么多陌生人的前提下，她也不可能睡著，既然如此，當然得把時間充分利用起來。

    就這樣一直看書到了天亮，嫏嬛這才收起書，推門出去，面上看不出半點困倦，依舊神采奕奕。

    她瞥了一眼對面的屋子，不知道歷姬是不是認為自己肯定打不開門，昨晚竟然沒弄出什么大動靜來，試了幾回便像是死心了似的，放棄了靠自己從里頭出來的打算。

    她略挑了下眉，走到門前取下門上的符紙。

    第105章

    從看到瑯嬛那一刻起，歷姬心情就已經很不美妙的，但這其實并不是不能忍耐，因為她除了在修煉時以外，天天心情都很不美妙。

    但瑯嬛關上門的那一刻，歷姬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不是因為丟了臉，更惱恨的反而是自己。

    她竟然沒有反抗！她為什么不反抗？！施瑯嬛明明沒有比她強多少！她們修為相當，她完全是可以出手的！

    歷姬心里有一種難言的懊惱。

    其實在瑯嬛沒有出現在她面前時，她能想象出無數種針鋒相對的場面來，可一旦對上真正對上瑯嬛，歷姬心里就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恐懼感。

    歷姬對瑯嬛其實是有心理陰影的，這還要從兩人剛認識那會兒說起。

    那時歷姬是真的很喜歡瑯嬛，因為她對她釋放出的善意，因為她笑起來，莫名其妙讓人覺得溫暖，可歷姬至今還記得，當時才三歲的瑯嬛，就是頂著這樣的笑容，將自己養的狗殺掉了，一刀又一刀，血流了滿地，她身上卻沒有沾上絲毫血跡，就像是無意中走入了兇案現場的無辜之人。

    從那一刻起，歷姬面對瑯嬛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意，更記得自己哭著問她在做什么的時候，對方沒有絲毫波瀾的臉色，慢條斯理的拿手帕擦拭著匕首，嘴角還噙著笑，輕描淡寫地對她說：“養不熟的狗，看著礙眼，所以就殺了咯～”

    就像是一場糟糕透頂的噩夢，歷姬無比期望自己是在做夢，可這不是，她當天晚上卻做了一場夢，夢里瑯嬛依然拿著這把匕首，上面的血一點一點滴到地上，她的胸口噴濺著血液，對面那張好看的臉上，依然噙著溫柔的笑意：“養不熟的狗，乖乖躺著就好?！?/br>
    不會動，也不會說話，更不會反抗。

    第二天，歷姬就生了一場大病。

    生理上的病，自然是好了，可心理上的，卻一直沒好。

    所以瑯嬛必須死。

    歷姬清楚，瑯嬛就是她的心魔，她不死，自己就永遠無望大道，這是她們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也是歷姬從來不敢向外人述說的事情。

    因為阻人成道，是比血海深仇還要更嚴重的事，如果被別人知道了，她根本不會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唯一失策的就是，當初只想著離瑯嬛遠點，以至于失去了原本的大好開局，不能在取得對方信任后偷襲，只能在現在的道路上一條道走到黑。

    如果可能的話，歷姬并不想招惹瑯嬛這樣的存在，可哪怕她離得遠遠的，對方曾經帶給她的影響卻沒能因此有絲毫淡化，甚至她面對瑯嬛時，都控制不住的手腳發軟。

    這讓歷姬越發迫切的渴望瑯嬛去死，哪怕不是她殺的。

    當然了，盡管無時無刻都在想瑯嬛什么時候死，但歷姬其實并不討厭她，她畏懼她，可卻不恨她，甚至還有些仰慕，聽起來似乎很奇怪，但事實上就是如此。

    歷姬蹲在黑暗的房間里，仰頭眼巴巴地看著門口，她知道，在星舟到地方之前，能給她開門的只會是瑯嬛。

    因為長老不會理會這種小事，跟她一起來的那些人更不會為了她得罪瑯嬛，也沒有那個樂于助人的善心。

    歷姬無比清醒的知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幫她，哪怕是她的父親，哪怕那個老東西是這次行舟被派來的長老之一，他也不會為了她出手，因為在他眼里，她就是一條能呼來喝去，可以隨意大罵拋棄的狗。

    所以唯一能放她出去的，只有瑯嬛。

    只是，

    她會來嗎？

    黑暗中時間總是會變得很漫長，歷姬并不怕黑，但是她討厭這種環境，卻又不會去改變。

    沒有必要。

    當一個人沒有能力時，無論她怎么改變，她所改變的，都會恢復成原樣，甚至更遭。

    黑暗的環境讓她生出了些許困意，眼皮慢慢耷拉下來，她隱約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不急不緩。

    她下意識站了起來。

    然后，那扇禁閉的門被打開了，驟然出現的光線，讓習慣了黑暗的歷姬一瞬間甚至想重新回到黑暗中去。

    她看著門外居高臨下看著她的人，不受控制的，心跳如鼓。

    瑯嬛長得其實很好看，明凈秀美，扔進正道窩里也不會有人懷疑她是魔門中人，可正是因為見識過她的另一面，讓歷姬對這種長得正派的人都添了一抹戒備。

    瑯嬛并不在意歷姬怎么看她，慢慢走近她，明亮的眸色深邃了幾分，唇角卻添了幾分笑，讓頰邊的梨渦顯得越發清甜。

    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十二，我最近沒心情陪你玩，安分一點，知道嗎？”

    并不是多狠的語氣，輕飄飄的，就像是隨口吩咐，對方尊不遵守對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但歷姬知道，如果有人信了，那離死也就不遠了。

    她骨子里其實是傲慢的，謙遜的外表根本遮掩不住她內心的自我，受盡寵愛，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一切，也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忤逆者死。

    說實話，這讓人又討厭又嫉妒。

    但更多的，還是盤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克制不住的渾身發冷，僵在了原地無法動彈，甚至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本能的點頭。

    瑯嬛臉上的笑意深了幾許，伸手在她頭頂拍了拍，難得的夸贊了一聲：“真乖?！?/br>
    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她便不再在屋子里停留，直接就轉身離開了。

    她并不在意歷姬對她是什么態度，人性是很復雜的東西，誰也不知道對方某一刻對方的想法究竟會向哪個方向傾斜，但有一點瑯嬛可以肯定，歷姬不敢對她動手。

    瑯嬛在太虛天里，其實時常聽別人說，她這種性格，比較適合呆在正道里，但實際上，歷姬才是那個適合正道的。

    心不夠軟，偏又不夠狠，除非哪天脫胎換骨，不然最后或許能勉強成為個大人物，卻永遠也無法登頂，一輩子的成就，也就那樣了。

    瑯嬛不是很在意這一點，被逼急了咬人的態度，再怎么咬人，那也是兔子。

    不是輕視，而是早已摸透了，所以才不會將過多的目光放到對方身上。

    不疾不徐的走到星舟甲板上，迎著朝陽，瑯嬛有條不紊地拾起近來有些荒廢的武藝，連呼吸都帶著獨特的韻律，讓人一眼看過去，只看得見不知是因為武學還是呼吸，而被牽引過來的真氣和紫氣。

    身體傳來輕微的咔擦聲，像是被放置了幾個月重新啟動的機械，瑯嬛心想，怎么就沒幾個人過來刺殺呢？這樣應該就能喚醒原本的肌rou記憶了。

    雖然在小世界里的時候，瑯嬛沒有完全荒廢武藝，盡管只是花架子，她也堅持練著，只是回到太虛天卻因為養傷委實沒怎么動彈，這讓瑯嬛心里有一種難言的緊迫感。

    人在荒廢武藝后，出招之間必然會有凝澀之處，肌rou記憶亦會逐漸衰減，盡管對于修行者來說，這似乎不算什么。

    除了專修rou身的修士，沒人會在意那點微不足道的肌rou記憶帶來的提升。

    畢竟大多數修士，都是不會與人-rou搏的，有武器用武器，沒武器用術法，哪怕是貼身近戰，靈覺和身體自帶的本能也會讓他們做出最正確的反擊。

    不過在瑯嬛看來，能做到最好，那就沒必要讓自己只是及格，修行者是bug般的存在，連打架都不用怎么訓練真正面臨時在一開始的慌亂過后便能游刃有余，可如果面對的是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那這么一點細微的差距，就足以決定勝負。

    瑯嬛可不想陰溝里翻船。

    畢竟本身也沒有多少出眾之處，還連努力也丟了，那這個人就連傷仲永的資格都沒有了。

    瑯嬛的這種刻苦，也讓眾人有些意外。

    倒不是他們不上進不努力，而是每個人的修煉都是有一個閥值的，過了那個度之后，便會難以遏制的產生厭倦感，畢竟修行過程并不算愉快，除了少數人會樂在其中以外，大多數人都是會覺得又苦又累枯燥且乏味的。

    誰也不是能一直旋轉的陀螺，為了自己不生氣逆反情緒，大多數人都會合理分配出一個修煉的時間，然后將剩余的時間拿來交際、做任務、買東西、闖秘境……總之，都是些能給自己帶來新鮮感和愉悅感的事。

    不過一個人的行為，是能影響到周圍的人的，哪怕一開始不為所動，過幾天也會忍不住加入進來。

    畢竟他們也都是天才，本身不缺乏上進心，不追求事事第一，不是看得開，而是清楚以自己的能力得不到那個第一。

    可大事上他們爭不了第一，連努力這種小事總不至于爭不了吧？

    就算爭不了，那也不能太落于人后。

    太虛天的競爭制度是很嚴苛的，這讓門下弟子從不缺乏勝負欲，反而自尊心都挺強。

    簡單來說就是：

    你能辦到的事，我也得辦到！

    當然，這個努力的途中，肯定是會有人放棄的，可能是清楚自己的極限，可能是吃不了苦，不過不管是哪種原因，他們都是勇于去嘗試的。

    這也是太虛天一種遏制弟子嫉妒不平心氣的方法。

    自己親自嘗試過，他們才會清楚對方的成就得來的并不輕松，‘我上我也行’這種認不清現實的心思趕緊給忘了，少做白日夢，你就是比不上別人。

    扎心，但相當有用。

    第106章

    嫏嬛其實是不喜歡在太多人面前演練自己的武學的，畢竟別人能看到，就意味著對方有可能摸清自己的底細，盡管這點底細微不足道，但難保就有那種眼力極佳的人能從中察覺出什么。

    這一點。

    可她又只能這么做。

    這次來的四個人中，歷姬除外，其他三人修為都不弱于她，且還都是自小成名的天才人物，更關鍵的是，他們出生不高，走到這一步全憑自身的努力，沒有過多外部資源來輔助他們，這種人，先天跟嫏嬛這種關系戶就有一定的對立關系。

    當然了，這點排斥其實不值一提，畢竟他們肯接下任務過來，就說明他們還是渴望擁有外部資源來讓自己更進一步的，所以內心不可能對有錢人太過憤世嫉俗，但毫無疑問，他們是不會接受一個修為不如自己的人指揮自己的。

    在大多數人的想法中，一個人如果背后有一個好家世的話，那她有嫏嬛現在的修為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她是個天才的話，那修為應該早就碾壓了他們才是。

    至少在平民天才眼里，如果他們有嫏嬛所擁有的條件，修為絕不可能會像現在一樣，早就遠遠把其他人給甩到身后了。

    而嫏嬛修為卻不比他們差太少，這只能說明要么她平常沒有用心修煉，要么本身資質平庸，哪怕擁有優渥的資源也只能勉強追趕上普通天才的進度。

    在這個前提下，嫏嬛這個領隊的威信可想而知。

    嫏嬛也不指望徹底收服他們，也不想因為他們浪費自己太多時間，雖然他們日后憑借姻親關系可能會走得更遠，但他們能被派過來，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太虛天對他們的放心，暗地里盯著他們的人也不會少，既然如此，嫏嬛自然就沒必要于他們太過親近，也不必收服。

    所以她不需要他們服從，只需要獲得他們的認可，讓自己說話時對方基本不會反對就行了。

    而這一點，不需要嫏嬛付出什么，只消讓他們改變對自己的看法就好。

    所以她才會選擇在甲板上修煉。

    事實也不出嫏嬛所料，在嫏嬛每天都這么認真刻骨修煉的前提下，雖然嘴上無人說什么，但幾人內心還是認同了嫏嬛這個領隊。

    沒有人對修煉不認真，可很少會有人能做到像嫏嬛這樣，在別人沒起來時，她已經在修煉了，別人離開時，她依然還在修煉，除了吃飯的時間以外，所有的業余時間都被她給利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