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公子愣了下，點頭如搗蒜：“自然作數，本公子什么都缺，唯獨不缺銀子?！?/br>
    說著拍了拍胸脯，很是大言不慚。

    孫mama卻沒有錯過，他那一拍，胸口凸顯出的痕跡。

    銀票。

    很多的銀票。

    孫mama心思流轉，笑臉更深：“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紅杏樓只是小本生意，若您只是說笑，我可是不依的?！?/br>
    年輕公子搖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才不是說笑?！?/br>
    孫mama的臉色徹底緩和下來，上下打量他，最后定定看著這張過于嫩生的臉蛋：“公子年方幾何？我看公子面生，瞧著不像是府城的人

    ?！?/br>
    年輕公子哼哼兩聲：“jiejie好眼光，我還真不是，我啊，是從成平縣來的?！?/br>
    “成平縣？”孫mama眼神微閃，“我看小公子似是孤身一人來府城，雖說云遠府如今太平了不少，但還是謹慎點好?！?/br>
    “不瞞jiejie，我是偷跑出來的?！蹦贻p公子拿手指敲擊欄桿，不高興地咕噥，“我要是告訴家里人，就出不來了?！?/br>
    孫mama挑眉，不含絲毫試探意味地問：“所以小公子來府城，就是為了在紅杏樓消遣揮霍？”

    年輕公子搖頭，長指豎在唇間：“jiejie可莫要同旁人說?！?/br>
    孫mama敷衍地回了個“好”。

    年輕公子環顧四周，見二樓房門緊閉，客人姑娘們都在樓下，這才用氣音說：“我來這里，是為了找孫mama?！?/br>
    孫mama捏緊團扇：“你找孫mama作甚？”

    “當然是買......”年輕公子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閉了嘴，“不能說，要等見了孫mama才能說?！?/br>
    孫mama拿著團扇輕輕拍他一下，嗔道：“小公子看來真醉得不輕，孫mama都在眼前了還認不出?！?/br>
    “??？”

    年輕公子愣住了，竭力睜大雙眼，可眼里氤氳著酒氣，水霧蒙蒙的，看起來呆里呆氣。

    一看就是個不諳世事，天真單純的富家公子。

    孫mama看了眼樓下，見無人關注這邊，就拉他進了房間。

    “我就是孫mama，如假包換?！?/br>
    年輕公子喜出望外，高興得在房間里來回

    踱步：“你、你真是孫mama？”

    孫mama點頭。

    年輕公子看向門口，確認房門緊閉，三兩步上前，靠近孫mama：“mama，李大夫讓我來找您買豬?！?/br>
    孫mama眼神一厲，浮現警惕與殺意。

    年輕公子摸了摸脖子，左右看一眼：“怎么涼絲絲的？”

    “買豬？”孫mama坐下，側對著他，“小公子怕是搞錯了，紅杏樓里只有姑娘，沒有豬?！?/br>
    年輕公子瞪眼：“怎么會？李大夫明明告訴我，買豬就來府城找孫mama?！?/br>
    “李大夫？”孫mama覺得有點耳熟。

    年輕公子急忙說：“就是成平縣濟仁堂的李大夫啊，我自幼體弱多病，一直是他給我調理身體?！?/br>
    “前陣子我去李大夫家，無意中發現他在......”年輕公子說到這又打住，拍了拍嘴，“不能說，不能說......我覺得很有意思，就想跟李大夫學，哪知李大夫說什么也不肯教我?！?/br>
    “我回去后很生氣，讓我爹換個大夫?！?/br>
    “啊對了，孫mama聽說過成平縣盧家嗎？我可是盧家三公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br>
    孫mama還真記得濟仁堂李大夫，也聽李大夫說過盧家。

    李大夫找她買豬，說盧家三公子是個短命鬼，十分嬌縱任性，難擔大任。

    孫mama看向盧三公子，倒是符合李大夫的描述，姑且信了大半。

    “盧公子不跟著盧老爺經商，日后好繼承家業，怎么想到做這個了？”

    盧三公子笑瞇

    瞇地坐下，很理所當然地說：“看著那些人在甕中生不如死，求我放他們一命，不是很有趣嗎？”

    孫mama發現，盧三公子說這話時沒有絲毫的戾氣，雙眼清澈見底，像是發現了什么好玩的東西。

    ——天真的邪惡。

    她呼吸一緊，旋即興奮起來：“盧公子打算買多少頭豬？”

    盧三公子點了點下巴，沉思片刻：“一百頭，要漂亮的?！?/br>
    “一百頭？”繞是孫mama早有準備，也被他嚇了一跳，“一頭豬二十兩，模樣好的五十兩，盧公子可要考慮清楚，豬一旦賣出去，我這邊就不會再收回了?！?/br>
    盧三公子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從胸口掏出厚厚一沓銀票：“這些是我攢了多年的私房錢，足足有八千兩，mama覺得夠嗎？”

    孫mama瞳孔收縮：“夠了！夠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北R三公子把銀票收了回去，理直氣壯地說，“我要親自挑，還要挑最好看的?！?/br>
    孫mama遲疑了，同時再次生出警惕。

    在這風口浪尖上，盧三公子好端端的怎么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答應？”盧三公子猛地一拍桌子，調頭就往外走，“不買了，我就不信只有你孫mama一個人賣豬?！?/br>
    孫mama見他的憤怒不似作偽，又覺得自己多想了。

    李大夫和她的交易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盧家又是成平縣的大戶人家，怎么都不會使詐的。

    “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祖宗！”孫mama拉住

    他，“走吧，我帶你去挑豬?！?/br>
    盧三公子這才重新喜笑顏開，彈了下手里的銀票：“這就對了，天底下還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呢?！?/br>
    孫mama嘴角一抽：“走吧，從后門出去?！?/br>
    盧三公子應了聲，和孫mama一前一后出了房間。

    還沒到樓梯，有個面相粗獷的男子上來：“孫......”

    孫mama聲音猛地拔高：“原來是張爺，還是之前的房間？”

    張爺愣了下，三白眼望向盧三公子：“不必了，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就先回去了?！?/br>
    孫mama揮著團扇：“那張爺您慢走?！?/br>
    張爺轉身下樓，耳畔卻早過一陣疾風。

    緊接著，左臂被人狠狠撞了下，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

    “哎呀mama您快些，這天都黑了，等會兒還要再趕回來呢?！北R三公子擠開張爺，咋咋呼呼地下了樓。

    張爺臉色陰沉，低聲問：“他是怎么回事？”

    “成平縣姓李的推薦來的，你明兒再來吧?！睂Omama也跟著下樓，“盧公子您慢些！”

    張爺拍了拍被盧三公子撞到的地方，徑直出了紅杏樓。

    正直多事之秋，他走在路上，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確認無人尾隨，這才放下心。

    那盧三公子看來是巧合，張爺默默想著。

    “汪！”

    狗叫乍響，嚇了張爺一跳，回頭發現是一只土狗，頓時惱羞成怒，一腳踹上去。

    “滾！”

    土狗靈活躲開，跟上張爺。

    張爺沒把它看在眼里，避開人群密集的地

    方，在巷子里七拐八繞，停在城北最邊上的一個小院門口。

    他回頭看，那只土狗早就跟沒了。

    張爺開了鎖，進門后直奔地窖。

    剛下到地窖，頭頂傳來“咔嚓”一聲。

    他抬頭，地窖的門從外面關上了。

    張爺臉色大變，伸手去推，卻紋絲不動。

    完了！

    ......

    另一邊，盧三公子坐在孫mama的對面，慢悠悠地打了個酒嗝，哈了后者一臉的酒氣。

    孫mama忍了又忍，想到他手里的銀票，這才勉強維持住微笑。

    “還有多久？”

    “前面就是了?！?/br>
    馬車行駛了一炷香的時間，停在城郊的一個城隍廟前。

    孫mama在城隍爺像后摸了下，墻壁出現一道暗門：“盧公子，進來吧?！?/br>
    盧三公子跟進去，發現暗門通往一個密室。

    密室很大，里面至少有五六百人。

    男女都有，正值最好的年紀。

    盧三公子眼里冒出精光：“人都在這兒了？”

    孫mama沒有回答。

    盧三公子又問：“我要最漂亮的，怎么都是些歪瓜裂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