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與孽緣(劇情)
* 小時候,母親就不斷教導我,身為貴族和精英,必須時刻保持優雅的身姿和明智的頭腦。 驕傲而從容地占有一切貴族應享之物,正確而負責地決斷一切精英應盡之責。 是的,作為深受mama們寵愛的獨女,貝尼拉多氏族高貴的宗室后裔,我一直理所當然地占據著來自家人的愛,身為貴族孩子所得到的豐富資產,還有注定要落到我手中的權力。 ……直到肆虐的死亡,被舍棄的痛苦,和殘忍的現實,將我理所當然的一切全部撕碎在眼前,還像嘲笑我的天真一般反復將其踐踏。 如果能預知后來的發展會是這樣,也許我就會早點給出不一樣的答案,避開種種遺憾……也許。 “你認為,我們身為貴族,最重要的是什么?” 面龐尚還稚嫩的女孩哆嗦地縮著脖子,捏著手指站在被打開到一半的門邊,身后的黑暗中,像碑林一樣存放著密密麻麻蓋著布片的畫架。 “是、是任何時候都優雅從容的儀態,還有不同凡響的眼界和智慧?!?/br> 因為一時好奇,打開了不應探索的房間,犯了錯被抓包的孩子,畏縮又強忍不安地挺胸抬頭,像以往每一次接受眼前人的教導時那樣,凝神靜氣,大聲回答。 女孩硬著頭皮鼓起勇氣,緊緊咬住嘴角,雙手揪著裙擺兩側,臉上顯出與害怕到極點相反的堅定。 “嗯,這些都很重要?!?/br> 火一樣明亮的紅發搖曳在血族女性蒼白的臉頰邊,將她的膚色襯得更加淡薄。但她居高臨下審視著女孩的雙眼也如在燃燒,那冷冽又狂暴的氣質,確像一團凍原上燃起的烈火。 “貴族就是精英,是特權,是接受烏合之眾膜拜的上位者。我們享有特權,肩負特權,在這個永遠充斥著弱rou強食、愚昧墮落的世界,我們就是引領蕓蕓眾生前進的領頭羊?!?/br> 通常而言,純正的血族會有兩顆鋒利的獠牙,用以刺穿其他魔物的皮rou,獵食鮮血來汲取魔力。但女孩微仰著頭,看到那披著魔物皮毛做成的華麗裘衣的女性,張開的紅唇之間滿是鋸齒般的尖銳白牙。 似乎不僅是她血統特殊,更是她的危險程度遠勝于一般血族的象征。 “因此,這份上位者的優雅和明智,必當以強權與力量捍衛?!?/br> 話音鏗鏘落下,仿佛嚇得走廊盡頭半開的窗戶外,連風都急急忙忙鉆了進來,滾到大公的腳邊跪地臣服。 “是……” 女孩被襲來的冷氣刺得打了個寒顫,聽到些許動靜從身后傳來,就下意識地摸摸鼻子,回過頭去。 只見一塊掛在對著門的畫板上的軟布,也被風拉動而跌在地上,露出上面很有些年頭了的肖像畫。 畫中的少女約莫十八九歲,赤裸全身,卻坦然到微微偏頭,嘴角勾著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欲的挑逗笑意,灰黑色的眼眸嫵媚又頑皮地望過來,只有纖細頸項上掛鎖的脖環顯示出她身為血奴的低賤身份。 那女奴仿佛很熟練地雙手抱膝坐在沙發椅上,使身上的隱私地帶都半掩半露。rutou和陰戶雖然分別被膝蓋手腕和交迭的足尖遮擋,但豐潤的側乳半球、腿根連接臀部一帶隱約可見的溝壑線條,都足夠引人浮想聯翩。 描繪這張圖畫的人,卻將對方身體的每一處細節都畫得詳實生動,將她靈動又魅惑的美麗涂滿了整張畫面,使畫中的女人看上去明明很色氣,又給人以純粹的美感。 彼時年齡尚小的女孩,倒也沒能感受到美人肖像的情色魅力,只是疑惑于,這畫上的女人竟讓她覺得十分眼熟。就算是她這個不曾離開雪原,見識淺薄的小孩子,也一定在哪里看到過那張臉。 * 細小綿柔的雪花在灰暗的天空下自由飄舞,交織成一派稀薄的白霧。高聳恢弘的城墻和雕刻著黑玫瑰徽記的門拱都迷蒙在這些白色精靈的擁抱里。 希里亞邊哨關卡,據說這里也曾是一座血族世家治下的城堡要塞,如今已成為了橫亙在北境自治領方面和帝國中央修建的國道之間,事實上的邊關要地。 城墻前后都是熱鬧的邊關貿易重鎮,不過關內關外的市集風格大不相同。 相傳遠古世代,初代魔王降臨后就在雪原上建立城邦,并創生出了許多魔物作為供祂驅使的眷屬,所以一些古老的族裔,例如知名的“捕食者”——血族和魅魔,還聚集在雪原上。 因此,盡管帝國律法規定廢除所有強制人身依附的奴隸制,也不允許自治領的血族們像過去一樣光明正大豢養血奴,但自治領的律法細則還是通過鉆空子的方式,允許權貴們“贖買”因特殊情況被剝奪了公民權利的罪犯,還有簽署了正式契約符合“雇傭關系”的血仆。 所以就算還沒有通過關卡,紅狼一行也能看到在城門前排隊的通關者中,不乏好幾個戴著窄小項圈的家仆跟在車馬的后邊走。 奧多見狀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用林影有點無法理解的語氣嘀咕:“還以為那家伙獻祭咱們,真換來了什么天大的變化呢,這不還是和以前一樣么?!?/br> “什么‘一樣’?”頭一次來到雪原附近的阿麗沙很疑惑。 “什么‘獻祭’?”林影的臉色略顯陰沉。 蹲坐在地上的紅狼轉過頭來,瞅了瞅站在身旁,和它保持了一段微妙距離的兩人,當然少女們由于昨夜失敗的親昵,此刻也尷尬地隔著一截空當。 古怪的氣氛停滯了兩秒,紅狼才漫不經心似的隨意道:“就是一樣啊,二十年過去了,那些血族大人們不是還在養血奴么?要說起來,你媽起初又不是很能打,她的劍術和格斗技能,大多都是跟咱們這些軍士學的。所以她的號召力多是來自于她真給大伙發食物,人實在,而且讀過書,戰略眼光還不賴,另外……” 似乎想起了什么,紅狼靜了片刻,抬起手爪撓撓毛茸茸的側臉,而后甩甩尾巴,背對著林影,往與眼前不遠處的長隊相反的雜草叢里慢慢走去。 “大概因為她是異鄉來的‘局外人’,大伙那時才會都有點相信,跟著她干,我們也許真能改變些什么?!?/br> 巨狼還拖著鐵橇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莫名落寞,林影愣了愣,扭頭恰好和阿麗沙對上了目光。 在對方聳聳肩,還有些尷尬,卻又像一貫作風那樣,擠出了有點靦腆的鼓勵微笑時,王女也就心領神會,點點頭。 “奧多前輩?” 她很快邁步跟到紅狼身后,試探著開口。 “不管怎么說,母親大人確實結束了戰爭,如今的帝國有多繁華和平,你也看到了,至少你們那時候的努力沒有被辜負啊?!?/br> 紅狼停下來,但語氣不屑:“是啊,可我又不在意這些。我剛才只是說當時別人追隨你mama的理由是什么,至于我,我可沒有什么崇高的目標?!?/br> “那你追隨母親大人的原因是……?”林影確實有點好奇。 紅狼咧咧嘴,轉過身:“我本來只是個放羊娃,有一天村子里都聽說血族老爺要來抓血奴了,大伙就商定要一起跑路。 “正巧當時有支義軍路過附近,我們就投奔義軍了。后來打著打著,村里出來的伙伴都死了,就我茍活下來,還稀里糊涂立了點戰功,義軍規模也很大了,上頭都在鬧內訌。 “那陣子你媽和另一個頭頭都想單飛,來招我一起走,我一看,哎呀還是你媽奶子大,而且在她麾下能不餓肚子,我就選擇跟她走了?!?/br> “……”林影沉默片刻,“難道你真的喜歡過我媽?” 紅狼一呆,頓時叁角形的耳朵都嚇得軟趴下來,眼珠瞪得圓溜溜的:“別胡說,我們的戰友情很純潔的,我只是單純饞你媽的身子!” “這哪里單純了!” 林影終于忍不住破功,紅著耳朵怒斥:“大色狼,不許再惦記我媽的胸部!” 紅狼委屈兮兮:“我現在又沒惦記了,說的都是以前。這會兒我怕她還來不及呢!她就是過來主動給我揉奶,我也是要跑的……” 林影面頰通紅:“也不許提!不許再說這個話題!”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唉喲,真是霸道的小公主,明明是你自己要問我當初的緣由,我照實說了吧,你又不愛聽……” 紅狼幽怨地嘀咕著。不過經過這么一鬧騰,它低落的情緒又明顯轉晴了幾分。 話音一轉,談起了現狀:“對了,小殿下,反正如今血族們還養著血奴,要不您二位也委屈一下,咱們索性裝成和主子失散的奴隸,讓那些騎士帶我們找主子,混進關卡里去?” 王女之尊的林影,理所當然的眉頭一皺。 今天她們叁人從清早出發,紅狼似乎受到了昨晚變故的刺激,一路狂奔速度飛快,現在才到午后,就已經順利抵達了雪原邊地。原本按照紅狼的計劃,繼續以這個速度前進,中間就是小憩個四五次,今晚半夜之前也一定能到達目的地白鷺鎮。 卻沒想到,現在希里亞關卡的守衛騎士們多半接到了來自黑堡的傳音指令,好幾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守在大門處,要一個個盤查通關人員是否持有能證明身份的合法證件執照,詢問進入雪原的意圖。甚至貼出了公告,尤其強調要攜帶大型魔寵的魔法師出示合法執照…… 弄得她們叁人只能停在城墻下,猶豫不前。 這樣一來,林影做魔法師打扮當然是行不通的了。不僅她和阿麗沙都沒有高級魔法師才有的魔寵隨行執照,而且她壓根不會魔法,很難糊弄過去。 可巨狼外表的魔獸奧多,也不可能扮成一個普通人跟她們混進去,更別提她們一路上輕裝簡行,根本沒有什么資源能給這么大一頭狼喬裝改扮。 阿麗沙倒是想出過鬼點子,比如讓奧多盤成一團,蜷縮在鐵橇車上,再蓋上厚厚的衣料和布墊,嘗試偽裝成她和林影推動的貨物。 可小試一次,兩人就發現奧多和那么多的布料迭加,重量就讓人推動得有些吃力。而且稍一顛簸,奧多的尾巴、耳朵就會不受控制地擺動,頂起引人矚目的衣服堆來。 更何況,除了奧多的問題,林影沒了魔法師的帽子,也只得心虛地戴上兜帽又蒙面,等到過關時,像她這么煞有介事的隱蔽,也一定會引來守衛們的盤問。 “唉,還真是棘手了?!卑Ⅺ惿匙詈笠仓缓梅艞壸哉J為的絕妙主意。 而此時奧多忽然提出的,偽裝成血奴,也不是它胡思亂想的結果。它想起在過去自己熟悉的時代,血奴壓根不被視作獨立的個體,而是主子們的財產,因此只要跟向著血族主子們的官兵報告說是奴隸走失,官兵也一定會把奴隸帶進城內,等著給她們找主子。 只要先進城,之后再逃跑也不是什么難事。奧多覺得。 林影卻搖頭:“不行,你剛剛說的那些人,應該是受雇于血族的仆人管家之類的,其實和過去的奴隸不一樣。帝國律法規定禁止強制奴役行為,所以這些人哪怕是罪犯出身,主人家也是會簽合約給贖金的,而且帝國因為格外擔心血族會有私抓奴隸的情況,我聽說血仆跟主人家離開希里亞關卡,都會攜帶特殊的證件文書,證明合法關系?!?/br> 奧多聽得有些云里霧里:“???就是說,現在的血奴都要帶證件,合法蓄奴?” 林影說下去:“而且不止是有證件。如果是像你的想法那樣,我們說是和主人家失散了,反而更會引起巡城官的注意,會仔細問詢甚至花一些時間調查,確認我們不是被監禁奴役后逃跑出來的案件受害者?!?/br> 實際上,林影和阿麗沙之前在巡城隊,就接受過關于營救遭到非法監禁的受害者的培訓,所以對一些北境區域發生的違法案例及應對措施也不陌生。 奧多沒有很聽明白,但至少聽懂了林影否決這個主意的意思。 “那你說還能怎么辦?像我這副模樣,要混進關卡,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靠譜的‘主子’……實在不行,就只能硬闖了!” 林影摸摸下巴,陷入沉思。 的確,身為“魔寵”的奧多,要想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引起軒然大波地通過檢查,是需要依賴有個“可靠的主人”的合法性。 所以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同行的林影和阿麗沙無法作為這個“可靠的主人”出面。 還能怎么辦呢…… “嗨,奧多前輩!殿……阿影!” 忽然,先前等在路邊的阿麗沙興沖沖地跑過來了。 特別的稱呼讓林影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阿麗沙在喊自己,她微皺雙眉,跟紅狼一起小跑步迎過去。 “怎么了小丫頭?” 奧多仿佛身體比頭腦更快一步,下意識地圍到阿麗沙身邊,像一條討好主人的大狗,尾巴還貼在少女的腿邊蹭了蹭。 阿麗沙也伸出手本能地按著奧多的脖頸揉了揉它柔軟濃密的長毛,才想起昨晚產生的隔閡似的,尷尬地僵了僵手掌,后退了半步。 “為什么突然這樣叫我?” 林影糾結的事卻好像有些特別。 阿麗沙正好為避開和奧多之間的別扭,視線也就轉向林影,笑了笑:“也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吧,你的名字太別致了,別人一聽,就都知道你是王女殿下了?!?/br> 但兩人其實都清楚,阿麗沙是昨晚聽到突然發狂時的奧多,在恢復平靜之際用這個昵稱呼喚過林影,大抵也覺得這個昵稱親切可愛才會用的。 林影淡道:“這樣叫我,音節還是很拗口奇怪吧?不如就叫我‘林’好了,簡單一點?!?/br> 阿麗沙不知道對林影來說,那個稱呼的特別之處,就笑著點頭答應:“好啊好啊,林?!?/br> 林影也沒應聲,只接著問:“阿麗沙,你又想到什么辦法了嗎?” “我在想,要不咱們去拜托大佬帶上我們一起走?” 沒想到阿麗沙不僅有了計劃,還真的找到了別樣的收獲,遙遙朝排在城門前的長隊一指,只見不知何時竟有一輛車廂大而裝飾氣派的馬車,在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白銀色鎧甲騎兵的簇擁下擠入了隊尾。 而且就在此刻,他們還在明目張膽地插隊,騎兵們一邊高聲呵斥,一邊揮動手中的長矛,趕開了許多原本就緊密聚在隊尾的車隊。 林影像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堂而皇之的插隊行為,眼睛都瞪直了,吃驚地張了張嘴:“他們在干什么?” 就是往常作為見習騎士,在王都中有大小集會活動,在活動現場維護公眾秩序的時候,她也沒見過如此過分大膽的集體插隊踐踏秩序。 難道真是王都的民眾普遍有更高的道德素質,而北境苦寒之地多出流氓無賴嗎? 她不禁回想起,曾經自己偶然在黑堡的走廊上偶遇正和書記官一邊走一邊談話的魔王。 當時她還是那個自認只能仰望母親的孩子,就遠遠站定在原地,緊張又雀躍地數著母親踩過地毯走近的步伐,緊繃著小臉,在內心里吶喊著希望母親能為自己停留片刻的期待。 記得當時,書記官米雅就吐槽著“大公的信函用詞總是不堪入目”,甚至嫌棄地說,“北境的老古董們太過傲慢無禮”,建議魔王“真該給那群刁民一點顏色瞧瞧”。 魔王本來面無表情,甚至不知是不是林影的錯覺,似乎還有些凝重,大概也對收到了言辭冒犯的信函一事感到不滿。但她眨動了一下雙眼,金色的目光落在沉默緊張的王女身上,隨即眉心和嘴角舒展,神情溫和了起來。 “大公脾氣耿直火爆,只是與我有些私人恩怨,措辭才會比較過激罷了。不要因為她個人的表現,擴大到對雪原居民群體的不滿?!?/br> “哎?您還真是大度啊?!?/br> 米雅很意外于魔王被那樣罵得狗血淋頭,還保持著如此平靜溫良的心態,不禁佩服感嘆。 “唉,像我就沒有您這樣的王者氣量,光是做個旁觀者,我都要被那個吸血蟲氣死了!不過是您的臣下之一,竟敢那樣大放厥詞!北境那塊地方,還不是您封賜給她的?一介臣子怎么敢在信里辱罵皇帝陛下,真是厚顏無恥!就不怕哪天惹怒了您,封地都被您收回嗎?” 米雅還在后邊憤憤不平,魔王卻沒有再應她。只是慢慢走近到顯然矗立在原地,等待著自己的王女身前。 魔王伸出手來,撥了一下少女搭落在肩頭的發辮。耀眼的金眸都微微彎垂,好像在那對太陽一般明亮而遙遠的眼里,緩緩流轉著的是無限的溫柔。 “阿影,怎么走到這里來了?” 很神奇,每次被魔王這樣眉眼溫柔地靜靜凝望著,林影就感到自己好像落入了由她展開的無形結界里,緊張的心變得無比平靜,不管站在哪里,身邊有沒有旁人,都好像此刻只有自己和母親兩人望著彼此。 “母親大人?!?/br> 那時候一開口,林影總是下意識地先這樣輕輕地喚她,仿佛一定要優先確證和昭告旁人,聯結自己與魔王的是誰都拉扯不開的血緣關系。 “我今天來了月事,肚子有點疼,下午還有近戰訓練,所以想去請醫生幫我施加減痛魔法……這條路近,只是路過?!?/br> 提及月事,林影白皙的小臉更蒼白了幾分。 不是所有魔族女性都會有月事,諸如獸人、巨魔之類的種族,就沒有這樣規律的生理期;而普通的平原魔人、南方的森精和魅魔之類的種族,就算來月事,也最多不會超過叁四天,只有她不知為何,居然要長達六七天才結束。 一個月統共沒多少天,她居然有四分之一的時間流血體虛,這意味著要把這副身體鍛煉得比別的同齡魔族更加強健,注定需要花上更多的努力。 她以前也跟蕾娜抱怨過自己這差勁的特殊體質,月事一般只有兩天而且不會疼痛的蕾娜,對此并不感同身受,但還是很熱心地安慰王女說,一定是因為殿下的性能力特別強,將來會為帝國誕下最天才的皇孫……林影聽了只感到扯淡。 “很難受嗎?” 魔王平緩的語氣也聽不出為此焦急和擔心,但她立刻抬起手來,隔著衣服輕輕按在女兒的小腹前,二話不說直接釋放了屏蔽痛覺的魔法。 “好了?;厝ザ嗪葴責岬乃?,下午記得告訴你的老師你來了月事,訓練強度不要太大;如果身體使不上力,就別逞強,早點回寢殿休息?!?/br> “唔。謝、多謝母親大人……” 王女瞄了瞄看熱鬧似的跟在魔王身后,笑瞇瞇離開的米雅,紅了耳朵。當時的她以為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只是意料之外的受寵若驚,還有在別人面前得到了母親關照的羞澀。 如今回想起來,盡管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林影依然會為母親那時展現的氣度和溫柔動容。 她從小就仰望著日月的明亮,就算長大以后漸漸看到了更多的繁星,又怎么可能被那些細小的星砂吸引過去? “看吧,那霸道又大氣的陣仗,一看就是貴族大佬吧?” “當然了!你沒見那車廂上也和城墻一樣,有個超大的黑玫瑰紋章嗎?那應該就是貝尼拉多氏族的家徽,老娘都有印象?!?/br> 奧多和阿麗沙的叫嚷把林影從回憶里拉回來。 “貝尼拉多家的馬車?” 林影愣愣的,如還沒睡醒,呆了一會兒,就看到阿麗沙突然興奮起來,捂著臉:“不是吧!那咱們豈不是中大獎了,能碰到那位傳說和魔王陛下是青梅發小,緋聞很多的大公……?” 瞬間,林影和紅狼都大受震駭。 “不對不對,什么緋聞,母親大人明明和北境大公關系特別差!” “她怎么當了皇帝,都不掩飾一下早年在貝尼拉多家的黑歷史?” 叁人花了一點時間,才把不約而同重迭在一起的話音掰扯開來,再花了一點時間,分別消化。 阿麗沙倏然愣住,和同樣快石化了的林影同時驚異地瞪大了眼:“什么黑歷史?” 紅狼這才反應過來,魔王當然不會蠢到把對自己不利的事隨便往外亂傳,不知所措地開了開上下頜,呆了一會兒,扯出一個丑得滑稽的笑容。 “呃,我也不清楚,沒聽她說過。只是我們那會兒,軍中有傳言說她曾經在貝尼拉多家住過?!?/br> 其實何止。那時的流言可是,參謀長本來是貝尼拉多家的大小姐的寵奴,因為主人有了婚約對象,失寵了以后才跑出來混的。 阿麗沙湊熱鬧的表現有點激動得反常:“魔王陛下和北境大公真的在年少時候就有交情了?” “大概是吧?!眾W德菲爾也只是聽過傳言。 但她忘不了那個在營帳里的夜晚,前一刻還躺在齊莉婭懷中的黑發女人,在自己親吻她的小腹,問她是否允許自己更深地服侍她的時候,她面染紅霞的臉上忽然流露出陌生的落寞,最終輕輕推開自己的肩膀。 抱歉。 她逃跑了。共同奮戰四五年,經歷過一次次出生入死的戰斗,奧德菲爾還是第一次看到參謀長親自上前線,卻臨陣脫逃。 直到她發現齊莉婭那天即使在自己的手中高潮,神情也依舊與她是相似的悵然若失,才隱約知道為什么齊莉婭相信參謀長是有心上人的。 但奧德菲爾從沒看到她格外偏私于誰。最終也只能根據那個確實令參謀長態度動搖過的流言,依稀猜測她和從前侍奉過的血族千金之間,可能真的有過什么。 林影的眉頭幾乎擰得打結,目光冷冷地盯向阿麗沙:“該不會,你也買了那個愚蠢的……” “啊、是,是的,實在不好意思,殿下?!?/br> 阿麗沙對對手指,心虛地移開視線,此地無銀地躲開王女詰問的盯視:“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個顏控朋友嗎?其實,她除了特別癡迷你的臉之外,也很喜歡大公……所以今年年初,她拉著我買了一些支持大公的彩票?!?/br> 林影感覺自己額角的筋都在突突直跳。 “那種賭我媽會和誰結婚的博彩都是明晃晃的詐騙!” 她氣得狠狠揪住阿麗沙的衣襟:“首先她絕對不會和別人結婚!其次,十八年都沒消息的事,你們這群白癡怎么還有信心每年都去賭!” “呃、這個……” 對魔王的婚事預測,也是帝國的博彩公司屢賺不衰的熱門焦點。 阿麗沙也不好意思告訴林影,今年不少八卦雜志都在熱議,相信因為王女迎來成年,魔王會考慮自己婚事的概率比以往都大。 “呵呵,其實我們也覺得不太可能……所以更多買的是那種,等到明年年初,結算今年誰的緋聞數量更多的賭注?!?/br> 林影氣得窒息。 “那也不該買大公??!你們怎么這么傻?她和我媽關系又差,離得又遠,一年都見不到兩次,更別說她本來就有這么遼闊的封地,怎么看都不可能犧牲權利嫁給我媽……” 過去也許距離近,在關于魔王的緋聞里,林影向來最敵視的是騎士長,而且因為北境大公經常寫些夾帶激烈言辭的信函過來給魔王添堵,連書記官米雅都氣不過,所以她也連帶著覺得大公和母親的桃色緋聞最為離譜。 能有那么多支持者,相當大的原因只是大公不開口的時候,外表實在太符合大眾對血族貴族那種高貴冷艷的刻板印象,媒體因而熱衷反復炒作的結果。 但現在就連奧多都提到,母親年少時候竟然真在大公的氏族呆過……林影越想越不安,過去讓她堅信母親和她關系差的理由都變得可疑起來。 畢竟,如果不是有所偏袒,為什么母親對大公多年不敬的言辭都忍氣吞聲,兩人對外也從未給媒體留下她們私底下不和的把柄。 而且……按理說開國功臣也不少,魔王卻唯獨將雪原的廣袤土地與自治的權力,都拱手送給那個血族。 ……林影忽然驚恐地意識到,自己對母親的過往無從了解。即便是聽奧多所說的只言片語,也無法詳細地弄清在自己出生之前的母親,究竟有過怎樣的經歷,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也因此直到現在,連自己的最大情敵到底是誰,她都無法確證。 “噠噠、噠噠?!?/br> 忽然有馬蹄聲從身后傳來,林影看到阿麗沙的目光越過自己的肩膀,驚喜地仰起,也連忙無措地松開了她的衣襟,轉過身來。 只見是一位銀白色鎧甲的騎士,如她們先前所想,騎士的披風上印著黑玫瑰的紋章,過去的貝尼拉多氏族家徽,如今是雪原的象征旗幟。 相傳脾氣剛直、高傲而心狠手辣的北境大公,與賢明親民的魔王不同,她毫不掩飾雪原自治領,就是屬于她自己的領土。 “少主有令,要你們之中黑發的少女過來,隨同乘車?!?/br> 騎士居高臨下地投下話音,隨即輕易排除了金發的阿麗沙和狼形魔獸,長矛橫在林影身前一挑,就輕易將她的衣領刺穿,把整個人都提離地面。 “林!……喂,這是什么意思,你們要干什么?” 阿麗沙和紅狼立刻目光警戒。阿麗沙兩個箭步沖上前去,飛撲抱住林影的腰肢,紅狼則壓下身子,對騎士坐下的馬齜牙發出威脅的低吼。 “少廢話,是少主中意這丫頭的氣味?!?/br> 可騎士坐下的戰馬訓練有素,似乎渾然不怕。騎士本人也冷漠而暴躁地抬起另一只手,黑霧迅速在掌中凝聚,對著阿麗沙就射出一道霧團。 金發少女“啊”地痛呼一聲,松手摔在地上。 “阿麗沙!” 林影回頭,額前的發絲卻被隱隱意識到現狀,而滲出的冷汗沾濕。 果然,那騎士隨即就冷聲道:“奉勸你們不要反抗。只是血的氣味甜美,就能得到耶蘿大人的青睞,對你們庶民而言應是殊榮?!?/br> 聽到熟悉的名字,林影的肩膀僵了僵。 “還真是……耶蘿jiejie……” 耶蘿·貝尼拉多,魅魔和血族的混血后裔,本來誕生在貝尼拉多氏族衰落時期,是一個分支家系里父親出軌風流的結果。 但這個或許因為混血,天生有返祖缺陷、而無法沐浴陽光,被雙親嫌棄的私生女,卻因擁有強大的魔力潛質,幸運地被過繼到北境大公普莉·C·貝尼拉多這里,成為了她的養女。 ——如今更成為了,這個坐在車廂里,身姿優雅端麗,連話音都像熟透的果實,甜婉美妙的白發血族女性。 “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小影,有沒有想念jiejie?” 纖長的白發半束半披,黑色長裙襯得她的冰肌雪膚更加潔白,年長一些的血族小姐就這樣微笑著,伸出每根手指都戴著不同戒指的手,拍了拍身邊的空座。 “jiejie可是很想念你呢?!?/br> 深紅色的雙眼柔柔地彎著,看起來彬彬有禮又包含深情,但被它們緊緊凝望著的少女,卻無疑從中察覺到了瘆人的貪婪。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真巧啊,耶蘿jiejie?!?/br> 林影含糊其辭地訕笑。 她此前確實沒想到,這出現在北境和內陸邊地,安坐在貝尼拉多家的馬車里的跋扈貴族,并非母親的緋聞對象,卻是她自己的。 *** 感覺媽咪不在,女兒在外面好危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