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1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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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么,在我們還沒成為殺手之前,我們也曾窮困潦倒,擠在一間比老鼠還小的屋里,湊活著過?!?/br> “那時最怕過的就是夏天和冬天。屋里只有一張床,又窄又小。夏天時,每次練過功,你我都搶著去河邊洗澡,不想讓對方聞見自己身上的汗味?!?/br> “屋梁上懸掛著一個你自制的木板小吊扇,熱了,你就會拽一下控制吊扇的繩,那吊扇呼啦嘩啦地轉幾下,就又不動了。你被熱出痱子,我就拿扇子給你扇風,直到你睡著?!?/br> “冬天時,你被凍得長了好多瘡。我用肚子給你暖腳,把僅有的一床被褥,都蓋在你身上。你燒得神志不清,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我也發誓,要護你一輩子?!?/br> “你說,冬天喝熱水會覺得太幸福,會不想再去練功,只想躺在床上享受。所以從那時起,你就改喝冰水,冰水一入喉腸,你才會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還在辛苦地活著?!?/br>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掙了好多錢,攢了好多人脈??晌覀冞€是不會享受,總喜歡掙錢給別人花,仿佛享受就是一種罪孽似的?!?/br> “你的市儈、輕狂、莽撞、油嘴滑舌,我雖時常責備,但也實在覺得可愛?!?/br> “如果你累了,那就睡吧?!?/br> 他的臉色逐漸蒼白起來,呼吸聲也逐漸變得微弱,慢慢低下頭,與她的腦袋抵在一起。 “如果你醒了,那就拜托你,替我看一看輪轉不迭的日月星辰吧?!?/br> 良久,他闔住了眼。 可就在他闔上眼的那一瞬,神廟里忽然傳來一聲沉重的低鳴。 緊接著,天際陰霾褪去,天氣重新變得干爽,風雨雷電都隨著這一聲低鳴一并消散。 有條蛇從蛇神像的眼里飛快竄出,驅散那些盤旋的黑蛇,一路攀爬向前,吞掉了祭祀品,吞掉了墻角的斷腸草。 那條蠱蟲倏地動彈起身,爬到這條蛇的身上,汲取著蛇的氣息。過了片刻,蛇不再動彈,蠱蟲卻充滿活力。 在一片靜謐中,它慢慢爬上靈愫的手腕。 此刻,天朗氣清,漫長的陰雨季終于過去。山谷里,無數朵花苞綻放,花香四溢。 等阿圖基戎帶著一眾寨民趕到神廟時,只看見在破敗的廟里,有兩個人緊緊相擁著。 阿圖基戎分別探了探這倆人的鼻息。 “都帶回去?!?/br> 他說。 * 這一段換血蠱成的奇幻經歷,在苗疆迅速傳開。 本來就信奉蠱神的寨民,此刻已對巫蠱之術深信不疑。 就連在本地土生土長的阿圖基戎都很納罕,原來苗疆是真的有點邪乎勁在的。 外面的風聲傳得沸沸揚揚,可倆當事人卻安靜地在床上躺了三日。 靈愫先醒了過來。 伺候她的苗疆妹子大喜,“換血蠱已經鉆到你身體里啦!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的變化!” 靈愫眨了眨眼,意識漸漸恢復。 原來那不是夢,是閣主這傻子在做傻事。 她笑了笑,“我好多了?!?/br> 好個屁。 她不敢說,其實蠱蟲根本就沒進入到她的身體里。 那時她昏迷著,感到有個冰涼的爬蟲,在她手腕上踱來踱去。 很癢,很涼,令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于是她伸手一捏,竟活生生地把那蠱蟲給拍死了! 她把蠱蟲給拍死了! 真可惡??!她的手咋就那么賤呢! 本來想把這事給瞞過去,可閣主一醒,一眼就看出她還是那副病懨懨的樣子。 實在沒轍,她干脆就把實情告訴了閣主。 閣主氣得吐了一大口血,晃著她的肩膀,“你襯得我像個笑話!我還嘰里呱啦抒了一大堆的情!我還準備讓這凄美故事被世代傳頌!你倒好,手腕一癢,就這么任性地把蠱蟲給拍死了?!” 起初靈愫認罪,任他數落??伤牌舖ama,又開始翻舊賬,說個不停。 她的怒火一下就竄了上來。 “喂,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生氣,那我就開始生氣了!” 閣主氣得怒目圓瞪,他不肯讓她,繼續與她對罵。 于是,等阿圖基戎端著藥湯來看望時,只見這倆人互扯著頭發對罵,雙方表情都很猙獰。 阿圖基戎抬高話聲,“你倆幼稚不幼稚?!” 倆人一齊瞪向他,“大人的事,小孩別插嘴!” 阿圖基戎:…… 不論怎么說,他還是很佩服這倆人的心理素質。能把這么灰暗的日子,過得這么詼諧,也算是一種本事吧。 待倆人平靜了,阿圖基戎問靈愫:“那現在,該怎么辦?” 靈愫說她想開了,“生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浮云。我準備全身心投入到練武中去,追兇的事,往后再說?!?/br> 她說:“我知道你們都心疼我,可憐我,對我優待,唯恐我受委屈,想不開去尋死??杀绕疬@些,我更想被當成正常人?!?/br> 她說:“努力不一定比現在更好,可最起碼,我問心無愧。我不要換血,不要接受別人的饋贈,我要將所有的所有,都掌握在自己手里?!?/br> 她左手拍著閣主的肩,右手拍著阿圖基戎的肩,“樂觀面對一切?!?/br> 這句話,用來激勵別人,也用來自勉。 大家都驚嘆于她思想的轉變,因為她不再頹廢,不再唉聲嘆氣,她的笑容慢慢多了起來。 她的頭每天都很疼,眨眼間就能失憶。 她的身每天都很疲憊,跑一步喘三口氣。 可她沒喊過一聲痛。 無論是誰,倘若問她感受如何,她都會說:很好。 如她所言,她摒去其他閑念,開始專注地練武。 她做任何事,依舊愛提前規劃,依舊目的性很強。 一旦沉浸在自我提升的氛圍里,時間便過得很快很快。 一眨眼,半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 中間,阿圖基戎問:“蔡逯還在給你寄信,你要回復他嗎?” 靈愫正背著重物練長跑,她拂掉汗水,“他還好嗎?” 阿圖基戎說還好。 他對于“還好”的定義是,只要沒死,就算還好。 靈愫說那就好,“那就不回信了。那些信呢,你愛看就看吧,我也不攔你了?!?/br> 蔡逯能有她的自我提升重要? 靈愫把蔡逯從腦里甩掉,繼續朝前跑起來。 阿圖基戎沒那么八卦。 自此,但凡收到信,他都會把信燒了。 再一眨眼,又一年過去了。 她的身體機能明顯提升很多,現在與正常人的身體機能無異,獲得了階段性的小勝利,但這還遠遠不夠。 閑暇時,她就站在三表姑所在的那座道觀前面,就只是站著,什么話都不說。 偶爾還去寺廟里,聽高師講禪理。 她不再自我厭惡,但也談不上能肯定接納自己。 她仍舊沒能與武功盡廢和解,郁悶時,仍舊會站在山頂怒罵老天。 在她進入下一段訓練前,阿圖基戎攔住了她。 他穿得很華麗,“明日,是我二十歲的生辰。在中原,男子二十弱冠,即為成年……” 靈愫神經大條地問:“所以呢?” 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明日,你可以把你的時間,預留給我嗎?我想,和你一起過生辰?!?/br> 靈愫“噢”了聲,“也不是不行?!?/br> 阿圖基戎眉眼間立即浮現遮擋不住的欣喜。 他一開心,小辮和銀飾都晃了起來。 靈愫抬起眼,認真地打量他。 漂亮孩子長高了,身體變壯了,眉眼也長開了,變得更漂亮了。 這兩年的時間流轉,她自己體會得不深刻??裳巯峦D基戎,她一下就深切地感受到:她在苗疆,已經待了兩年了。 隨即,她意識到,她已經兩年沒找新情人了。 想到此處,她就明白了阿圖基戎的暗示。 他想在他“成年”那日,把他自己獻給她。 她與阿圖基戎的關系,隨著她經歷的轉折,也發生了重大轉折。 兩年前,這小子像朵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黑蓮花,一看就是有脾氣的主,行事狠辣,很不好惹。 后來她被石頭砸倒,臥病在床,他就與閣主交替著照顧她。 她了解了他的過往。 其實是個心眼很好的人,“不好惹”只是他的偽裝。 他像只貓,總是一驚一乍的,很容易生氣。生了氣,就容易產生陰暗的想法,比如要刺殺你,給你下蠱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