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他嘴硬心軟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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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牙齒早已掉光,身體機能基本喪失,全靠輸液來維持基本體征。但周望川還是讓人去買蘋果。 蘋果買來后,周望川拿著水果刀削皮,又把蘋果切成大小相同的瓣兒,放在白磁盤中。 徐奶奶拿起一塊蘋果,含在牙齒掉光的嘴中,似乎在感受味道。她說:“小周大夫,一直還沒說過謝謝你吧?雖然做了手術后也沒活多長時間,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但總算是活著。能活著就是好的?!?/br> 周望川沉默了一下,微笑道:“您的兒女,過幾天就會來看望您?!?/br> 他其實在說謊。進病房前他再次聯系了徐奶奶的兒女,一人直接扣了電話,一人說找老大,別找他。還有一人聽說徐奶奶沒有遺產,拒絕過來。 徐奶奶卻異常平靜:“無所謂了。人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去?!?/br> 說了這么多話,她漸漸累了,閉上眼睛。 周望川離開了病房,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 走廊人少,盡頭亮著一盞忽明忽暗的吸頂燈,只有護士不時進進出出。 他剛剛畢業參加工作時,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總認為醫學可以拯救一切,給人以希望和喜悅。第一次面對病人的死亡時,他對商暮說過自己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做一名行游大夫,踏遍四海,見人救人,盡我所能之后離開。離開之后,此生不會見面,生死都扔在身后。便只會有救人的喜悅,而不會有目睹人離世的無力感?!?/br> 當時商暮很是奇怪地看著他,說:“當醫生不就是要見慣生死嗎?有什么可傷感的?!?/br> 后來再說了些什么,他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兩人纏綿至夜深,渾圓的月亮掛在窗邊。 想到這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本以為會聽到忙音,哪知并沒有。響了幾聲后,對方接起了電話。 周望川說:“結束了么,我去接你?!?/br> 他知道碰面之后,大概率還是爭吵和冷戰,可這么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周道和照顧早已刻入了行為方式之中,無法輕易改變。 電話那頭,商暮懶懶的聲音傳來:“你想來,就來唄?!?/br> 等周望川到了酒店,房間里卻不只有商暮一人。 多年未見,傅年比之前明顯成熟了許多,他對周望川伸出手:“周醫生,幸會?!?/br> 周望川對他點點頭,看向坐在床邊的商暮,道:“回家吧?!?/br> 商暮把煙頭按滅在煙缸里,微笑著說:“我和老同學多年未見,正準備出去吃個飯聊聊天,你要一起嗎?” 第17章 說完那句話,商暮抬起頭,目光淺淺地和周望川對視著。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睫毛長而密,眼神里帶著漫不經心的涼薄。 一旁的傅年也道:“是啊,周醫生,一起去吧?!?/br> 這時,周望川握在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看到消息,臉色瞬間一變。 “抱歉,醫院有點事?!彼f,“我就不去了?!?/br> 商暮挑了挑眉,道:“那等我們吃完飯后,我可以讓你來接我嗎?” 走到門口的周望川停下腳步,說了一句可以,就匆匆離去了。 消息是醫院的值班護士發來的,八床的徐奶奶生命體征出現波動,正在搶救。 周望川趕到的時候,搶救無效,病人已經離世。她是在睡夢中離世的,臉上表情平靜恬淡。床頭的蘋果已經氧化發黃,與床上的人一樣,變得了無生機。 處理完事情已是夜深。離開醫院時,周望川打開手機,商暮并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他想商暮大概會夜不歸宿。 鑰匙在鎖孔中轉動,發出咔噠一聲,周望川進入屋內,意外地發現家里竟然有人。透過雕花梨木玄關柜的間隙,他和沙發上的人對視了。 客廳沒開燈,只有電視映照出的一點微光。電視音量開得很小,隨意調到了一個普法的節目,一身西裝的主講人正表情激昂地講著什么。 穿著睡衣的商暮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腿上搭著薄毯,手里松松地握著遙控器。 兩人隔著博古架的間隙對視了一會兒,周望川彎腰換了鞋,打破了沉默:“怎么沒讓我去接你?玩得開心嗎?” 商暮按著遙控器,連續換了好幾個臺,光影在漆黑的客廳里閃動。他說:“還行?!?/br> 他隨口又問:“發生什么了?” 聽聞此話,周望川想起了幾年前,他第一次面對病人的死亡時,商暮也曾這樣問他。他說起了想當行游大夫的愿望,換來了商暮的不解,認為他不該為生老病死而傷懷。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說起那一通的時候,商暮的臉上隱有不耐,似乎不耐煩聽他講那些事情。于是此時,他便只道:“沒什么,一臺急診?!?/br> 商暮臉上沒什么表情,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換臺的動作更頻繁了。 周望川去浴室洗完澡,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坐到沙發上,問:“還不睡么?” “不困?!?/br> 墻上的掛鐘已經指到了一點,漆黑的客廳內,電視的影像映照在墻上,呈現出五彩斑斕的光斑。 周望川偏頭去看,商暮用手肘撐著下巴,側臥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皺著眉頭一副躺得不太舒服的樣子。周望川便伸手一拉,讓他順勢躺在自己的腿上。 商暮也沒看他,動了動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依然盯著電視看。 周望川扯過薄毯為他蓋上,手臂很自然地垂落在他腰間,松松地攬著。 電視放的是相親綜藝,無聊又浮夸,商暮卻看得很認真。 周望川看了幾分鐘,思緒又飄回了病房。 那盤氧化發黃的蘋果下面,壓著一張紙條,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小周大夫,好人一生平安?!迸赃呥€畫著一個小小的笑臉。 護士說,他離開后半個小時,徐奶奶按鈴要了紙筆。護士不明所以,但仍找來紙筆給她。又過了一個小時,她在睡夢中安然離去了。 “……你還記得你大學時是什么樣子嗎?” 聲音拉回了周望川的意識,他低下頭,商暮仍側躺在他腿上盯著電視,薄唇輕輕抿著,看不出剛剛說過話。那眼睫毛黑長彎曲,周望川下意識地想伸出手碰一碰,卻感到阻力。 他一看,兩人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拉在了一起,以十指相扣的姿勢。 “嗯?”周望川慢慢地回想著,“怎么突然問這個?” 商暮卻又不說話了,索性閉上了眼睛。 周望川關掉了電視,房間頓時陷入沉密的黑暗。他想叫商暮去床上睡,卻被困意和疲憊擊垮,也合上眼睡了過去。 沙發上擠兩個成年男子,實在有些勉強。于是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兩人緊緊地摟抱依偎在一起,共同分享一張薄毯。手腳交纏,連一絲縫隙也沒有,像兩只互相取暖的小豬。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里,兩人的工作都很忙碌,基本不太見面。夜里回到家時,另一個人已經睡著了,或者還沒回家,連交流也少有。 周望川知道,商暮又和傅年去實踐了一次,一直到深夜。 中秋節當天,送商暮去上班的路上,周望川問:“你今晚有空嗎?下班后我來接你。一起去我父母家過中秋吧?!?/br> 商暮解開安全帶下車,冷冷地說:“算了吧。還要演出恩愛,挺累的?!?/br> 下班之前,周望川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響了兩聲后果不其然被掛掉了。隨之而來的短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加班,今晚不回。 商暮父親和母親都不在,也沒有其他親戚。于是逢年過節,周望川都會帶他一同回家。周望川的父母性格開明又詼諧,對兩個男生談戀愛沒什么意見,知曉了商暮的身世后,更是對他格外疼惜。 聽到說商暮今晚要加班,程云萱想到半個月前和兒子的那一番對話,心里有幾分了然。 一家人吃完飯后,周望川以要去醫院為由準備離開。 程云萱叫住了他,去樓上臥室拿來一個檀木小盒,說:“這是上次說的那條手鏈,本來打算今晚送給小暮的,他應該會很喜歡。你去幫mama送給他吧?!?/br> 周望川應下,接過盒子,告辭離開。 坐上駕駛位后,周望川摩挲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撥通了商暮的電話。他以為對方不會接,可響了兩聲后電話接通了,首先傳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喂?”商暮的聲音很清冽,夾雜在響亮的音樂和吵鬧的人聲中,格外清晰。 周望川問:“在外面嗎?需要我去接你嗎?” 商暮無所謂地說:“你想來那就來唄?!?/br> 緊接著,一個定位發了過來,是一家娛樂會所。 周望川驅車趕到時,街道華燈初上,會所正是熱鬧之時。 他走過一條條富麗堂皇的喧囂走廊,停在商暮給他的包間號前。推門而入時,包間里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商暮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門推開的剎那,兩人立刻就對視了。 這些天里,兩人經常會有這樣的對視。有些話夾雜在眼神中,不需要任何言語,只剩沉默的嘆息。 周望川掃了一眼包廂內,認出了幾個熟悉的人,都是商暮的同事,里面包含傅年。他微笑著和大家打了招呼,在商暮身邊坐下。 在嘈雜的音樂聲中,商暮開口問道:“你不是在和家人一起過中秋嗎?怎么有空來找我?” 周望川說:“來接你回家?!?/br> 商暮垂在沙發上的手微微一頓,然后漫不經心地說:“今天公司團建,需要很久?!?/br> 周望川道:“沒關系,我等你?!?/br> 正說著話,傅年端著一杯酒走來,在商暮的另一側坐下,大大咧咧地攬過商暮的肩膀,對周望川說:“周醫生,稀客啊,一起喝點?公司舉辦歡迎會,歡迎我入職,沒想到小暮也賞臉參加了。大學時候他對我都沒有好臉色,現在還要多虧了周醫生你啊。我早就告訴過他了,我們這類人,和圈外人在一起是不會長久的?!?/br> 商暮偏頭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眼里閃過一絲隱藏的厭惡和煩躁,但不知為何,他沒有掙開,只是抬起頭,目光意味不明地盯著周望川。 周望川的目光從那條手臂上掠過。四周是嘈雜的歌唱聲,觥籌交錯聲,只有這處方寸咫尺間的靜謐。 兩雙眼睛就這樣對望著,誰也沒有說話。 傅年又湊得近了些,笑著打破沉默:“周醫生今天怕是要等許久。這邊結束后,我和小暮還要去酒店,對吧?” 他笑得輕佻又放肆。 商暮緊抿著唇瓣,目光平靜地盯著周望川,一言不發。 周望川卻突然走神了,他想起了他剛剛和商暮交往的那一年。 彼時他在外地出差,某天上午,商暮打電話問他今天能否趕回來,他說恐怕不行,出差還要兩三天。 商暮哦了一聲,一個單字的音節,卻帶著淡淡的失落。停頓了一下后,他說:“那我和同學去玩兒了?!?/br> “行?!敝芡ㄕf,“那你記得把地址發給我?!?/br> 那天晚上,周望川抱著一大捧玫瑰花,推門而入時整個包間的人都看了過來。商暮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玩著手機,抬眼的剎那,滿眼驚訝與不敢置信,靜默了好幾秒。 同學們紛紛起哄:“哎呀,這是誰訂的玫瑰花?” 商暮回過神來,踏著滿地的光斑走到門口。 周望川微笑著,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說:“寶貝,生日快樂?!?/br> 他把那一束玫瑰花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