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總卻一再過分試探,先是讓林殊止將酒杯送到他面前,后又是要林殊止親手將酒喂給他。 林殊止指尖都在發抖,竭力忍著不將半透明的酒液潑到王總身上。 陪酒人哪有不喝酒的道理,他已經喝了不少,酒勁此時逐漸涌上來,除了胃里覺得難受他還頭暈目眩。 背后忽然經過什么人帶起了一陣風,隨之一股沉木香涌入鼻腔,香氣定神,讓他安心的同時也清醒不少。 林殊止思維有些發散,不禁走神猜測該是什么樣的人會用這款香水。 與此同時一只手毫無征兆地搭上了他的后腰,并隔著西裝勾勒出的腰線往下揉摁。 那手的動作和走勢都下流無比,充滿了暗示意味。 那是林正安想要的臨門一腳。 林殊止像受驚的鹿,驚跳而起的同時手中的酒杯一歪,里面的液體傾瀉而下,全都穩當地落在王總的頭上。 王總的頭有些光,淋上酒液后就顯得……更光。 在林正安當場爆發前,林殊止選擇留下一地殘局落荒而逃。 生意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肯定是簽不成了,反正林正安都是要大發雷霆的。 他樂于偷個懶少做些。 夏夜的風燥熱又黏膩,但還是要比密閉空間里持續變得濃郁的酒氣讓人舒爽。 林殊止扒在一棵香樟樹的樹干下干嘔,胃一陣又一陣地痙攣,而他晚飯什么都沒吃,什么都吐不出來。 大堂里燈光璀璨,一晚上不知要成就多少單生意,所有人都趨向光明,外面只有零星的幾個人。 四處都是黑暗的。 一輪干嘔結束,林殊止大汗淋漓地抬起頭。 燈影交接的走廊盡頭,他好像看見了夏蘭琴。 夏蘭琴身邊還跟了個穿著校服的男孩。 那是夏蘭琴的新孩子。 哦不,那孩子不新了。已經十五了。 林殊止依稀記得那孩子是在他八歲時出生的。 那是他被扔在林家門口的第三年。 林殊止自小記憶力驚人,他曾被夏蘭琴帶去那姓劉的人家里,雖然只去過一次,但他卻默默記下了路線,在以后的很多年甚至開發出更便捷的小路。 他不是不知道夏蘭琴在哪里的。 小孩都想念mama,林殊止自然不會例外。 五歲的林殊止被扔下的第一年共偷跑去劉家十二次。一月一次。 被扔下的第二年,林殊止去了八次。 這一年里夏蘭琴似乎胖了許多。 第三年,劉家多出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就是那男孩,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出生了。 那時他似乎才真正意識到,夏蘭琴是真的不需要他了。 自此他再沒去看過夏蘭琴。 夏蘭琴已然擁有新的家庭與美滿的生活,將林殊止留在了原地。 八歲的小孩懵懂地想,還好每次偷跑過去都只是暗中觀察,不曾正面打擾過。 他慶幸于沒有一次被夏蘭琴發現,但最后一次卻被林正安發現了。 失魂落魄歸來的小孩一時忘記半夜落鎖的時候要小聲。林殊止不慎將傭人吵醒,傭人以為是哪來的偷盜賊,用晾衣桿將他打倒在地。 發現是他后又將他領著去見了林正安。 林正安勃然大怒,將他關在地下室反省了三天。只給他一點維持生命需要的水。 那三天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三天,他與地下室中的螞蟻作伴。 走廊盡頭的夏蘭琴打扮得雍容華貴,身邊的孩子約莫十五六七,渾身都透著光,看起來就是從小被愛包圍著長大。 挺好的。林殊止想。 起碼有人替他感受過夏蘭琴的愛。 林殊止將頭偏過去,不再去看那邊的走廊。 注意力成功被二樓突如其來的喧鬧吸引。 二樓比一樓要更亮些。 林殊止瞇著眼向上看去。 在抵達那光源之前,他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闊別三年的人。 第9章 “那么,下次見?!?/br> 洛城夏天真的太熱了,蟄伏于地底數十年的蟬一經脫殼便控訴著這該死的天氣,周遭是一哄而起的蟬鳴聲。 林殊止看得太過專注,以至于一陣風掃過帶下的幾片葉子落在他身上也無所覺。 等到蟬鳴聲又一哄而散,林殊止才終于回過神來。 視線再聚焦于二樓露臺時,陳穆已經不見了蹤影。 對側走廊的盡頭還站著夏蘭琴和她的孩子,那必不能是幻覺。他就是見到了陳穆。 角度的關系,陳穆方才背著光,臉上的模樣看不清楚。 可林殊止相信自己絕不會認錯。 無關驚人的記憶力,只因他將陳穆在心里藏了四年。 二樓的燈光完全暗下去,哄鬧聲似乎也隨著蟬鳴聲消散。 林殊止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要馬上消失,要馬上最后一次出現他生命里。 于是他不顧一切地朝著二樓跑去。 一樓宴廳里燈火通明,他一路上不慎碰倒了侍應生的紅酒,又險些被勃然大怒的林正安抓住肩膀。 侍應生他快速道了歉,而林正安他實在無法應付。 到達二樓最后一節階梯時,四下徹底變得黑暗,似乎與一樓的喧鬧完全隔絕,所有人都保持安靜,耐心地聽臺上人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