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陳穆沉聲道:“我身邊除了你,沒別人?!?/br> 好好好,陳穆說什么就是什么,他聽聽得了,一點不信。 …… 一輛通體發黑的suv靜悄悄地停在老小區的露天停車場里。 和那棟靜謐的老式居民樓一樣。 *** 林殊止一覺睡得并不好,他又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沒有爸爸。 以前是以為他爸死了,被夏蘭琴扔在林家門口后才知道,他是私生子。 他爸一直活著,只是不來找他。 夏蘭琴扔掉他的理由也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夏蘭琴找到了好人家要當富太太去,那男人嫌棄他。 當年他怎么都無法理解,畢竟他吃得不多,也不吵鬧,不會有過分的要求,甚至可以嘴甜地喊“叔叔”。 但現在想想終于明白,也對,誰愿意娶一個拖家帶口的女人呢? 哪怕他只吃一口飯。 他天天在眼皮底下呼吸都是錯的。 他出生的意義只在于成為夏蘭琴要挾林正安的籌碼。 誰知他生出來五年,林正安絲毫不為所動,夏蘭琴甚至讓他生出來便姓林。 各種細節他不清楚,只知道最后夏蘭琴終于放棄要繼續當林正安情婦這條路,轉而搭上了別人。 那姓劉的男人許諾她一個正室的地位。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不到半年時間,夏蘭琴很輕易便答應了。 當一切即將塵埃落定,籌碼成了累贅,自然就成了該被放棄的那個。 林殊止被放棄了。 林正安該是討厭威脅他的女人,連帶著她生出來的孩子也一并討厭。 所以他進了林家從來沒得到過林正安的正眼。 反倒是最該憎恨他的人,給了他…不能說是偏愛,是更接近公平的待遇。 方卉是看他可憐。 林殊止不是第一次被扔在林家門口,但最后一次,夏蘭琴是下了決心的。 夏蘭琴將他放在林家正門口,揚長而去的車尾氣熏得他嗆咳好幾下。 夏蘭琴走了,他并沒有很緊張或擔憂,以為又在玩游戲。 以前也經常玩這種游戲。他天真以為像以前那樣,沒有人將他帶進去的話,時間一到夏蘭琴就會來帶他走。 可是他待了一整天夏蘭琴都沒來。 他不想被發現,他還想跟夏蘭琴回家。所以見著人都躲得很遠,等人家走遠了才坐回原位。 林家沒有一個人發現外面有他這么個小東西的存在,而林家以外倒是有人看見了他。 這邊是一片富人區,住的都是些多多少少有頭有臉的人物。 夏日傍晚時分,天邊藍橙交替,蟄伏的蚊蟲全都蠢蠢欲動,叮了林殊止身上好幾個大包。 有個年紀比他大上幾歲,但也還是小孩的人,恰好放學路過,給了他半包早餐吃剩的藍莓方包。 他不喜歡那個人。 因為那人見他第一眼,喊他“乞丐”。 可他餓極了,真就當了一回乞丐。 那人見林殊止狼吞虎咽地吃完藍莓方包,又施舍給他半瓶農夫山泉。 等林殊止吃完喝完,那人便帶著垃圾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殊止在林家后花園的墻角窩了一整晚,最后被出來檢查門鎖的傭人發現。 他睡得迷迷糊糊,黑暗中被慌不擇已的傭人不慎踢了一腳。 傭人被嚇一跳,忙著進去請示主人家。 林殊止再次醒來時眼前已一片光亮。 方卉是他看見的第一個人。 撿到他并允許他進入林家的人,不是林正安,而是方卉。 方卉是林正安的正室。 方卉對他很好,是整個家里對他最好的人。 林殊止至今也沒想明白方卉對他好的理由。 他該被憎惡,因為他是林正安在外面亂搞的歷史遺留問題。 他也不知方卉是否在某個深夜崩潰過,應當是有的吧。 但可能也沒有。因為方卉足夠強勢獨立,一直與林正安不離婚只是因為余情未了。 她不像夏蘭琴那樣,離了男人就不行。 …… 一切的始作俑者林正安常說方卉撿了個累贅回來。 那時林殊止真的很小,但也覺得不好意思,因為親生的爹都不要他,為什么方阿姨要管他呢,方阿姨該把他視作眼中釘rou中刺才對。 可是沒有。 林殊止喜歡畫畫,方卉就特地送他去了當地最出名的私人畫室。 即便進了林家,但因著私生子的身份,林殊止免不了被欺負。 眾人面上不提,可暗地里誰都知道,林家多了個小孩,不是出自方卉。 八卦的風吹遍了世上的每個角落,畫室里的其他學生不知怎么得知林殊止見不得人的身份,一頓嘲笑諷刺免不了,他被潑了顏料,下手的人笑稱給他的白襯衫換換顏色。 與那喊他乞丐的家伙見面似乎不止林家門口那一次。 再見時是在林殊止水杯里被扔了蟋蟀的時候。 他嚇得從座椅上彈起,氣急了與主謀扭打在一處,老師并不在場,沒人能管這場鬧劇。 那人第二次幫了他。拎起他的水杯潑向了為首作亂的男孩。 那回林殊止臉上掛了彩,對那人叫他乞丐的事不再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