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你別給臉不要
寧知棠怕耽誤一秒路言鈞即刻就會找到自己,強忍劇痛從醫院門口跑出,手臂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股蠻力拉住。 方以然一臉驚愕,被她此刻落魄的樣子嚇到。 她看上去狼狽至極,走路更是一瘸一拐,勉強支撐著身體,明明是冬天,頭上的汗珠卻如雨下,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寧知棠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忽然緊緊抓住方以然的手臂,“林蕭璟在哪?!” 可聯想到一旦幫助過自己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又下意識想跟方以然拉遠距離。 但她知道面前的人一定知道林蕭璟如今的情況,于是便從兜里掏出被她保存良好的斷指,抖著聲音說:“我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br> 她費盡心思從路言鈞那里逃出,甚至不惜把腿摔傷,方以然沒想到她會為了林蕭璟做到這種地步。 寧知棠著急地問:“他人怎么樣了?” 方以然一臉凝重:“先上車?!?/br> 醫院門口并不安全,路言鈞發現她跑了隨時會讓人抓她回去。 “我……?!笨蓪幹牟⒉幌脒B累她,她見過太多因為幫助自己亦或是接觸自己而被牽連的人,不想因為這件事把她這個無辜人員卷進來。 何況根據路言鈞的性子,一旦知道是方以然私藏了自己,他是絕對不會放過她。 跟他有十幾年兄弟情分的林蕭璟,他都能狠心斷他手指,將他打成重傷,如今性命攸關,何況是方以然。 “你根本沒地方去?!焙螞r還拖著一條受傷的腿,看樣子如果不及時治療,可能會帶來無法預估的后果。 方以然緊緊抓住她的手,皺眉道:“別怕,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br> 再怎么說她背后是方家,方修謙是她哥哥,路言鈞就算知道也不敢把她怎么樣。 何況她拖著這樣一條受傷的腿,又根本沒有想好任何退路的打算,又能去哪? 見她信誓旦旦保證的樣子,寧知棠猶豫再叁,終于慢慢打消心里的顧慮。 讓醫生給寧知棠做好骨折的傷勢處理后,方以然帶她來到一處地方。 是林蕭璟家的私人療養院,推開房門,已經被打成重傷的男人在病床上躺著,周身插滿了管子跟儀器,甚至帶著氧氣罩,昏迷不醒,看上去生命垂危。 方以然說他肋骨被路言鈞打斷好幾根,甚至內部的器官受損,一場他全然沒有還手的單方面毆打,路言鈞沒有絲毫留情,沒有被他直接打死,已經算林蕭璟幸運。 可看著躺在病床上已經不能動彈的男人,方以然又何嘗不是心痛至極,要是林蕭璟無法脫離危險,她同樣恨不得將路言鈞千刀萬剮。 那截斷指,醫生說能接回去的幾率并不大,就算能夠接上,恢復程度也不能和當初一樣。 方以然恨死了路言鈞,可她知道寧知棠是無辜的,所以在醫院看到她那一刻,還是義無反顧選擇幫助她。 殊不知她這不計后果的沖動之舉,幾乎瞬間把自己置于危險境況。 當晚,路言鈞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了她的住所,從圍得水泄不通的架勢來看。 這男人不是來要人,而是來搶人。 “路言鈞?!边@要擱以前,方以然出于禮貌跟尊敬還會喊男人一聲路哥。 可現在她覺得這個喪心病狂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尊重,林蕭璟的事更讓她耿耿于懷。 “私闖名宅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嗎?”還氣勢洶洶的帶人包圍。 “方小姐?!甭费遭x的雙目自周圍掃視一圈,凌冽的氣場讓人望而生畏,耐心并未耗盡之前倒也還算客氣。 他冷聲道:“把我的人交出來?!?/br> “你的人?”方以然有意和他作對,成心想惹這男人不快,倒也沒想隱瞞寧知棠在她這里的事實。 人是她帶上車,并且帶回家的,但路言鈞所言似乎并不對。 她可笑地反問道:“什么叫你的人?她身上是刻了你的名字?” 一直以來方以然不是沒把男人的惡劣行徑看在眼里,不得不夸獎兩句:“路言鈞,你是真有能耐啊,年紀輕輕,卻如此無法無天?!?/br> 蓄意傷人,打架斗毆,即便她家是黑社會,行事也沒有他這般目無法紀,肆意妄為。 路言鈞輕輕一笑,毫不在意道:“那你報警?” 方以然咬緊后槽牙,心里罵了他千百遍,倒真想把這個一直以來都為非作歹的男人繩之以法。 路言鈞對她帶走自己女人這事非常不滿,耐心不多,卻壓著性子,好言相勸:“再怎么說這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br> 方以然并沒有插手的立場跟余地,然而她卻不以為然道:“談戀愛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但非法拘禁不是?!?/br> 以前對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她都可以漠視,而對于那些他控制寧知棠的過激行為,純當這個男人是缺乏安全感,掌控欲、獨占欲強。 但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個毫無道德、喪盡天良、無情無義的瘋子。 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談感情,更不配談愛。 路言鈞為數不多的耐心全用在了自己女人身上,對別人一向沒有什么容忍度。 方以然一再拿寧知棠刺激他,他已經一忍再忍,愈發冰冷的眼神已經是一種無聲的威脅,聲音低沉而緩慢,嘴角沒有半點笑意,瞳孔里仿佛閃爍著一股怎么也無法熄滅,幽暗的火。 他直直地盯著對方,眼里的暴戾愈發濃烈:“我再說一遍,把我的人交出來?!?/br> 方以然本就因林蕭璟的事對路言鈞怨恨至極,巴不得這男人不痛快,巴不得他因為找不到寧知棠而癲狂。 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頻頻無視。 “你別給臉不要?!甭费遭x耐心全部耗盡,面部緊繃得一度像要把眼前的獵物撕得粉碎。 他上前兩步,高大的身軀折射出充滿壓抑感的陰影將對方全然籠罩。 低語摻雜著血腥,暴戾在眼眶里鋪張成網,帶著要把人剝皮抽筋、剜心剔骨的決然與狠意。 “你是覺得我不敢動你?” “看在你是方修謙meimei的份上,我才對你再叁忍讓,別得寸進尺?!?/br> 饒是因為生長環境而見慣大風大浪的人,都因路言鈞的眼神而感到巨大的壓迫。 這就不是一個正常人類的眼神,是一個瘋子,是一頭自始至終沒有絲毫人情的野獸,在饑餓之際,要狠狠撕咬獵物的眼神,充滿野性跟危險,沒有一點人類的溫情。 方以然忽然腳底生寒,倒退兩步,強壓下內心由本能意識而產生的恐懼,“你敢動我一根頭發,我哥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僅方修謙,連整個方家都絕對不可能放過他。 路言鈞輕蔑道:“你不過只是他的堂妹而已?!?/br> 在他們這種講究血緣跟繼承的家族里,女性的地位絕不會高過男性,何況方以然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她一直抓在手里、被她當救命符一樣的男人,比他更為清楚血統的重要性,會為了一個堂妹?而跟路家徹底撕破臉。 再者,路言鈞要弄死方以然,有千百種方法,偽裝成自殺亦或是嫁禍給別人,方家會抓著這些微不足道的證據,執意要把他繩之以法不成? 路言鈞不想再跟方以然廢話:“不交是吧?” 心理狀況早已扭曲的人,此時此刻更因為找不到寧知棠而變得更為癲狂。 他手伸進上衣的內側口袋,摸出一把冷硬的器械。 這個東西,方以然再熟悉不過,被黑洞的槍口頂住腦門時,她不會懷疑路言鈞手里的東西是假貨。 她聲音同樣發顫:“你知道非法持有槍械,會有怎樣的后果嗎?” 路言鈞主動提議:“那你去舉報我?” 正因為知道眼前的男人會毫不猶豫的開槍,一瞬從心底流露出的恐懼讓方以然頃刻間噤聲。 她深呼口氣,試圖平靜狂亂的心跳,和不自覺開始發抖的雙腳。 對于從小學什么東西都很快的路言鈞來說,槍這個東西,自然上手摸索兩下便會。 在他幼年期爺爺送過他仿真槍,所以兩者之間對他來說無非只是重量上的差別。 不同于沒有任何殺傷力、只具有觀賞性的玩具槍,手上的東西卻可以輕而易舉貫穿人的心臟。 在他們這個圈子,非法持有槍械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它可以是自保的工具,也可以是傷害他人的最好利器。 就像人命可以高價去買,而槍也只需要花點小錢便能持有。 當然作為一個初學者,槍法不能說是出神入化,雖然準心有所偏移,指哪打哪還是能做到的。 “不如我們試試?”試試他打出去的子彈,離他想要命中的準心,究竟有幾分偏差。 “抓住她?!辈贿^一瞬間的功夫,他身邊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便上前忽然將方以然摁住。 方以然只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無限放大,扳機彈簧壓縮的聲音清晰地沖進她的耳蝸里,因為恐懼,她連呼吸都是輕不可聞,下意識開始掙扎。 路言鈞槍口下移,瞄準方以然的小腿。 在她開始害怕而奮力掙扎之際,用帶著憐憫的目光,上下掃視了一圈被徹底激怒、而又無可奈何的女人。 他以一種極其緩慢的節奏,將扳機往下壓,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對方以然的凌遲,逼得她頭皮發麻。 惡魔開始低語:“你不是喜歡林蕭璟?那你去陪他好了?” 重癥病房,兩人一人一間,再合適不過。 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逞什么能?不屬于她的東西,別想著往家藏,讓她還的時候,就該把人立即交出來。 “你哥難道沒有教過你,不要多管閑事?!狈駝t會帶來她無法承受的后果。 路言鈞的視線忽然往樓上看去,既而揚高聲調,是威脅,也是警告:“寶貝,聽話?!?/br> “出來,別逼我,你知道為了你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在我沒有發火之前,自己乖乖出來好不好?” “再怎么說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你確定牽連無辜的人?” “你再不出來,我就開槍打死她?!?/br> 方以然見不得這個瘋子威脅人的模樣,氣急敗壞地咆哮道:“路言鈞!” 然而早已受夠她聲音的男人直接對準她的小腿,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子彈射進方以然腿骨的剎那,她發出難以壓抑的痛苦叫聲,她覺得自己的小腿忽然被硬生生撕開成兩半,劇烈的痛讓她每根神經都開始分崩離析,伴隨著皮rou被燒糊的硝煙,guntang的液體從被擊中的血洞中炸開,小腿像被忽然掰斷一樣無力地垂著,她抽搐的指尖和身體無一不在彰顯著疼痛。 眼淚不受控制的從她眼角溢出,耳畔更是轟鳴如潮水,她張著嘴,想要辱罵,猶如被勒緊的喉嚨里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正是這時,樓道口突然傳來響動,寧知棠拄著杖一瘸一拐出現,她走得太急,強忍腿上的疼痛,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你放開她!”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出現,路言鈞驀然放下了槍,大步往樓梯上走。 最終在矮她一截的階梯上停下腳步,視線得以于她平視。 他笑:“我還以為你真就不管這女人的死活,不打算出來了?!?/br> 寧知棠死死握緊了手上的拐杖,聲音平靜地道:“放了她,我跟你回去?!?/br> “也不是不行?!甭费遭x的目光緊鎖在她小臉上,似乎要把這段時間缺少的視線都看回來。 他現在語氣溫和,嘴角上揚的模樣,跟剛剛對待方以然時截然不同。 他想要擁抱寧知棠的手,卻被她無情打開:“你發誓你不再傷害她?!?/br> 路言鈞是什么人,嬌縱任性,睚眥必報,今天方以然這么跟他對著干,寧知棠真怕男人之后會心生報復,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她。 “我現在就這么不值得你信任?” “你如今在我這里,毫無信用度可言?!?/br> 路言鈞點點頭,眼神有些受傷,片刻后又了然一笑,他忽然像瘋了一樣緊緊扣住寧知棠的脖子,乖乖聽話不是他的本性,即使他愿意為她改變,而如今她已對他不再相信。 他手掌壓著她的后頸,逼著她朝自己靠近,如毒蛇吐信一樣的目光死死盯住她心如死灰的小臉,魚死網破后,他也不再致力在她面前偽裝成什么聽話的狗。 “我今天就是讓她死在這,你又能把我怎么樣?” 還不是一樣得乖乖跟他走,在他的掌控下,永遠飛不出他給她圈住的牢籠,無論她怎么掙扎,怎么反抗,這輩子都只能緊緊鎖在他身邊,跟他同生共死。 寧知棠知道他會這樣說,她忽然一笑,從口袋里迅速摸出一把刀子,銳利的刀鋒對準自己細嫩的脖頸,刀尖用力抵進去后,皮膚開始慢慢滲出鮮血。 路言鈞恍然失色,面部更是鐵青而扭曲,伸手想要奪下她手中的匕首。 見他身形微動,寧知棠竟是比他速度更快,她將匕首往下壓。 此刻只要她更用力一點,隨時有可能被她手中的利器奪走生命。 路言鈞對她再怎么執著,再怎么死心塌地,也救不回一個動脈失血的人。 只要短短幾分鐘,她現在依然還在鮮明跳動的脈搏便會截然停止。 她涼薄道:“你想試試嗎?” 路言鈞死死盯著她手上隨時能讓她喪命的利器,生怕她輕舉妄動,“把刀放下!” 寧知棠堅持:“你必須答應我不會再為難方以然?!?/br> 他氣道:“我答應,我什么都答應!” “我絕對不會再動方以然一根頭發,我發誓,發誓好不好?你把刀放下!” 看一向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被嚇到六神無主的樣子,寧知棠似乎感受到一絲報復后的快意。 如果徹底失去她,能讓路言鈞痛苦至極,她倒真想以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在報復路言鈞這方面給予他最沉痛的一擊。 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meimei,寧知棠只能拋棄這個想法,遵從路言鈞的話,把手上的刀子慢慢從頸上移開。 不等她放下,這個唯一能威脅到她生命的利器,便被男人迅速奪了去。 他幾乎是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急忙用指腹去摁住她的傷口,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縱容跟不忍傷害的憐惜跟心疼,責怪的話堵在嘴邊,忍了又忍。 “別再跟我玩自殺這一套,你若死了,我一定會多拉幾個人去給你陪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