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先冷靜一點
這天寧母買好菜回到家,卻發現原本整潔的家中如同遭賊一樣被翻箱倒柜的弄得凌亂不堪,她正欲報警,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從房間里跑出,硬生生嚇掉了她手上拎著的菜。 片刻后她反應過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劈頭蓋臉對著眼前的男人就是一頓責怪。 “你這死鬼,這么多年就跟死了一樣了無音訊,人間蒸發,你居然還記得自己有個家!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邊了!” “你小聲一點!”寧江海這次回來不是來看她們母女叁人的,這些年他在外面欠了很多債,利息也越滾越大,身上背了兩條人命,又染上了毒癮,原本精神良好的面貌變得面黃肌瘦。 時隔這么多年,對著曾經的發妻也早已沒了當年的感情,一心只想拿走家里的錢,可他在主臥跟客廳找了半天也沒見到什么值錢的東西,不知道她把這么多年的積蓄都藏哪了。 他沒什么耐心,厲下聲音,面目猙獰:“拿來!” “什、什么?!蹦腥朔磻凰普H?,眼神恍惚,體態比從前要消瘦不少,看上去營養不良,寧母心里突然升騰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記憶中對她好的人已經不復存在,經過十幾年的消磨,眼前的人早已經跟當初判若兩人。 寧母不知道這么些年他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跟家里毫無聯系,如今又匆匆回來,還把家里翻得這么亂,顯然目的不純。 寧江海也直言不諱:“我說錢,把錢都拿出來!” “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兩個孩子還小的時候,他就狠心拋下她們母女叁人,這么多年來對她們不聞不問,在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一個人獨自將兩個孩子拉扯大,不知道遭受了多少人的非議和白眼。 她明明有丈夫,卻過著如同喪夫一樣的日子,她不奢望在這個男人心里對她們母女叁人仍然存在著一絲親情,如今他突然出現,又試圖卷走家里所有的錢去填補他在外欠下的所有債務。 他自己在外種下的惡果他自己承受,憑什么要她們母女叁個來替他承擔這個后果。 寧江海這兩年也是被逼得沒辦法,殘存的理智也在近年來被毒品吞噬得一干二凈,曾經他也因為對不起妻女,加上不想連累她們才選擇一走了之,絕非狠心拋下。 可這十多年來他在外面混得越來越差,所欠的債務不僅沒能還上,利息還被那些放高利貸的商家越滾越大,他本來只欠了兩百萬,而今利息卻滾到了一千萬有余,加上離家后仍是難改嗜賭的性子。 他已經走投無路了,窮困潦倒之際精神也被毒品折磨得一度失常,寧母在外工作了這么些年,不可能一點存款都沒有。 可任他怎么好說歹說,妻子仍是冷漠至極不想對他施以援手的樣子,寧江海徹底失控,無法控制住自己暴怒的情緒,將家里所有能砸、能摔的東西,都盡數砸了個遍。 “你就不能幫幫我嗎!我都這樣了!如果不是實在無路可走我會回來找你嗎!好歹我們曾經夫妻一場!你就寧愿眼睜睜看著我去死!看著我沒錢還然后硬生生被他們折磨死!” 看著情緒失控的寧爸,寧母何嘗不是嚇得不輕,雖然兩人多年未見,在她印象里,寧江海雖然婚后有些嗜賭嗜酒,個性也還算溫和,不會這樣亂砸東西大發脾氣。 她不是不愿意拿出錢替他去還這些債,實在是寧江海這副樣子看上去太令人發指,他言辭激烈,行為粗暴,整個人因為發怒而面目猙獰,眼眶發紅,充滿了狠意,一字一句皆是情緒失控后的咆哮。 她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寧江海發完脾氣又邊念叨著這么多年她不可能一點積蓄都沒有,畢竟要養著兩個女兒讀書,實在沒有錢就只能變賣房產。 說著他轉身就要去主臥里找房產證,寧母緊跟其后,對他的所作所為心寒至極:“你把房子賣了讓我們母女叁人住哪!流落街頭嗎!兩個孩子還在讀書,小語也剛高考完!下半年就要上大學!你自己過得不如人意也就算了!還想拉孩子給你墊背!這是一個父親能干出來的事!” 她是為了什么才這么含辛茹苦把兩個孩子養大,盡可能給她們最好的物質條件,自己再苦再累咬著牙混著血都要把這份心酸跟苦楚吞下去,讓她們上最好的學校,還不是為了不讓她們變得跟她們這個死鬼父親一樣一事無成、一敗涂地。 再說這房子是她買的,房產證上寫得也是她的名字,他就算拿了去也沒用。 她省吃儉用拼死拼活工作所存的錢也不是為了去給他還債,兩個女兒在讀書,以后都要嫁人,錢她一分一毫都不會拿出來給這個狠心的男人。 寧江海煩躁地推開她的身體,仍是在每一個柜子里不停翻找,沒有找到錢,就到處翻一些值錢的首飾,兩個女兒的房里他也搜刮了個遍,包括寧汐語前男友送給她的東西,還有路言鈞近幾年送給寧知棠的手鏈、手鐲、項鏈等,他全往口袋里放,盡管寧母一再阻止,他仍不管不顧。 最后他在衣柜里翻到被寧母藏在衣服底下,前幾日路母送給她的鐲子,他打開盒子,被面前這一看種水和質地就價值不菲的玩意給震驚到,瞬間流露出貪婪的目光:“這不是有好東西嗎!還藏著掖著!” 雖然不知道妻子哪來的本事搞來這么個有錢的鐲子,如果這東西是真的,少說也值好幾百萬。 看她緊張的樣子想來也不是什么幾百塊錢的地攤貨,他的眼光不會有錯。 “這東西你不能拿!”雖說是別人送的,可她總想著找個合適的時機還回去,何況現在棠棠跟小路的感情不穩定,又尚未訂婚,就收對方這么貴重的東西,她一次都沒有戴過,就是因為知道這鐲子不便宜,為了能好好還回去。 “這東西不是我的!你不可以拿!我要還給別人的!你快放下!” 寧江海揮開她的手,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講話,好不容易找到這么個值錢貨,完全被金錢蒙蔽雙眼的人又怎會聽進去她一言一語。 原本他還不抱什么希望,想著妻子這么些年就算有點積蓄,充其量不過幾十萬,眼下有了這個鐲子,完全能解決他的燃眉之急,那些債主也不會一時間再對他窮追猛打。 妻子一再阻攔,執意不肯讓他拿走這樣東西,他都落到這步田地了,她卻如此無情,好歹曾經夫妻一場,他們尚未離婚,他仍然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她卻毫無憐憫之心,讓寧江海頓時心頭惱火不已,當即揮手甩了她一巴掌。 寧母被打得頭腦一陣發懵,盡管之前男人婚后對她不算太好,喝了酒以后也會發點小脾氣,卻從未對她動過手。 然而十多年未見,他回來只為搜刮家里的錢財去填補他在外那些無底洞,情緒激動之際更是直接動手打她。 聽著他嘴里罵出無情又難聽的字眼,所言所行都跟早些年離家時的他判若兩人。 “你要錢我可以給你,但這個鐲子你真的不能拿走!” “閉嘴!”如果這手鐲是真貨,不是她這點小家當能比擬,她幾次沖上來想要將東西搶回去,寧江海一再推拒,叁番四次想把她推開都無果,最后用力一推,不曾想寧母因為踩到碎片而腳下突然踉蹌,接著身體不穩的往地上摔去。 他本無意傷害妻子,正要去扶,卻發現她躺下的地方從頭部開始涌出大量鮮血。 一大塊玻璃的碎片深深扎進了寧母的后腦勺里,她面色蒼白地望著天花板,意識抽離之際,只看見寧江海拿著東西倉惶離去的背影。 寧知棠在上課時接到電話,匆匆趕到醫院就是生命垂危的母親正在搶救室手術,鄰居的阿姨見了她也總算如釋重負。 她就聽見房里動靜很大,還隱約有男人的咆哮聲,看上去像在吵架,可隔壁明明只住了母女叁人,她正想去看看情況,卻發現家里已經是一片狼藉,剛好撞上肇事者慌慌張張逃跑的身影,緊接著往屋子里一瞥,就是倒在血泊中的寧母,她自己也嚇壞了,趕緊打了急救電話。 “張阿姨,這到底怎么回事?”早上明明還好好的,母親聽到她說沒課,就說著要去買菜,等兩姐妹回來給她們做好吃的。 她這才離開一上午,轉眼母親就因為意外而進了搶救室。 張阿姨也不知道具體怎么個情況,支支吾吾半天也解釋不清事情的原委,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同樣也慌亂,只能把問題都歸根于可能是遭到了入室搶劫,兇手搶了錢財無意跟寧母起了爭執,把人推到后導致寧母受傷。 “入室搶劫?”寧知棠面色慘白的重復這四個字,“怎么會,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們這的治安不是一向都不錯?怎么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張阿姨回想情況:“我就看見那個男的慌慌張張沖出來,然后你們家就跟遭賊了一樣,家里被翻得一片狼藉?!?/br> “你母親她,流了很多血,好像傷到了頭,反正流了很多很多血?!蹦菢幼铀粗己笈?,恐怕兇多吉少。 寧知棠緊盯著手術室的門,不明情況的她被張阿姨的話嚇得半死,用力咬住嘴唇,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 收到消息的路言鈞很快趕來,見她神色不安又緊張地坐在手術室前,又像是一刻都坐不住,起身急得團團轉,手掌緊張地交握在一起,見了自己,就突然收不住眼淚,撲到他懷里就大哭,說話更是語無倫次。 “路言鈞,怎么辦、我媽、我媽她……,我該怎么辦,醫生說她現在情況很危險,張阿姨也說她出了很多血?!?/br> “怎么辦,我好害怕,她不能有事?!?/br> 路言鈞蹙起眉,將她抱進懷里,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撫:“先冷靜一點?!?/br> “明明早上都好好的?!睂幹囊苍趺炊紱]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此刻待在手術室外的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煎熬與擔憂,她不敢想象如果母親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們姐妹倆以后可怎么活。 “她真的不能有事?!睆男【褪悄赣H一手一腳把她們姐妹兩個拉扯大,雖然失去了父親,母親給她們的愛卻一點都不比別的家庭少,有時候她們做錯了事,她甚至連句重話都不忍責怪。 她渾身抖得厲害,路言鈞緊緊抱住她,無聲聽著她在自己懷里哭泣,說著沒有母親,她會活不下去這種話。 他雖心中煩躁,卻耐得下性子去柔聲細語地哄:“別哭,會沒事的?!?/br> 整整進去了四個多小時,寧母卻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寧知棠心里的不安感越擴越大,從一開始萬分焦急的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到現在靜靜靠在路言鈞的懷里,眼淚也已經哭干了,一看到手術室一直亮起的燈就淚眼婆娑,盡管路言鈞一再安慰,卻依然起不到什么效果。 他一度試圖轉移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可寧知棠卻像是沒有聽到他講話一樣,一顆心系在母親身上。飯不吃,水也不肯喝。 她一再說自己吃不下,不想吃,路言鈞隱去藏在眼睛里那些陰暗情緒。 他盯著寧知棠充滿擔憂的側臉,不知道自己受傷時,她是否也像現在這樣擔心過。 “怎么還不出來?”又一個小時過去,手術室的門依然禁閉,不見醫生和護士出來,寧知棠無法再靜坐,驟然從男人懷里起來,不安的又繼續來回踱步。 她對手術室里的情形望眼欲穿,如果不是情況危急,怎么會需要這么久的時間。 路言鈞幾次勸說無果,也開始沉默不言,不同的是他性子冷淡,即使跟寧知棠的母親相處了一段時間,卻并未對其產生任何感情。 他臉上不見絲毫擔憂,面無表情的樣子本就給人深沉難辯的感覺,只有看到寧知棠又急哭時,才微擰著眉頭將人又攬回自己身旁。 歷經五個小時的搶救,手術室的門終于一瞬打開,醫生從里面走出,同樣滿頭大汗,面色鐵青。 玻璃雖然已經從寧母后腦勺里取出,她卻并沒有脫離危險期,因為腦部受損嚴重的關系,雖然仍有呼吸,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 寧知棠聽到這個消息,直接因為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暈倒在路言鈞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