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后是地球 第282節
“吁~” 一拉韁繩,一身黑裳,身披大紅色披風的公公李富貴,停了下來。 當他定睛一看,竟然看到任平生親自在大門口迎接的時候,怔了一下后,連忙跳下馬來,朝著任平生躬身行禮說道:“任公竟親自出門相迎,真是愧煞咱家了?!?/br> “去年一別,公公風采依舊啊?!?/br> 任平生上前一步,將李富貴扶了起來:“走,咱們進去說話?!?/br> 當李富貴于中門進入,踏過場地廣闊的前衙,走進后宅的時候,也看到了地面上啟開的青石磚,下面露出墨綠色的土壤,讓他神色怔然,不由蹲下身子,也不嫌地上臟污,捻起了被雨水浸泡后的墨綠色泥漿。 入手滑膩,湊到鼻端聞了聞,一股草腥味撲鼻而來,再看到還沒有處理的那些枯槁的樹木,不由嘆道:“任公此次為百姓、為朝廷除去一害,真是功德無量。 王安國枉顧皇恩,草菅人命,荼毒地方,該當有此一報!” 進了屋里,李富貴在侍女端來的銅盆中洗干凈了手。 “李公公一路風塵,偏廳之中正在準備接風的酒菜?!?/br> 任平生邀請李富貴入座。 分主客坐下以后,李富貴和任平生拱手說道:“如今中州省處于戰亂之中,大片地盤已經被北皖集團的劉字旗所控制,咱家出來這一趟,還是繞行了新盤省,從虎方碼頭乘船到東陽郡碼頭,才來到吳州省。 短短不到兩年時間,東陽郡、云臺郡之變化,令人瞠目結舌! 那水泥路、火車,簡直是人間神跡!我還再青城鎮采購了幾輛自行車,等回去南陽都城的時候,謹獻給陛下。 陛下最喜歡這些個新奇的東西······” 一路走來,李富貴感慨萬千。 他知道,陛下自然也明白,任平生并不是什么忠心的臣子。 但是,這個人的能力卻是令人無法不承認的。 在這一片大地上,如果總統著看一遍的話,全天下對于大景皇朝威脅最大的,李富貴覺得就是這個吳州??! 但是,如今已經病入膏肓的大景朝廷,最忌憚的卻不是吳州省,不是任平生。 而是已經糜爛北方中原數省的,那些已經將京州省夾在中間的賊寇們! 如今一切,不過是遠交近攻,飲鴆止渴,保存生機,以謀后路罷了。 任平生笑道:“公公何必破費,回去路過青城鎮的時候,我送幾輛就是?!?/br> “那就多謝任公了?!?/br> 李富貴拱手而笑道:“王安國一事上報朝廷以后,陛下勃然大怒,對于任公卻是欣賞的很,此次力排眾議,封任公為‘吳王’,以后咱家要稱呼任公為‘殿下’了。 陛下對于王爺之欣賞,我從未見過有出王爺之右者,自大景開國之后,異姓封王者可是屈指可數??!” 李富貴沖著任平生拱手說道。 “陛下厚愛了?!?/br> 任平生朝北拱手笑道。 李富貴察言觀色,沒有在任平生的臉上看到任何他想要看到表情,諸如驚喜、意外、興奮、歡快、感激等常在封賞圣旨之后看到的表情,一個也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有的只是平淡的微笑。 明明年紀不大,但情緒卻如此平穩,心思一點都不會浮現于臉上,城府之深沉,人生罕見??! 李富貴和任平生略作攀談過后,從身邊小太監手里的托盤之中,拿起了錦黃色圣旨,走一遍流程。 有了上次打樣,任平生端坐于椅子上,李富貴神色也沒有任何變化,直接宣讀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任平生聽著圣旨,端起了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對他來說,皇帝的封賞,象征意義已經大過實際意義。 大景朝廷龍椅上的那位顯然也知道這點,圣旨的篇幅并不長,全篇夸耀任平生為人磊落,功績卓然,有功于社稷,福澤于地方,有他任平生為官一方,乃天下蒼生之福氣,乃大景朝廷之柱石等等。 最后才是重點,任平生也豎起了耳朵。 “賜吳王爵位,封地吳州省,開府建牙,一切按照親王規制······” 圣旨里封賞的內容,都是任平生已經拿到手的東西,并不因圣旨而改變半分。 即便沒有圣旨,以任平生如今在吳州省民間的威望,也已經是樹大根深,不可撼動了。 有了這一篇圣旨,也只是在法理性上站住了腳跟,屬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任平生接過由芍藥轉呈過來的圣旨,對內容掃了一遍。 “吳王、吳王······”任平生念了幾聲,卻對著李富貴搖搖頭,直言說道:“我不喜歡這個封號?!?/br> “呃?!?/br> 本來正欲落座的李富貴聞言,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這位新出爐的王爺,一開始便已經做足了姿態,甚至親自出門迎接自己的這個閹人,如今卻突然轉變態度,令他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小心翼翼問道:“敢問王爺,可否明示?” “我不喜吳王這個封號?!?/br> 任平生再次說道。 “或許王爺還不知吳王的由來,太祖皇帝雖然是平山人,但發跡于吳州省,曾經······” 李富貴試圖解釋說道。 “我自然知道,這是景朝太祖皇帝尚未登基之前,所使用過的封號,很是尊崇?!?/br> 任平生打斷李富貴所言,搖搖頭:“但我看以‘齊’為封號,我更喜歡?!?/br> 他不只是想更換稱號,更重要的是想表達一種態度。他任平生,并不是朝廷的附庸,朝廷也不要想著以一個華而不實的王爵名號封賞,就想著提出任何非分的想法。 吳州省從今以后就是姓任了,吳州省從此以后,就只能有一個聲音,其余誰的話都不好使。 任平生的態度,讓李富貴很是敏感的感受到了這個意思。 他點了點頭,行李說道:“我會上奏陛下,一切還要等陛下定奪?!?/br> “好?!?/br> 任平生見到李富貴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笑著站了起來,走到李富貴跟前,拉著他的手說道:“走,前兩日剛剛在山里打到一只成了精的水系梅花鹿,這種精怪,rou質最為細嫩,李公公可是有口福了?!?/br> 走在連廊之中,雨水淅淅瀝瀝,廊下侍女丫頭,見到任平生和李富貴走來,紛紛站定兩側讓出路來,低頭彎腰行禮,待到眾人走遠,才站起身來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小蓮,你等等我?!?/br> 一個矮個子的小姑娘挎著籃子追上了前面身穿青色布衣,腦后插著一根烏木發釵的女孩。 “噓,小聲點,老爺剛剛過去,要是驚擾到老爺,可有你好果子吃!” 小蓮連忙制止說道。 這嚇得小矮個連忙收聲捂住了嘴巴,左右看看沒有人注意她們,她才松了一口氣。 “我們還是快點出去吧,不要耽誤了如畫管事的事情?!?/br> 小蓮打起了油紙傘,拉著小矮個匆匆沿著連廊小徑,從后巷的小門出去。 悠長的而濕潤的小巷中,兩人踩著青石磚上的水花,快步朝著外邊的朱雀大街走去。 “青城鎮的青天布!” “青天布,一匹布只八百八十文,都來看一看??!” 朦朧的雨幕之中,一陣吳北口音的叫喊傳入她們的耳朵里。 “青城鎮的布都賣到這里來啦!” 小蓮驚訝的看著街邊上,擋雨棚下面的一架馬車上,正有商販在當街叫賣布匹。 馬車周圍,已經被陽江城的百姓們擠得水泄不通。 陽江城里的布匹,即便是最便宜的棉布,也要賣到10兩銀子一匹,而絲綢等絹帛,更是能賣到幾十上百兩銀子。 而這種青天布,在陽江城的百姓眼中,八百多文錢,和白送也沒太大區別了,一窩蜂的擠過來,頗有一種手快有手慢無的樣子。一時手里銅錢不湊手的,便買上幾尺,手里銀錢足夠的,更是成匹買! 就小蓮和小矮子路過又回來的這十幾分鐘里,竟然已經被搶光了! 只剩下吉祥商行的人,在風中凌亂。 實在是太火爆了,還是下著雨,竟然不過是喊了幾嗓子,就已經賣完了!相比東陽郡、古沂郡這些地方,只能說不愧是吳州首府,陽江城的百姓就是家境比別處殷實! “沒了,真的沒了。不過大家請認準我們吉祥商行,這幾天我們還會來一批青天布,還會在這朱雀大街上找幾件鋪子,屆時還是這個價格,還請老鄉們多支持!” 管事跳到了馬車,朝著沒買到布匹的百姓團團作揖,大聲說道。 “好,還是這個質量,還是這個價格,我們一定支持!” 有百姓大聲說道。 “對對對,但你們到時候漲價了,我們可不依你?!?/br> 沒買到布的百姓,嚷嚷說道。 “各位老鄉或許不知,這青天布乃是產自青城鎮,是任都督當時見到青城百姓衣不蔽體,冬日艱難,頻有凍死者,心中不忍,為了讓當地百姓能夠溫暖過冬,特意創造新的織布機器和技藝,所織造出來的布匹。 這可是都督一心為民的心血,我們敢以次充好嗎?我們能把它賣高了嗎?請大家認準我們吉祥商行,監督我們吉祥商行,我們是老字號了,而且也是龍游商會的成員,肯定會誠信經營的!” 管事大聲的朝著百姓們說道。 說到了任都督,百姓們頓時點頭,覺得這伙計說話可信了很多! 如今,任都督就是一面金字招牌,踐行民本思想,為民紓難,加上一些列神話色彩的故事,靠著口口傳播,再輔以報刊、戲曲、說書、書籍、商隊等等一系列的宣傳傳播,他的民間公信力早已經超過了各地官府。 當雨幕之中圍觀的百姓散去的時候,青天布的故事,以及吉祥商行同樣深入了他們的心中。 “掌柜,這布匹這么火爆,我們為什么不趁機多賣些價格,等到其他商號也來了,咱們可就賺不到這么多年了?!?/br> 有伙計沖著剛剛從馬車上跳下來的管事說道。 “你這是什么說法,咱們吉祥商行可不是做一錘子買賣的,而是一塊響當當的牌子。 而且,現在陳連長可是我們的姑爺!陳連長何許人也?那可是任都督的貼身護衛長,那是鐵桿親信! 來之前老爺特意囑咐過,在吳州省做生意,萬萬不能做了讓百姓戳脊梁骨的事情,否則名聲壞了,陳姑爺因此而放棄胡家,那才是得不償失的事!” 管事囑咐伙計們說道:“如今老爺把家聲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等在外,必須心懷警惕,不得胡作非為,都懂了么!” “懂了懂了!” 伙計們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