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倏地不知起了什么變故,令原本十分和諧的一人一鷹狂亂撕吧起來,動靜之大,引得周遭眾人紛紛側目。 最后,還是另外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上去幫忙,與春山合力,兩人費了牛勁兒,才勉強把吃飽后發瘋,又揮翅又叨人的海東青按住。 “發生何事了?”容淖走近一點問。 春山頭上頂著根灰白鳥毛,喘得十分狼狽,“奴才在給它喝湯,它不愛喝,鬧脾氣反抗呢?!?/br> “海東青也喝湯?”這是容淖聞所未聞的新奇說法,踢了踢馬腹湊過去想看,“什么口味的湯?” “呃……不是廚下熬制的,是天鵝的腦汁?!贝荷奖芰艘幌?,訕訕解釋道,“是奴才朝打牲烏拉總管衙門的章翼領打聽到的,那日他來向公主賠罪后,奴才送他出去時順口請教在遼東可有法子把海東青馴得更厲害些,他說許多漁民馴鷹時,必在海東青吃飽飯后給它喝湯,喝不慣便強迫喝,直到它習慣為止,如此馴出來的海東青中用些?!?/br> 春山躲得快,容淖沒看清那木桶里的東西,只隱約嗅到了一股怪異嗆鼻的氣味,聽見春山說是天鵝腦漿,更覺一陣反胃。 她嫌棄后退,將信將疑對春山道,“還有這種說法?他莫不是胡謅逗耍你?!?/br> 說完,容淖自己先在心里否認了這個猜測。那個章翼領分明是個謹慎人,連傷到不起眼的小太監都會特地跑來向她賠罪,怎會隨意拿御賜的山骨玩笑。 “公主,奴才有個猜測,不知當講不當講?!币恢背聊S容淖左右的女教習輕聲開口。 容淖略略意外側眸,示意她說下去。 “相傳遼東有種蚌類內生長有珍貴珍珠,冬季珠蚌成熟時,水面冰層厚重,人為鑿冰下水采珠困難。但當地有種天鵝喜食蚌類,它們在吃完蚌rou后會把珍珠藏在體內?!迸塘曀妓鞯?,“漁民為取天鵝腹中珍珠,或許會專門馴養海東青捕殺天鵝?!?/br> 難怪要從一開始便訓練海東青接受天鵝腦的氣味。 容淖覺得女教習的推測很有道理,頷首表示贊同。 春山撓撓腦袋,同樣被這番說辭說服,不免埋怨道,“那位章翼領可真是個耗子膽,咱公主沒罵他沒罰他,他倒是嚇得不輕,不光離去之時喪魂落魄一張臉,連我問他這般簡單的問題他都能答得牛頭不對馬嘴。這冰天雪地里弄來天鵝腦不知花費我多少功夫,還害山骨也跟著白遭一場罪?!?/br> 容淖蹙眉,想起那日情形,認為那位的章翼領確實有點古怪。 不過那一面之緣大概是他們此生唯一的交集。 沒有尋根究底的必要。 - 公主府的日子悠然平靜。 容淖除去練習騎術與射擊外,幾乎無甚正事可做。 不知是否與堅持跑馬有關,容淖能明顯感覺出自己的精氣神比從前好上許多,不再總是易乏易累。最重要的是面上不上妝時有了氣血,頭發掉的少了。 有此意外之喜,她對騎馬更是熱衷。 已經騎術嫻熟的年輕公主一襲青色騎裝,放肆在雪地中催馬揚鞭時的身影凜凜如寒木春華。 容淖唇角牽著一抹自己都未發現的笑。 可這笑很快隱去。 ——身后有迅疾追趕的馬蹄聲。 有過上次的墜馬經歷,外加皇帝曾經隱晦的叮囑,容淖心頭不安一跳,自后傳來馬鞭甩在空中的氣響仿佛在催命。 她猛地轉頭。 在看清來人被霜雪刮得紅彤彤的面龐時,容淖心下一松,接著又涌起一股被人戲弄的不悅。她扯慢玉花驄,冷淡的嗓音被呼嘯朔風吹得破碎,削減了其中的不耐煩,“你來作甚?” “找你算賬,誰讓你不給我回信?!惫跪T術精湛,很快與容淖齊頭并進。 可她并未就此減慢馬速,反而再次甩鞭加速,順手往玉花驄臀上也狠抽了一記,讓馬兒再度揚蹄狂奔起來。 玉花驄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倒是不虧神駒之名。 好端端的莫名變成了雙人雙騎在白茫茫的雪原上狂野賽馬。 女教習平時從不敢讓容淖騎這樣快的速度。 容淖經過最開始的忐忑緊張后,心神逐漸松弛下來。 她望向超出自己兩個身位的姑娘,烈烈雪風吹得水紅衣袍翻飛招搖,似一蓬細弱又勁韌的野蠻紅草,有種血脈旺盛的蓬勃。 容淖目光追逐那抹醒目的紅,好似也被引出了股為人之初未被馴服的蠻性,迎著刺骨的風刀霜劍,主動揚鞭加速。 一場酣暢淋漓的跑馬結束,容淖心中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領哈斯回到公主府,再次詢問來意。 她可不信哈斯冒雪跑了幾百里路真只為算她不回信的帳。 再說,她其實回信了。 只不過是回得簡單了一些。 哈斯視線掃過正為容淖按摩酸軟雙腿的宮人,意思很明顯。 容淖擺手讓人退下。 哈斯這下不扭捏了,叉著腰豪氣萬千道,“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同我父汗表明我想當未來的扎薩克圖部首領了,他同意讓我與小弟公平競爭!” 容淖挑眉,詫異道,“你動作還挺快?” 上次在草原上時,容淖戳破哈斯對四公主的百般厭惡可能是出于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