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容淖聞言,心底越發狐疑,皇帝為何單獨把她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喀喇沁部。 “塞外多草莽,不如宮中戒備森嚴,你腿傷著,進出都謹慎些?!被实鄱诘?。 容淖從這句看似平常的關切中,嗅出了一點不正常的苗頭。 心念電轉間,容淖抓住了那一丁點異常的地方——皇帝既然怕她不安全,何必把她留在塞外? 本來把一個未婚公主單獨留在塞外就是個很出格的決定。 哪怕披上腿傷和陪伴病重皇姐兩層皮,說出去依然會遭某些古板朝臣叨咕幾句。 除非,宮中更不安全。 容淖想起了那日自己墜馬。 利用飛睇誘她墜馬,這手段幾乎與上次故意禍害她身邊的宮女闖她帳篷是一個陰毒路數。 巴依爾魯莽,不太像是會多做遮掩功夫的人,她一早便懷疑里面有太子的手筆。 只是礙于有皇帝壓著,不敢貿然去查。 若那時太子已對她起了殺心,后來她趁墜馬廢了巴依爾幫助布和奪權,估計會讓太子愈加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后快。 畢竟她這橫插一杠子,弄得多羅特汗權柄不穩,焦頭爛額,肯定也算間接壞了太子的事。 皇帝非局中人,冷眼旁觀估計早洞悉了太子待她的惡意,甚至可能去查證過。 故而決定把她暫時遠遠留在塞外,以免身在一處方便了太子再次對她出手。 大概皇帝認為,這就是對她最好的愛重保護了。 可這份愛重里,皇帝連一句當心都說得半含半露,明擺著維護太子,不想道太子的是非。 還真是親親相隱了。 容淖心中譏誚這種治標不治本的保護,以及‘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的可笑。 面上毫無破綻沖皇帝恭順頷首,“女兒白,會照顧好自己和三姐的?!?/br> - 第二日,御駕再次啟程,容淖被打著養傷和陪伴病人的名義留在了喀喇沁的公主府。 起先幾日,容淖做戲做全套,每日都會準時前去探望三公主。 三額駙并不同住公主府,三公主一個人居住在偌大的公主府,冷清得很。是以容淖每次過去,三公主都高興得眼眶紅紅,不打濕一條帕子絕不肯收了哭聲。 還會在容淖回去時塞上許多禮物,吃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并命人無微不至照看容淖,一應待遇簡直比三公主這個府邸主人還好。 容淖看著屋里成堆的禮物,后知后覺,三公主并不知道她的腿傷是假的,以為她是拖著斷腿每日風雨無阻前去探望,可不是感動洶涌。 這…… 誤會大了。 為防三公主哭出個好歹,隔日容淖再去探病時,決定不用輪椅,走著過去。 反正多羅特汗此時正專心內斗,大概無暇追究她是真傷還是假傷。她肯在御駕未回鑾時于眾人面前裝瘸,已經算是全了雙方顏面。 走路比坐輪椅被人推進推出速度快,容淖到三公主院子里時比往日約摸早上一刻鐘。 塞外風雪漫天蓋地,冰寒刺骨,守門的婆子們聚在抱廈烤火閑話,見容淖來走著進來只顧暗自驚訝她的腿去了,根本沒注意到時辰不對。 以至于容淖走進院中時,迎面撞見了一個挺拔青年從三公主寢殿出來,男子的侍衛服前襟還有點滴清晰未干的水痕,不知是藥汁還是眼淚。 三公主的貼身宮人和玉跟在后面恭敬相送。 乍一碰頭,雙方面面相覷。 俊朗青年泰然自若朝容淖行禮。 容淖暗自納罕一下,鎮定轉眸,目不斜視擦肩而過。 仿佛并不覺得一個外男出現在公主內寢有何奇怪。 比起她二人的坦蕩大方,三公主顯然是個臉皮薄的。 她被先容淖一步進屋的和玉悄聲告知了方才屋外情形,直接嗆了口氣猛咳不止,又想哭了。 容淖進門后,發現她半臥在拔步床上,眼神閃躲,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無所適從的尷尬氣息,看上去很難捱。 容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 幼承庭訓長大的姑娘,外人眼中高貴無垢的公主,冷不丁被未嫁人的meimei撞破了自己不容于世的私密,羞愧難當。 這種事拿到明面上說開好像更容易惹這位既膽大又膽怯的三姐感到不安。 不過也不能什么都不說。 因為這位三姐看起來是敏感多思的性情,會揣摩旁人的言語態度反復折磨自己。 所以容淖只能隱晦道了一句,消除三公主一二恐慌,“阿瑪十分關心三姐境況,總盼著你能長樂無憂?!?/br> 意思是皇帝知道你的事,從沒想過追究你,別擔心。其實不止是皇室,整個宗室都有點風聲,容淖也曾聽人嘀咕過,不過她覺得真真假假,沒太當真。 沒想到三公主竟然真是個悶聲干大事的人。 作為關系平平的小meimei,容淖點到為止。 至于剩下的安撫,容淖覺得方才出去那個侍衛可能比她有用。 雖然只匆匆打了個照面,但從那侍衛的從容態度便可窺出不是個簡單人。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