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容淖瞥了云芝一眼,云芝心領神會,再次板臉呵道,“還不上前答話,眼珠子亂瞟什么,沒個規矩!” ‘天蓬元帥’應是這群人的領頭,硬著頭皮上前一小步,垂首謹慎試探,“我等是宗室子弟,酒后誤入此地,無意沖撞,不知樓上芳駕是?” 容淖來回打量這幾個自稱宗室子的紈绔,算起來,他們還是同族堂兄妹,可是她連個眼熟些的面孔都沒找出來。 這一群人八成是皇族旁支宗室府上沒有資格襲爵的嫡次子或庶子,不受重視,平日沒什么入宮面圣請安的機會,所以她才全無印象。 容淖指尖輕叩窗沿,上揚的眉梢不怒自威,“我最后問一遍,你們為何出現在此?!?/br> 這一群旁支紈绔雖說頂著皇族宗室的名頭,其實遠比不上公爵府風光勢大。他們但凡有點腦子,也不敢亂闖公爵府。 而且,方才佟佳氏福晉臨走前分明說過,她已讓人嚴密把守外院貫通此地的小徑。既如此,這幾個紈绔又是如何避開層層守衛溜進來的。 宴上一直風平浪靜,唯有這群人十分可疑。 容淖有個隱秘的擔憂,若這群口無遮攔、品行輕浮的宗室紈绔是小佟貴妃故意放進內院鬧事的…… 怕是后果不妙。 小佟貴妃若用這些人在大庭廣眾下生出艷事,攪了五公主的婚儀,太后、德妃甚至連佟佳氏都會怨恨她。結局就算她如愿惹怒皇帝,再度沉寂承乾宮,往后日子肯定難過。 “我們真是酒后誤闖?!薄炫钤獛洝懿桓目?,一群人還暗中勾連耍心眼,故意配合‘天蓬元帥’的話撒酒瘋,企圖蒙混過關。 容淖不耐煩和他們兜圈子,不輕不重示意云芝,“立刻派人去外宴廳知會簡王叔一聲,說我這里抓了一群口舌犯忌、意圖攪擾五公主婚儀的宗室紈绔。他掌管宗人府,這些人交給他處置最好不過了?!?/br> 簡親王頗受皇帝倚重,命掌宗人府事,其生性板正苛刻,不管是宗室王公還是宗室紈绔,但凡犯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脫層皮。時間久了,也不知誰在背后給他取了個諢名——‘鬼見愁’。 “且慢,且慢!”幾個紈绔想起自己方才還在非議簡親王兒媳,嚇得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慌不迭阻止,“簡親王正在赴宴,若為了你我兩句口角爭鋒打擾了他的好興致,那可真是罪過了?!?/br> 容淖不為所動,催促道,“快去?!?/br> 這群宗室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從前沒少吃簡親王教訓,才會避之如蛇蝎。容淖如此強硬態度,算是一擊而中,戳住他們肺管子了。 “我們招了便是,你行行好放我們一馬,快讓奴才回來罷?!?/br> 富貴窩里泡出來的軟骨頭,別的本事沒有,倒是會察言觀色。 容淖方才說了一句‘簡王叔’,這幾人越發篤定她身份極高,可能是哪個親王府里的嫡出格格,服軟的語氣并不算壞。 大家雖同為宗室,但地位尊卑并不對等,不是誰都有臉面親親熱熱喊備受皇寵的鐵帽子簡親王一句王叔。 就如同簡親王世子能像皇子公主一樣,夠資格稱呼皇帝為汗阿瑪,可旁的宗室子弟卻沒有這份榮耀。 幾個紈绔見容淖擺手示意云芝把人叫回來后,連忙你一言我一語交代了個干凈。 “……策棱今日會來公爵府私會五公主,甚至還有可能搶親,直接帶著五公主私奔回漠北?”容淖言簡意賅歸納幾人混亂的言語,“你等潛入內院是來抓策棱現行的?!?/br> 大抵是她的匪夷所思表現得太明顯了,‘天蓬元帥’忍不住道,“你別不信啊?!?/br> 容淖輕嗤,“我是真不信,看來還是得勞煩簡王叔親自來撬你們的嘴?!?/br> “我敢對天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屬實?!薄炫钤獛洝?,“而且,我有證據的,并非紅口白牙污蔑人?!?/br> “什么證據?”容淖目光落在‘天蓬元帥’幾位同伴身上,“你們不許插話,七嘴八舌的聽不清楚,讓他一個人說?!?/br> “自從九日前策棱歸京受封起,我發現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便有一只金雕海東青趁夜從西南方向方向飛入皇宮?!薄炫钤獛洝葎澋?,“我住在德勝門內,那海東青入宮必得從我府邸上空經過?!?/br> 自本朝入關以來,漢人包括在朝為官的漢臣全被遷至外城,內城改由八旗居住。 各旗居地分明,以城門為界,例如“天蓬元帥”口中的德勝門內,居的是正黃旗;阜成門內居鑲紅旗;崇文門內居正藍旗等…… 據此,確實能推斷出內城各方位坐落著哪些人的府邸。 當初格楚哈敦帶著策棱兄弟投奔京城,似乎正是被收在了德勝門正黃旗外圍轄居。 不過…… “八旗之中多是喜愛架鷹走狗之人,金雕海東青又不是什么稀罕品種,西南方向不可能只有策棱府上養了?!比菽卓b密追問,“只因策棱歸京的時間湊巧,你便判定那金雕夜夜入宮,一定是策棱用來與五公主鴻雁傳情的?” “當然不止如此?!碧炫钤獛浹灾忚徑忉?,“方才宴席之上,又有一只海東青從德勝門方向而來,形貌與夜夜潛入皇宮那只金雕十分相似。我等親眼看見那金雕在公爵府喜院上空盤旋許久,突然垂直而下沒了蹤跡。如此情形,八成是那畜生看見喜院里有熟人,或者干脆是瞧見它私自潛入的主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