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公主,這金令皇上何時賜予你的,為何奴才從未聽你提起過,也未曾見過?”如此榮寵,就算容淖低調不言語,按理也早該傳遍宮內外了。 容淖知道這金令從何而來,卻不知道為何而來。 “此物非我所有,誤落我手而已,今日借來一用?!绷攘纫痪湔f罷,容淖便不欲多言,示意嘠珞,“先進窨道尋人要緊?!?/br> 窨道只是隨著清寧宮無主封存而廢用了,并非隱秘,否則也不可能被春貴人及嘠珞這些初來乍到之人輕易打聽到。 容淖主仆毫不費力找到入口,在充斥潮濕霉臭味的黑暗窨道內小心前行,濕噠噠的腳步聲在過分安靜的暗道內有種逼人的詭異。 前方儲物石室倏現亮光,照出一副慘淡暗影,形如鬼魅。 “呀——”嘠珞下意識張開胳膊擋在容淖面前,整個人如一只豎起毛的護崽母雞。@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春貴人提燈而立,似被主仆二人的膽怯反應逗樂,掩唇輕笑出聲,“六公主來得有些遲啊,可是她不夠分量?” 春貴人說話時,燈籠往右移去,照出暈倒在墻角的八公主。 容淖眼神微閃,心思打了幾個轉兒——春貴人這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分明篤定來人只會是她! 難怪今夜鳳凰樓周遭那么多人,唯獨嘎珞這一雙眼睛‘湊巧’看見了陰私。 看來,春貴人已經發現她做的圈套。 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其中必有因由…… 容淖親自上前探過八公主的脈搏鼻息,確定人只是暈倒,別無大礙。這才施然起身,與春貴人對立而站,平靜似多年老友閑敘。 “究竟發生何事,值得貴人冒險以八公主引我前來,她可不是你能動的人?!?/br> 春貴人目色森然,顯然積怒不淺,言語倒還算理智,開門見山。 “公主費時費力往十二盞河燈上繪了手執荷葉的摩睺羅暗紋試探我,想必對我與他之事是心知肚明的。我言至于此,公主確定還要繼續裝相演清白?”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孫九全。 容淖聞言把眉梢微挑,似在避諱這種宮闈丑事,不再搭話。 春貴人微扶一下鬢角,身處窄暗陋室,她仍有簪星曳月的麗人姿態,無怪能得皇帝鐘愛。 可惜此刻這幅秋水為神玉為骨的清研皮囊,染了戾氣,污了顏色。 “你使得好手段,隱在暗中cao控一步步逼迫我袒露情意,我卻云里霧里。若非今夜我覺察出那河燈上的摩睺羅暗紋非他指下技法,我到現在還不敢確定究竟被何人玩弄于鼓掌之間,只當與他緣途坎坷?!?/br> “你費盡心思探出這些見不得光的秘事,不正是為了拿捏我!” 容淖依舊靜觀不語,稍微懂點垂釣的人都知道——魚漂動了,不代表魚真的咬鉤了??赡苤皇窃囂?,也可能是聰明又大膽的魚兒在設法只吞餌,不上鉤。 春貴人見狀,理智終于囚不住焦躁,她沒那么多時間浪費在口舌爭鋒上。 她咬咬牙,索性直接明牌。 “前事恩怨不談,今夜邀公主前來,只有一句話——我不問公主欲利用我如何,但無論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配合行事。前提是,要先救他的命?!?/br> 這回倒像真上鉤了。 不過,容淖依舊不信,冷聲點破,“你不是已假借我的名義暗中托人照拂他,就那點傷病,何至于要命?” 孫九全是拿捏春貴人的關鍵,容淖不可能真讓他死了。 他被丟去行宮前,嘠珞曾奉命前去打點,發現有人早她一步,以六公主惦念主仆舊情的名義,早早賄以金銀把所有相干人等喂飽了,保證孫九全能得最好的看顧。 春貴人沒料到容淖是知情的,愣了一瞬,怒氣更甚,面目已有扭曲之色,“何必明知故問,我打點的金銀既治不了他的病,更救不了他的命,頂多讓他在最后走得痛快些?!?/br> 容淖側目,“此話怎講?” “自然是拜你們皇家殺人于無形的威勢所致。你‘因他’染疾咳血,連日臥病不起,今日又倒在佛殿,生死不明,主仆一場,他可不得引頸待戮為你殉葬?!贝嘿F人恨聲道,“況且他本是皇帝親口逐去破敗行宮等死的病鬼,他若不咽氣,皇上金口玉言豈非虛妄?!?/br> 容淖啞然。 此事是她百密一疏了。 她還以為,只要離了皇宮這座不見底的深淵,人命多少會貴重一些。 春貴人一個根基尚淺低位妃嬪肯定插不進這種事,護不住孫九全。 解鈴還須系鈴人,難怪會如此魯直找上她。 “要我救他可以?!比菽撞幌滩坏?,“一命換一命?!?/br> “我換他?!贝嘿F人答得干脆,甚至是迫切。 容淖深深看她一眼,有這份決絕,難怪當初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入宮。 春貴人還當她要質疑自己。 只聽容淖冷靜吩咐道,“嘎珞,你立刻去找梁九功,告訴他我要人活著。他在御前伺候多年,清楚如何處置最為妥當?!?/br> 嘎珞躊躇不決,“奴才先送公主回宮,過會兒再去……” “我再說兩句自會回去?!比菽状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