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直站在那里
“喂、桃子,你說,你的追跡最后也停在這里,會不會也是因為……” “嗯……嘔……有那個可能……嘔……” 目之所及,稱之為尸山血海也不為過。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令人嘔吐的腐爛氣息,濃烈到幾乎凝成實質。殘軀斷臂,還有漏出來的腦漿內臟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腸子上爬著白花花的蛆,半空中黑色的蒼蠅四處飛舞,嗡嗡聲不絕于耳。 汽車引擎和他們開門下車的聲音驚跑了尋著味兒過來啃噬的老鼠,他們剛一下車,陶桃就跑到旁邊吐了。 她不是戰斗系的異能,能力又很特殊,想來覺醒之后就被當作天選者好好保護了起來,跟喪尸打交道并不算太多。 紀知和聞定對視了一眼,確認了彼此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好消息,喪尸消失是因為都死了,死透了的那種死。 壞消息,能把這么多喪尸全弄死,還是這種東一塊西一塊分崩離析的死法,要不就是一個覺醒時間相當久的高階天選者,要不,就得是三型喪尸。 但是這兩者顯然都不在記錄。 更壞的是—— 紀知走下車,駐足在一具尸體旁邊,隨手從樹上折了根樹枝翻動著面前殘缺的軀干,問:“聞定,能問一下你們組的觀測人的能力具體是什么樣的么?” “嗯,”聞定走到她身邊,表情也很嚴肅,“我們組的觀測人叫裴珠,她給自己的能力取名為‘每一顆小珠都有它自己的想法’?!?/br> “效果很像能顯示攜帶信號終端的定位儀,但是它的運行比起追蹤定位更像是占卜。具體來說就是,當她把手里的玻璃珠扔向地圖的時候,玻璃珠會自動滾向喪尸所在的位置。理論上地圖越大,玻璃珠越多,標記就會越精確清楚?!?/br> “她自己能分辨出每一顆珠子代表的不同對象,這一次也是她先發現有一顆珠子的運行軌跡不太對勁,才會懷疑是有三型喪尸出現。珠子破裂則代表對象消失,在一周前,地圖上這個區域的珠子,包括目標對象,共幾十顆在數十分鐘之內一起碎裂?!?/br> 紀知聽完,大概也能理解這個現象雖然引起重視,但是優先級沒有被提到那么高的原因——不然也不可能就只派她們三個人來現場。 喪尸集體死亡,或者說消失的情況雖然很少見,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比如說一個區域中的食物完全消失,那個區域中的喪尸就會在差不多相同的時間陸續餓死。又或者說,發生地震、泥石流、山體滑坡之類的天災。 他們所在的C城基地本身就位于盆地中,周圍的山地又是泥石流和山體滑坡的高發地區,這個村莊也算是在山區,發生山體滑坡把一個村子里的喪尸都埋了也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不一樣,這種大規模身體被高度破壞的死法,只有可能是人為。 “紀小姐……珠珠的能力,怎么了嗎?”陶桃終于把胃里的東西都吐干凈了,軟著腿,也湊了過來。 聽聞定的描述,那位裴觀測員的能力在尸情監控上確實很好用,但是—— 紀知站起身,把手中的樹枝扔掉,解釋道:“人類尸體和喪尸身上的淤血以及腐爛進程不一樣,這是人類的尸體?!?/br> ——玻璃珠的占卜看不到人類。 “人類的尸體,還和喪尸是一樣的死法,如果這一切是某個未知天選者干的,那他也是一個危險分子?!?/br> 而且,普通人類會出現在這種沒被囊括在基地內的山村本身就不尋常。 兩人聞言也是一陣沉默。 還是聞定率先發話:“桃子,把這個人記錄下來,回去核對看看是不是我們基地的成員,如果不是的話,請其他基地的人幫忙確認一下?!?/br>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用你的‘狗鼻子’聞聞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br> 陶桃點點頭,也無暇顧及空氣中令人窒息的腐臭味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閉上了眼。 “狗鼻子”不是罵她的話,她的“狗鼻子”,是一種能回溯“氣”的流動,或者說“存在”流動的異能。 雖然說之前也被同事吐槽過沒有那種直接重現畫面的異能好用,但是直接重現畫面還可能被易容或者幻想給迷惑,她的“狗鼻子”追溯的是一種更玄的,類似于本質的東西,因此絕對不會被欺騙。 像裴珠那種占卜性質,只有她能分辨每個珠子代表的“感覺”的玄妙能力,雖然難度倍增,但也只有她的“狗鼻子”才能配合著把珠子的動向往前撥。 陶桃將其他的感官一個個剝離,只剩下需要的嗅覺,在無數干擾的氣息之下,慢慢抽絲剝繭。 這個過程通常需要挺長的時間,聞定盯了一會兒,確認應該沒什么問題,便轉頭看向身旁的紀知,這才發現她擰著眉咬著唇,雙手抱在胸前,一副似乎在忍耐什么的樣子。 “紀知,你還好嗎?” 對方像是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怔愣了一下,才回過神。 “啊……沒事,就是這個味道聞著有點惡心?!?/br> 她笑了笑,然而聞定只覺得更奇怪了,他們以前合作過很多次,不說一模一樣,曾經尸潮的時候,比這還嚴重的場面也見過,她那時都能面不改色。 “你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 他朝她伸出手,然而紀知像是很排斥被人碰到似的,下意識就身子一側躲開,等反應過來,她自己似乎也有點尷尬。 “我確實有點……我去旁邊調整一下?!闭f著,就走到一旁的樹下,朝他打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會隨時注意周邊。 其實上一次例行調查的時候,他就覺得紀知身上好像有哪里變了,但是變化實在是太微妙,微妙到他都覺得或許只是他的錯覺。 見她不想說也不好多問,聞定只好點點頭,繼續關注起陶桃的情況。 紀知見他把視線移開了,才悄悄松了口氣。 太脹了,從早上起床就微微發漲的rufang,過了幾個小時到現在不僅沒有半點緩解,反而越來越漲了,甚至開始痛,胸部的維和感明顯到了她已經無法忽視的地步。 她剛剛偷偷看了一眼,發現胸口前的衣服上甚至出現了兩團水跡,在這么惡臭的環境中,她都聞到了隱隱的奶味。 她不愿承認也得承認的事實,胸部的脹痛是因為奶水分泌出來卻沒有被吸出,現在太多了,才漲得她發疼,而衣服上的水跡,則是因為,她溢乳了…… 只能說,不幸中的萬幸,她今天出門穿了件寬松的外套,好歹不至于一漏出來就暴露。 現在只能祈禱,能快點回去…… 像是在回應她的期待,一直緊閉雙眼的陶桃突然猛的睜開眼睛。 “我感覺到了……”她說,聲音有點顫抖,“我找到它了……” “那股氣……一直站在那里……” 說著,她臉色煞白地,指向紀知此刻站立的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