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是jiejie,更是mama
“你好,薛夫人?!?/br> 禮貌的打完招呼,樂如棠看著對面貴氣十足、頭發盤的精致的一絲不茍的女人,還是沒忍諷意,突兀的輕笑了一聲,對方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不屑,不過她沒耐心再虛與委蛇,開門見山的同眼里都是不解、傲慢的女人說明了自己來意。 “別再讓我看見你兒子纏著我女兒,再有一次我不確定我做出些什么?!?/br> 語畢,樂如棠無視了元母震驚又惱怒的表情,從公文包里拿出資料便拍在了高傲的像只白鶴的婦人面前。 “要弟弟還是要兒子,鐘女士會選應該也知道怎么選?!?/br> 聽著對面女人敲山震虎的話鐘懷意‘呵’了聲也收起了憊懶,喝了口面前的溫水,便拿著對方氣勢洶洶遞過來的文件翻閱了起來,可看到文件里羅列著的一樁樁、一件件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做的孽事,婦人臉上的冷靜不再。 鐘懷意沒想到區區一個小法院院長的女兒能有這些本領。 雖然驚詫對方的能力,但女人說話的語氣依舊平靜自如,一派閑適的笑吟吟: “樂教授這是什么意思,威脅我?兩個孩子的事,需要如此傷筋動骨么?!?/br> 鐘懷意施施然合上了文件夾,皮笑rou不笑的將文件夾放進了隨身攜帶的手提包里,鐘懷自大兒子去世后女人便脫胎換骨了許多,更貼切的說是她又恢復了從前那般雷厲風行的摸樣。再不似那個沉浸在家庭和睦里、只會依偎在父母親、丈夫懷里的嬌滴滴女人。 “樂教授未免太小題大做,孩子的事交給孩子解決不好嗎,感情無非‘無?!?,今天‘你愛我’,明天‘我不愛你’,不是很正常?!?/br> 樂如棠聽著對方輕飄飄的打哈哈,按下從胃底里泛上來的嘔意,壓著火氣輕嗤了聲,略抬了抬眼,端詳著鐘懷意得體又周到笑臉,女人‘呵’了聲,語氣里的偽善如對方無異,恍如一個模子、程序設定出來的一般。 “我本以為不需要,可鐘女士不是‘小、題、大、做、’了嗎,那現在只叫我的女兒傷筋動骨算什么事呢,這我瞧著可不太‘正?!??!?/br> 樂如棠發現自家那個小悶葫蘆談戀愛的事時,難得的有些意外,一度以為自家女兒準備皈依我佛的女人,某天發現小姑娘躲在房間里織圍巾時,便立刻發現了不對。 只是她家粗心眼的那位還一直樂呵呵的和同事下屬炫耀什么‘我們珠珠真孝順,都知道給我織圍巾啦,我的小棉襖可不漏風?!?/br> 女人有時候真想把自家老公的腦子撬開來看看是個什么構造,做手術一絲不茍、細節考慮的分毫不差的人,怎么在自己女兒的事上這么迷糊。 最后,樂如棠看著左一個暗示又一個諂媚也沒等來圍巾的男人,只覺得活該。 也沒過去幾天,她家那位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圍巾沒拿到手是小事,但看見一個小伙子戴著自家女兒織的圍巾招搖過市可非同小可!薛廷延嗅到燈芯引燃的苗頭,便火速化身偵探將薛宜戀愛的事查了個底掉。 夫妻二人發現‘懷疑早戀’這個答案被坐實的時候,憂慮大于惱怒,自家的女兒夫妻二人心里有數,薛宜不是那種沒分寸的孩子,對待自己,薛宜的嚴苛的條條框框比他們做父母的還多,小大人似的女生從不讓人憂心分毫,早戀這種事她和薛廷延根本不在乎。 夫妻二人在乎的只是那個男生,偏偏入了他們寶貝女兒法眼的是那孩子。 叫元肅男孩她和丈夫找熟人旁敲側擊的打聽過,高干子弟為人正派,配她的寶貝女兒勉強得一個‘剛好’,偏偏家世讓她和丈夫看不過眼。 從很多角度來說,她和丈夫并不喜歡那孩子,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同那些精貴的高干婦人扯上關系,按照夫妻倆的預想,自家的女兒找個醫生或是業內同行就好,夫妻二人用不著薛宜給自己、給他們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體面地位’。 他們的寶貝,只要平安健康、幸福順遂就好。 可眼下的情況,耐不住她的寶貝喜歡,那就順著她好了,總歸她和丈夫不再像當年那般無力,這一次,她的寶貝她會守護的很好,誰也別想傷害一絲一毫,夫妻二人商量后便選擇了妥協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家里又畢竟就這么一個女兒,得了小丫頭時薛廷延就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結果就這么被一個毛頭小子惦記上了,男人心里那口氣怎么都順不過來。 那陣子的薛廷延氣的整宿整宿睡不著,結果心大的薛宜還買了圍巾送給他哄他開心,薛廷延別提多不平衡了。 再加上知道拱白菜的豬的來歷幾何后,薛廷延覺得自己不該拿手術刀應該拿屠刀,不宰了那個叫元肅的小子他怒氣難消。 但夫妻二人看著自己的小寶貝又恢復了小時候那般古靈精怪的調皮模樣,樂如棠同丈夫喜大于憂,按下了心中的火,一直佯裝不知到薛宜上大學,夫妻二人甚至做好了薛宜帶著那孩子見他們的打算。 但現在呢。 分手,還是被對方母親逼著分了手,樂如棠從脾氣火爆的小姑子嘴里得知消息時,半輩子沒紅過臉的人,同一向溺愛薛宜的薛姑姑一起罵了一下午。 薛宜姑姑知道自家小侄女談了元家人時,也一直憋著一股火,但看到侄女開心,女人也忍了下來,總歸那孩子沒錯,兩個孩子戀愛的事輪不到大人插手。 偏偏她就是撞見了在餐廳被鐘懷意劈頭蓋臉一頓貶低的薛宜,一直坐在薛宜斜對方的卡座里的人攥著拳頭將鐘懷意難聽的話一字不漏全聽了去,那個老家伙走后,薛廷璇紅著眼睛看薛宜趴在桌子上哭到了傍晚。 樂如棠一想到薛廷璇同她描述的場面,想到那些難聽的話居然是在說她的女兒,女人只恨不得像電視劇里表演的一樣,撒潑打滾的給對面的人兩耳光。 想到薛宜瘦的面頰凹陷的模樣,樂如棠整顆心都皺的發疼,知道自家悶葫蘆的窩囊性格,對薛宜打落牙齒含血吞的狀態,夫妻二人更希望她能任性的在他們面前倒一倒苦水,說一說委屈。 可薛宜不會,就連一直藏著戀愛的事都是為了讓他們不擔心,這么懂事的人怎么可能說,結果還現在這個結局,夫妻二人除了更恨那群人,就只想找對方的父母,不談政治往事,像對尋常父母那樣替自己的女兒出一口氣,說一句;‘是你的兒子配不上我女兒,我們薛家的門不為你兒子敞開,輪得到你去指手畫腳我的女兒?!?/br> 可惜,沒有機會,薛宜不給他們安慰的機會,喪了幾天小姑娘瞬間滿血復活跟著導師學長飛意大利飛智利做項目,一如這些年她表現的那樣懂事可靠,偏她越這樣,夫妻二人越不好受。 薛廷延更是躲在女孩房門口抹了一次又一次眼淚,屋里女孩小聲的哭,屋外做父親的人握著門把手一張臉上爬滿了細細密密的淚痕,飯桌上父女二人那張如出一轍的眼睛更是同款兔子眼,二人似是都在怕對方發現自己哭過模樣,倆人都是鴕鳥埋沙似的只知道低頭扒飯,不敢看對方一眼,更別說像往常那樣開玩笑高談闊論。 這模樣又好笑又好氣,最后還是薛宜要出國做項目,家里的飯桌氛圍才恢復了些,只是薛廷延更黏女兒了,一天恨不得八百個電話,樂如棠一邊好笑父女二人這同款藏不住事的小性格,一邊又暗暗準備起了這場面談。 “我同鐘女士都是做jiejie、做兩個孩子母親的人,我能理解你,但鐘女士不該也理解一理解我么?!?/br> 鐘懷意從對方能約到自己出來時就很意外,現在聽著對方話里有話的暗示,鐘懷意不可遏制的為元廷桓的死又軟弱了一分,可對上對面人定定的目光,她哪還有不懂的地方,倆家從頭到尾都沒做親家的緣分,薛宜那個姑娘她很喜歡,甚至喜歡的程度超過任何一個高干子弟家出來的女兒。 元肅這么沒心肝的傻小子配這樣簡單的女孩子最好,只剩下這么一個心頭rou,鐘懷意怎么可能不想他幸福,怎么會忍心阻礙他的幸福。既看不到元廷桓家庭美滿兒孫繞膝的模樣,她便將自己下半生全部的幸福但傾注在了元肅身上。 得知鐘懷恩那個瘋子想拉元肅走元廷桓的路,溺愛了自己弟弟一輩子的人頭一次揚起手給了對方叁記耳光,若不是元朝州在一旁拉著她,鐘懷意覺得自己一定會掏出爸爸給她買的那把槍將鐘懷恩打成篩子。 ‘元肅是我剩下的半條命,你要是動他一下,那我們誰也別活了?!?/br> 元廷桓沒了后,鐘懷意再也沒提過一句求元肅上進走政途的話,她只要他幸福,要他的兒子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周圍交好的婦人將自家女兒推到她面前時,鐘懷意只覺得不舒服不喜歡,直到看到薛宜,女人覺得元肅這輩子就該和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 那是一個冬天,彼時的元肅還是不知死活的在部隊,為的就是替元廷桓爭個公道,鐘懷意哭了鬧了打了,什么招兒都使了個遍,對方就是不退,非要走那條路。 元肅的性格打小就被人說最像她,偏執、固執,認死理。 從前她只覺得驕傲又高興,可現在她只有害怕,她根本無法承擔再失去一個孩子,鐘元兩家被鐘懷恩這個瘋子拖累的幾乎大廈將傾,這是元廷桓拿命換來的兩家人的安安穩穩,鐘懷意不可能讓元肅再被鐘懷恩拉下那臭水溝。 但元肅生要將南墻撞個頭破血流的模樣,誰也攔不住,元朝州最氣的一次甚至準備直接將人的腿打斷,可真的要動手時,看著跪在地上昂著頭盯著自己,元肅那雙同大兒子一模一樣的眼睛,夫妻二人只能含著淚,讓人有多遠滾多遠,死在外面最好。 可薛宜出現了,那次她又開著車去軍校想給人辦退學,即使知道是無功而返,但鐘懷意也固執一次又一次的去摻和,結果這次事情出現了轉機。 女孩穿著一件白色羽絨服,脖子上圍著元肅寶貝的不讓人碰的圍巾。 都是少年時代走過來的人,哪能不清楚這位就是元肅藏的嚴嚴實實的人,可鐘懷意還沒來得及下車同這位小姑娘打招呼,就見對方利落的給自家兒子來了個背摔,動作流暢的不亞于那年還在軍隊的她。 沒等她心疼的功夫,小姑娘騎在躺在雪地里求饒的人身上一拳接著一拳,隔得老遠她都能聽清悶響。小姑娘還不罷休似的緊著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哭罵,鐘懷意瞬間起了火。 哪里來的潑辣小妮子,這么兇神惡煞,元肅再喜歡也沒轍,她可瞧不上。 可走近聽清女孩的話后,鐘懷意帶著笑臉開上車走了,這一次她沒再去給元肅添堵。 ‘你要是想死你就拿把槍和他們同歸于盡,反正你現在這么迂回的作死還是浪費時間。你去吧,我也懶得勸你了,反正你元小少爺手眼通天,以一當十,誰不怕你啊,你本領高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整個京州權貴。 你死了也不用擔心姨叔叔,我就更別說,我可不是貞潔烈女還為你守寡叁年,我又沒和你結婚我憑什么,更何況死了老公轉頭結婚的女人也不少,什么時代了,我還為你搭上我一生? 我給你想好了,以后呢,你就埋在廷桓哥邊上,逢年過節元叔鐘姨也省了來回走的功夫,順手六柱香一起上,正好免了老兩口兩頭跑的累,哭完大兒子哭小兒子,多省心啊,你說我給你想的這招兒好不好,說話??!好不好!’ 自此之后,鐘懷意沒少偷偷看顧薛宜,元肅軍隊那她也沒再去攪和,元肅后來老老實實去當了飛行員,她越看越喜歡越喜歡薛宜。 鐘懷意只恨不得兩個孩子畢業了就結婚,等工作穩定了再生個小孫女小孫子什么的讓她帶。 可幸福好像并不準備眷顧她,鐘懷意以為這一回她終于可以幸福了,但現實卻猝不及防的甩了她一耳光。 【是報應吧,是我幫著鐘懷恩隱瞞的報應?!?/br> 看到盛則那孩子遞給自己女孩的資料,鐘懷意腦子里只想到了這句話,元廷桓死訊被查的清清楚楚時,鐘懷意坐在沙發里反反復復,又哭又笑的這么念了一下午。 再拿著盛則遞給自己的資料,看清薛宜乃至父母祖家外家的所有信息,鐘懷意便知道,兩個孩子的緣分算是盡了,她親手毀了自己小兒子幸福。 可真的去找薛宜那天,鐘懷意依舊止不住的幸福,從什么時候開始設想自己同女孩的見面的她已經記不清,但這天她還是按照自己預想的一樣選了一套得體又親和的套裝,梳著她最滿意的盤頭,選了一家現在小女孩最喜歡的甜品店,見到了她這位沒緣分的媳婦。 女孩和想象中的一樣,溫和乖巧到讓人心疼,可惜,她不是來當好婆婆的,她的身份是棒打鴛鴦的老虔婆。 像狗血劇里演的那樣說完臺詞后,看著小姑娘惶恐又羞愧的表情,鐘懷意憋悶的一刻也坐不下提起包逃一樣的離開了甜品店,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法面對女孩討好的又誠惶誠恐的、干凈的琉璃一樣的眼睛。 “我會管好我的兒子,抱歉,樂教授?!?/br> 思緒回籠,鐘懷意依舊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模樣,只是語氣里的歉疚出賣了她的真實情緒,都是活了人生叁分之二的人,樂如棠知道對方看來也是了如指掌兩家那些說深不淺的破事了。 “我做不成好jiejie,但我會拼盡全力做好我女兒的mama,我想鐘女士您能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