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氣,但軟飯硬吃[快穿] 第333節
月光流瀉,螢火蟲飛在瓜架上。 蘭聽寒順著水鵲的手,把衣擺覆下去,溫聲道:“夜深了晚上涼,既然月餅糍粑吃得差不多了,進屋里睡覺吧?!?/br> 水鵲惦念著剛才沒許上愿望,悶聲悶氣道:“嗯?!?/br> 夜里睡得好好的。 有人輕輕敲敲水鵲這邊的窗戶。 水鵲從床上坐起來,迷迷瞪瞪,他把窗子打開,院外立著的高大人影是李觀梁。 大概是白天沒有尋到機會過來,現在把一籃子的東西送給他。 水鵲看了看,里頭是一大盒月餅,沒見過的包裝。 李觀梁壓著嗓子,“是我今天進城探親,姑姑的工廠發的中秋月餅,比外邊供銷社賣的好吃,你多嘗嘗?!?/br> 還有一壇子酒。 李觀梁道:“前年重陽節埋的桂花酒,度數低,不濃的?!?/br> “你等等我?!?/br> 水鵲讓他先別走,自己艱難地從窗戶邊接過籃子,手上一重,接著把籃子放到墻角地面上。 接著,水鵲從窗口撲出半個身子,摟住李觀梁,幾乎是半掛在人身上。 蹭蹭對方的脖頸,親親昵昵地說:“謝謝觀梁哥?!?/br> 李觀梁耳根燙:“不、不用客氣?!?/br> 他們擔心吵醒了其他人,李觀梁只用手勢揮揮手道了別,就踩著月光走了。 水鵲看了看他背影遠離了院落。 剛松一口氣,把窗子關上。 一回頭,被幽幽反光的眼鏡片嚇一跳。 “抱歉?!碧m聽寒重新掛起笑,立如松竹,“嚇到你了?” 水鵲不清楚他有沒有看到李觀梁剛剛來的場景,嘟嘟囔囔:“不要半夜突然站到別人后邊?!?/br> 蘭聽寒:“好,我記住了?!?/br> 水鵲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臉,“我要睡覺了?!?/br> 骨節分明的一雙大手,壓下在他兩側,被窩陷落兩個弧度。 蘭聽寒淡聲提醒:“你和李觀梁談對象的事情,最好不要讓水川和他父親知道?!?/br> 什么意思?! 水鵲在被子里睜大眼睛,對方果然知道他和李觀梁談對象了? 為什么不讓水川和父親知道…… 他會被趕出家門,斷絕父子兄弟關系嗎? 那豈不是就能讓劇情設定回到正軌了? 水鵲眼睛一亮,但是在挪開蒙頭的被子時,還是擺出了可憐的表情。 “被發現了,會、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嗎?” 蘭聽寒對上他的眼睛,一下子柔和了臉色。 抬手撫了撫水鵲睡亂的碎發,溫聲安慰:“別擔心,到時候我會護著你的?!?/br> 在水川父子動手的時候,他會幫忙遮住水鵲的眼睛。 第189章 年代文里的綠茶知青(30) 或許是因為過了秋分之后,日子越來越短了,下半年像是悄悄被人撥快了時針的鐘表。 趕在冬至之前,谷蓮塘的生產隊交上了公糧,糧站裝滿了晚稻,金黃的曬干曬透的稻谷,全是去除了秕谷,最干凈飽滿的一批,保質保量的交給上頭,剩下次一些的留公社糧倉預防荒年,最后的按照平均主義分配給家家戶戶過年。 黃泥巴公路沿線穿過大江上下游,自然經過谷蓮塘村口。 幾輛解放牌汽車和大型東方紅拖拉機,車上插著紅旗,停在村頭。 年輕力壯的青年們來回半天,成趟成趟地把糧站里的公糧搬運到車上。 除去主要的糧食稻谷,還有要交的玉米地瓜雜糧和棉花。 谷蓮塘不僅土質好,還有山有水,沿江水田能種稻,后環高山能育林,山底山腰的旱地能收雜糧。 除非天災人禍,公糧幾乎全能保質保量地交上。 公糧一交,就到了年尾的時光,不用種地,生產隊里大半個月在墾山修水庫。 等學校的孩子們寒假一放,全村也是一道進入了冬閑時節。 只除了為了給村民提高識字率,特別開設的農閑掃盲班。 村中的高音廣播喇叭里號召了,窮不辦學,窮根難除,富不辦學,富不長久,要響應全國的掃盲號召,上到八十歲下到三歲小孩,不認字的都要到學校上掃盲班,尤其是正當青壯年的主要勞力,結果一個大字也不識的。 村頭村尾的土坯墻老屋,青石板路沿街的黑瓦白墻,貼上“掃除文盲”的標語。 等到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細沙似的雪粒子把瓦片打得沙沙響,掃盲班終于成功招收了兩百多名學員。 老人家動員不起來,奶娃娃又太小,最后招收的學員里大多是青壯年的男男女女,全是重要勞力,像李觀梁這種,小時候沒條件上學導致長大后目不識丁的,最為典型。 因著一年走向尾聲了,沒有生產任務,知青院的其他青年也被調到了學校掃盲班當老師。 畢竟村子里要找到有高中學歷的老師可不容易,掰著手指頭數都能數過來。 本來公社組織掃盲班的時候,還想請李躍青幫忙,按正常一天十個工分算,結果年輕人怎么說也不去,在家里埋頭搗鼓木工活。 水鵲他們領了發下來的新教材,針對掃盲的,個個是上過高中的人,這個內容的水平,教起來得心應手。 水鵲只教上午的第一節課,后面還有蘭聽寒他們教。 這樣兩百多名學員分了五個小班,對上原本學校的三名老教師和院里的五名知青,雙方都不會太吃力。 水鵲和前幾天一樣,第一節課上完,收拾收拾東西,就要出課室。 一個青年上來,在門口處攔住他。 “水鵲、水鵲老師……” 門口有冷風,課室的窗子也是報紙糊的,四角底下漏風。 有時候,凍得人分不清楚課室墻角的是剝落的墻壁灰,還是殘雪。 冬天上課異常煎熬,水鵲現在就想回知青院的房間里,壘起炭火。 他已經把右手塞進了棉襖的兜里,只有拿著教材的左手冷得發紅。 但聽到有人叫自己,還是站住腳步轉過身來,“有什么事情嗎?” 對方很年輕,面孔比較陌生,鄰村人,大約二十來歲出頭的樣子。 撓了撓后腦,嘿嘿一笑,從褲兜里拽出一本小詩冊。 他遞到水鵲面前,指著上邊的一行行字,“水鵲,這兩首詩,上面的字我都不認識,念給我聽聽可以不可以?” 水鵲覺得他有點怪怪的。 僅僅掃了一眼詩冊上的一兩頁內容,才前頭的兩行,就讓水鵲蹙起眉頭來。 面露難色,勸對方,“這個不是什么好書,你別看了……” 年輕人故意揪著他沒放,“為什么這個不是好書?你不能念給我聽嗎?你不念,我怎么知道它的內容?” 他糾纏的態度顯而易見。 水鵲看他的表現,恍然發覺對方就是故意的。 這詩冊上面的全是半露骨半隱晦的情愛詩,用詞都是擁吻、交戈,又是什么水中、岸邊的,光是看起來就讓人發窘。 年輕人貪婪地盯著小知青,看對方由于為難而蔓延緋紅的臉頰。 水鵲忽而把求助的視線投到年輕人身后,李觀梁沉默無言地拍了拍這人的肩頭。 對方還沒反應過來,門口來了下一堂課的老師。 蘭聽寒扶了扶鏡框,幽幽看了看他手中的詩冊,緩聲問:“是在請教水鵲嗎?不如讓我來幫忙?” 他說話的時候,玻璃鏡片被水汽暈白了,透露出來的目光和語氣皆有種說不出來的滲人。 年輕人被這兩個人一嚇,瑟縮著把詩冊收回褲兜里,“不、不用了,我自己琢磨生字?!?/br> 慌慌張張地退回課室當中去。 蘭聽寒幫水鵲整理了一下棗紅的圍脖。 一端在前,一端垂后。 李觀梁看人的手指凍得發紅,幫忙接過教材,道:“我中午給你帶過去,你先回去喝杯熱茶,烤火驅寒?!?/br> 這樣水鵲就可以把手指揣進棉襖的兜里。 里三層外三層地裹緊,棉襖鼓鼓囊囊的一個圓團。 李觀梁每天踩單車送水鵲過來,他自己也要學一上午的掃盲班,不能和水鵲一道回去,就托李躍青早上第一堂課下課的時候過來,幫人踩自行車送回去。 ……… 李躍青已經在學校門口等著了。 旁邊是那輛李觀梁早上停好的黑漆自行車。 他眼力好,隔老遠就看見水鵲從教學樓那邊走出來。 棗紅色的圍巾繞著頸,耐臟的一身黑布棉襖黑洋布褲,分明是十足簡樸的裝扮。 但是小半張臉縮在紅圍脖里,露出的臉白白,像是普山普嶺盛開的白潔茶子花,或者是壓著青松翠竹的一點瘦雪。 等人走近了,李躍青才看見水鵲一直在小心呵氣,吹出來的熱氣,化作白霧,人邊走,霧邊往身后飄散了。 “真有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