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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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白并不打算做什么,他甚至笑了一下。 這算什么,他終于達成了死亡條件了嗎? 可荊白并不感到恐慌,雖然印記變淡的時候也和它烙上的時候一樣痛,好像一塊皮rou被生生剝離下來,但這痛很真實,真實得讓他甚至有點快樂。 柏易把自己吊在了懸崖上,又用謊言把荊白過來的通路徹底斬斷,讓荊白不得不看著他命懸一線,讓荊白這樣一個從不后悔的人不得不反復回味悔恨的苦澀。 現在荊白終于也吊在懸崖邊上了。 確實很危險,但想到他和柏易又重新面臨了相同的處境,荊白發現,自己心里竟然是高興更多。 “你也……太厲害了?!?/br> 他忽然聽見身側,一個有點虛弱的聲音在說話。 那聲音他非常熟悉,尾音帶點那個人特有的,懶洋洋的笑意。 荊白直接愣住了,或者說,他以為他愣住了。 但眼淚根本不講任何道理,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雨,飛快地落了下來。 荊白茫然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濕的,熱的。 他不是在西院嗎,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怎么能出現在這里! 荊白不想轉過身去看他。 他以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可事實上他的理性還在永不止息地運轉。他知道柏易出現在這里意味著什么。 他的背僵硬地繃著,沒有轉過去,他聽見背后柏易輕輕嘆了口氣。 “……也不能因為我現在這樣子不太好看,就不看我了吧?” 第245章 頭啖湯 話音未落,荊白聽見一陣令人牙酸的、粘滑的撕裂聲,柏易也不說話了,但荊白能聽見他抽氣的聲音,很像在忍痛。 荊白呼吸一滯,用手迅速抹了一把眼睛,立刻回身去看。 他手里甚至還拿著花鋤,沒想得起放開。 “……” 他猜到了自己會看到什么,但當真看到的時候,還是感覺心臟像被什么攥住了,痛得心跳幾乎難以為繼。嘴張了一下,卻什么話都沒說得來。 “樹”上的樣子和剛才又不一樣了,“樹干”上出現了一大條裂縫,正汨汨往外淌著大量的黑紅色液體,和荊白砍斷rou色根系之后流出來的東西一模一樣,像血,又好像不僅僅是血。 裂縫并非憑空出現,而是被硬生生撕開的。 撕開裂縫的人的兩只手還撐在裂縫開口,“樹干”被他撕裂,倒向兩側,上面的各個部位原本鮮活的皮rou也失去了原本鮮活的色彩,仿佛罩上了一層灰白的死氣,看上去尤為可怖。 裂縫中的人自然是柏易。他簡直像剛從血里爬出來,裸露在外的皮膚顏色很蒼白,沾滿了黑紅色的液體,只有臉上看起來稍微干凈一點,見荊白轉過身,他又徒勞地擦了一下。 荊白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這么膽小。 對他這種人來說,勇氣就像是天生的,永遠不會消耗殆盡。在此之前,他評判一件事只有想做或者不想做,想做就做了,不想做就不做,從來沒有過需要他鼓起勇氣才能做的事。 他以為永遠不會有。 但現在,他花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轉過身來面對柏易,又花了好幾個呼吸,才能把視線挪到柏易的臉上。 柏易的頭發濕漉漉的,連臉上也沾著黑紅色的液體,最關鍵的是……裂縫里只鉆出來他的上半身。 終于見到他的正面,柏易也不說話了。他怔怔地看著荊白一片狼藉的衣服,被血染得通紅的手,片刻后才道:“怎么受傷了?” 荊白不回答,把手里的花鋤和燭臺都扔到地上,柏易“誒”了一聲,荊白已經快步走到了他跟前。 柏易被他嚇了一跳,撐著裂縫的雙手卻被荊白一把攥住。 “能出來嗎?我拉你出來?!?/br> 柏易聽出來荊白聲音里帶著點鼻音,聽著比平時柔軟許多。他知道這是為什么。 如果是平時,柏易很難想象自己會拒絕他用這樣的嗓音說出來的話,但這時他不得不拒絕。 他苦笑了一下,輕聲說:“沒用的,我已經連在這上面了?!?/br> 荊白不說話了,卻沒有放開他的手。他攥得非常緊,柏易本來應該覺得痛,但比起現在身體其他地方的痛楚,他能在荊白手中感覺到的,只有對方體溫的那點溫熱。 很少,但對他來說彌足珍貴。 兩個人隔得很近,柏易看見荊白眼眶發紅,他喉頭也哽住了,噎了片刻,才勉強笑了一下:“我印記都沒了,你膽子太大了,怎么敢來拉我的……” 荊白直視著柏易的眼睛。他的臉色很蒼白,沾著黑紅的血跡,能看出來擦過,但沒能完全擦干凈。 可一切污跡都遮不住那雙明亮的眼睛。他以前總是覺得那雙眼睛很黑,很深,像深不見底的湖,但這時那些復雜的情緒都消失不見了,荊白能看到里面涌動的是什么。 是真實的,溫柔的愛意。 荊白忽然感到一種異樣的平靜,他輕聲說:“沒關系,我的也沒了?!?/br> 柏易英挺的眉宇立即皺了起來:“那你還敢過來……” 荊白還沒說話,他很快明白了,看向遠處被荊白扔下的花鋤:“是因為你把根挖斷了吧?” 荊白簡短地點了點頭作為回復,他說:“不用印記,我一眼就認得出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