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國醫無雙 第71節
顧安又不說了,他不擅長解釋。 清音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先從晾曬開始,觀念上旁敲側擊的影響幾次,以后他就不覺得干這個丟臉了,再以后嘛,等她來例假肚子痛的時候,是不是就能請他幫忙洗一下?雖然她也覺得難為情,主張自己的事自己干,但總難保會有不想干的時候不是? 就像洗碗,他一開始不也罵罵咧咧像個刺頭,現在哪一次不是他洗? 還是那句話,除了懷孕生孩,天底下沒有哪一件事是只能女人做的,男人有手有腳一樣能做,關鍵在于他們有沒有這個心。 * 確定好上京市的時間,清音把診室工作暫時拜托給林莉和白雪梅,有些老病號會繼續來抓藥,如果是不嚴重的就讓他們等幾天,要是吃著有用的只需要續服上方,就能按照上次的方子,只是不能多抓,最多兩副。 白雪梅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清音信任她,加上林莉是專業人士,找到自己的門診日志一對比就知道病情有沒有變化。 這就是只有一個中醫大夫不好的地方,但凡是還能有個跟她換換班的,清音也不會這么累。 但衛生室就這么大,想再招人廠里沒這編制不說,招來也基本是閑著,現在的人員配比正合適。 1974年3月8號,天氣晴,萬里無云,小兩口坐上開往京市的火車。顧安這次是因公出差,拿著工作證明和介紹信就能買到臥鋪票,倆人上車就各干各的,各拿一本書在看。 她要放行李,顧安說:“等一下,你夠不著?!?/br> 她想接開水,顧安說:“你坐著,開水我去給你打?!?/br> 就連她要就著開水吃兩口餅子,他都會洗手幫忙把餅子掰碎。 當然,清音對這種照顧習以為常,在家就是這樣,她能不自己動手的,都盡量不動手,可看在其他人眼里,這小兩口就是蜜里調油??! 就連坐他們對面的中年大姐都說:“小兩口真恩愛,妹子你對象對你可真好,一看你在家就是不用做家務的?!?/br> 清音笑著看向顧安,意思是你解釋解釋,每天的飯菜都誰做的。 然而,他卻不想接茬,仿佛大姐身上有毒似的,清音有點尷尬的笑笑,“都做,誰有時間就誰多做點?!?/br> “哎呀這敢情好,兩口子過日子就得這么來,那些老爺們總覺得家務是咱們女人干的,其實誰天生就會啊,還不是磨出來的你說對不?” 清音點點頭。 “我閨女以后找對象也得找個你對象這樣的,不僅長得俊,還會干家務……誒對了,你對象是做啥工作的?” “工人?!背鲩T在外,清音并不想透露太多個人信息。 “是個啥廠子,待遇肯定很好吧?” “造紙廠?!敝鞔虻木褪且粋€胡說八道。 這可好,中年大姐見她“有問必答”,又轉過來問她是干啥的,在什么單位,清音繼續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說八道,一會兒的功夫倒是把老大姐忽悠住了,直夸他倆男才女貌,都是社會主義好青年巴拉巴拉。 這大姐倒是挺熱情的,看穿著打扮也比較干凈整潔,就連隨身攜帶的行李包也是粉紅色的,一看就非常高檔,上面還有很少見的英文字母呢。 又聊了幾句,清音沒再繼續看,估計是人太多,車廂通風不好,她覺得胸有點悶,就跟顧安說一聲,爬上去躺著。她的臥鋪票是最理想的中鋪,爬上去也不累,而顧安的則是下鋪,正好能看著行李,一旦有人接近中鋪他也能第一時間知道,他對面的下鋪則是那中年大姐。 有他護著,清音心里滿滿的安全感,準備睡個美容覺,不巧翻個身看見對面中鋪上也睡著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坨,不是一個人,全身用被子裹得嚴實,要不是露出一點黑黝黝的頭發,她都沒看出來是個人。記得剛才那婦女介紹過,這是她閨女,平時在家就愛睡懶覺。 這趟火車是從烏市發往京市的,石蘭省只是一個經停站,估計這人也是早早的上車,一直睡到現在。但一直這么捂著,就是大冬天也受不了,清音有點好奇,這人是不是生病了? 但對方沒主動說,更沒表現出不適,自己上趕著問就不是職業病,而是要被人罵神經病的程度,于是也就不再看,翻身面朝里。 綠皮火車慢悠悠的,這邊山多,隧道也多,每次鉆進去的一瞬間都像是天黑,確實很適合睡覺……嗯,清音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下鋪的婦女卻一反常態,在所有人都入睡的時候,靜靜坐著織毛衣,織到一半,確保對面年輕男人傳來均勻悠長的呼吸聲,又靜靜聽了會兒,直到變成節律均勻的鼾聲,這才起身端著水杯去餐車那邊打開水。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離開車廂之后,原本“打鼾”的對床男人倏地睜開雙眼,深邃的猶如鷹隼一般的眼神在她的床鋪上迅速搜羅起來。 當然,他也沒輕舉妄動,上車的時候就習慣性觀察環境,兩個上鋪是空著的,顯然是沒人,此時他依然要檢查一下,見真的沒人才放心。 他不搭理大姐,一是從小就不愛跟三姑六婆的說話,嫌她們煩;二是這婦女很反常。 就那高檔行李包,她剛才從包里找水杯的時候找了三個地方才找到,找帕子也是用手摸了又摸才摸出來。 照她自己說,她在家是常做家務的,那行李也應該是她自己收拾的,什么東西放在哪個包里哪個夾層,這是有記憶的,不可能這么陌生。 其二,她太過熱情。一個陌生人如果對人太熱情,要么是別有所圖,要么是在掩飾什么,這從她不斷打聽他們夫妻二人的工作和單位就能看出來。 幸好,清音也不傻,主打一個胡說八道,全程跟她沒一句實話。 顧安翻身坐起來,往中鋪看了看,可惜清音背著他,看不見她的神情。 當然,那婦女引起他注意的最重要一個點——腳下鞋子不合腳。 他沒看錯的話,那是一雙粗跟黑皮鞋,外國款式,一般百貨商店很難買到,得上友誼商店或者僑匯商店才行,普通人難得買雙這么好的鞋子,按理來說肯定是要挑一雙最合腳的,太大的走路一甩一甩的,并不好看,也不舒服。 再聯想到剛才找東西時的陌生感,他幾乎可以斷定,她身上穿的衣服,腳下穿的鞋子,手里拎的旅行包,都不是她自個兒的。 而是誰的,就只能親自“看看”了。 女人的“行李”很簡單,只有一個高檔旅行包,再次確認無人注意后,顧安從胸前襯衣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包住手,然后迅速地在女人包里摸了一圈,又迅速地恢復原位,所有動作之發生在半分鐘之內。 但很奇怪的是,包里除了衣服,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 衣物也是一些簡單的襯衫、棉衣、襪子,以及兩件那天晚上給清音晾的那種衣服,以前可能不知道是個啥玩意兒,但有一就有二,接連給晾過幾次之后,即使隔著手帕,他也十分確定那種形狀和觸感絕不會錯……然而,問題又來了,婦女身上壓根不像是穿著那種衣服的樣子,無論年紀還是體態,都不像。 這個包,或者那雙皮鞋,包括她身上的衣服,都應該屬于一個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女同志才對。 顧安有了猜測,轉頭看向清音對面的中鋪,那里一動不動,除了微弱的呼吸起伏和被子被拱出來的形狀,他都懷疑那里壓根沒人。 而餐車那一邊,中年婦女拿著水壺,剛走到打開水的地方,就有個中年男人過來說話,“你怎么自己過來打開水,不是讓你在座位上守著嘛?” 中年婦女眼看著周圍都沒人,這才忍不住揉了揉肩膀,踢踢腿,“坐了好幾個小時,渾身疼,還不興我活動活動?” “不是不讓你活動,你等我過去換你唄?!?/br> 男人幫她把開水灌滿,“趕緊回去,別讓周圍的人看出端倪?!?/br> “嗐,能看出啥,兩個上鋪都沒人,我對面是對小夫妻,就倆普通工人,能看出啥?!?/br> “你別皺眉,我都打探清楚了,男的挺不錯,女的就是個嬌生慣養的,我本來看著還有點心動,說不定咱們能再多撈條肥魚,但聽語氣倆人是上京探親的,老京市人可不好搞,萬一家屬鬧起來……你是不知道,那小媳婦的臉蛋,那身段,就跟五月的水蜜桃似的,要是能弄到……” “噓——”男人打斷她,“貪多嚼不爛,光手里這條魚就夠肥的,咱們安安生生送到市場再說?!?/br> 女人一想也是,手里的貨可是洋馬,價錢就夠他們休息幾年的,但終究是有點遺憾,“就那小媳婦嬌生慣養的勁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一只手就能把她帶走?!?/br> 男人又說了兩句,眼看著車廂接頭那邊有人過來,這才若無其事的走開。 回到臥鋪車廂,女人見對面下鋪的男人還在打鼾,只是換了個姿勢,一只手也露在被子外面,又悄悄往兩個中鋪看了一眼,見都沒醒,心里愈發不把男人說的話當回事。 就這樣的小兩口,還能看出啥端倪不端倪的。 沒一會兒,車廂里陸續有人醒來,開始走動,顧安才“醒來”,揉了揉眼睛,起身叫醒中鋪的清音,“到飯點了,想吃什么?” 清音這一覺倒是睡得沉,此時頭還有點暈暈的,“我跟你去餐車看看吧?!?/br> 重要東西他們是隨身攜帶的,留在座位上的就是些簡單的衣服鞋襪之類,也不怕丟,一直走到車廂門口,清音才疑惑地說,“我對面那女孩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動都不動一下,你說我要不要提醒一下那大姐,早發現早治療嘛?!?/br> 顧安抿了抿嘴角,壓著嗓子說,“那大姐應該是人販子?!?/br> 清音雙眼瞪大,硬生生把一聲驚呼壓下去,“怎么說,你從哪兒看出來的?”她看著除了熱情點,很正常啊。 顧安很滿意她的反應,也就不再避諱,將自己的發現一五一十全說了。 清音整個人都傻了,她沒想到這年代的人販子居然已經猖狂到如此程度,但一想也是,這時候雖然戶籍管理嚴格,但因為還沒聯網,沒有身份證,很多落后偏遠地區依然存在不少黑戶,臨時多個人少個人都能糊弄過去。 “我就覺著奇怪,對面床的人睡了那么久居然都沒翻身,也沒吭一聲?!?/br> “照你這么說,那應該是個年輕女孩,單身一人,家庭條件不錯?” 顧安點頭,“為了防止她們提前下車,待會兒你就這樣……這樣……” 小兩口說了幾句悄悄話,清音越聽眼睛越亮,到最后都快笑出來,在他手臂上輕輕掐了一把,“真有你的?!?/br> 倆人打了兩份飯菜,帶回臥鋪車廂,中年婦女聞著那香噴噴的熱乎味忍不住再一次搭訕,“小同志你們這兩份花了多錢?需要票嗎?” 清音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樣,只顧吃,倒是顧安淡淡地說:“需要?!?/br> 婦女咂吧咂吧嘴,心說這小兩口可真舍得,一個紅燒rou一個魚香rou絲,簡直比他媽過年還吃得好,估計是這趟火車上最好的伙食了吧! 清音抬頭,“咦,大姐你家閨女不知道餓啊,咋都不起來吃飯?”說著就要去掀被子。 婦女眼疾手快一把攔住,“沒事沒事,她前幾天上班累壞了,自打小就愛睡懶覺,這一上車倒頭就睡,不用管她?!?/br> 清音心里暗罵狡猾,但也知道錯過了這機會自己確實沒理由無緣無故去掀大姑娘的被窩,正準備偃旗息鼓,用另一個辦法時,忽然那被子自己動了幾下,一只雪白的手腕伸出來,在床圍欄桿上敲了一下。 雖然只是短暫的幾秒,但那雪白細膩的皮膚,飽滿圓潤的指甲,卻被好幾個人看見,這種細白跟清音不一樣,這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是真正優渥的物質生活才能養出來的。 清音靈機一動,“哎呀大姐,你閨女這是生病了,咋這么白呢?” 婦女連忙去拉被子,順便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伸手進去,狠狠地在那女孩手上掐了兩把。 然而,女孩依然沒能發出任何聲音,更別說反抗。 清音和顧安對視一眼,看來推測的沒錯,女孩被她用了迷藥或者麻醉之類的,不能說話不能動彈,即使他們大喊人販子,也沒辦法證明這女孩是被拐賣的,反正婦女只要一口咬定女孩是個啞巴就行。 “不會是發燒燒糊涂了吧,不然怎么可能一直睡著不動呢,誒我們好像帶了退燒藥,我找找看,啊?!闭f著就去翻自己行李,這一翻不要緊,清音居然大叫一聲“哎呀”。 本來過道上走動的人就多,她剛才又用“生病”故意制造動靜,是人都喜歡看熱鬧,此時他們周圍已經圍攏不少人,“小同志咋啦?” “我們錢丟啦!” 原本看熱鬧的大姐頓時眸光一閃,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列車行駛在路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不行,得把男人叫來。 顧安臉色大變,“這列車上有小偷!” 眾人齊齊大驚,有小偷是啥概念?眾人連忙都去摸自己的兜,有的趕緊回去看自己行李,還真又有幾個大喊丟錢的。 “都不許走,找列車員,找乘警,咱們這節車廂的人誰跑了誰就是小偷!”有人看見婦女正往人后縮,立馬就叫起來。 于是,有幾人干脆堵住車廂的兩道門,列車員聽見動靜,很快帶著乘警趕來。 因為大叫丟錢的乘客不少,算起來數額非常大,列車員又趕緊叫來列車長,臨時從其它車廂叫來幾個身強體壯的列車員,忙著統計都有哪些人丟失財物,各自丟失了多少。 婦女因為一開始想跑的舉動,自然是重點關注對象,清音于是趁著她被人圍住,趕緊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里頭是自己帶出門準備不時之需的針灸針。 她挑出一根兩寸的,趁亂在女孩的足底扎了幾下。 針灸針非常細,還有點軟軟的,一閃一閃的,仿佛小魚兒的尾巴會擺動,但清音卻不知道怎么握的,一下扎進去居然穩穩的,不僅沒半分晃動,還捻著針柄轉了兩下,直至手底下的感覺針尖先是空空的,然后進入到某塊松弛有度的肌rou里……那感覺就像小魚兒咬上了魚餌還拽著魚線往下墜。 清音知道,自己這一針是“得氣”了,沒扎空。 而恰在此時,中鋪那本來仿佛已經昏迷的女孩的手指,忽然就這么動了動,并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救我……” 清音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手下繼續微微用力捻轉,女孩也說不上哪里不一樣,就是忽然感覺本來毫無知覺的四肢,開始有輕微的酸痛感。 尤其是被扎到的足底,酸、麻、脹、痛,像小螞蟻在咬噬,她本來是很害怕這些小動物的,但此時卻知道,這個龍國女孩正在救自己。 其實,清音和顧安剛上車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的耳朵能聽見,但就是動不了,嘴巴張不開,眼皮也撐不開,聽著他們被婦女不斷套話,她心里是既緊張又期待,害怕他們也跟自己一樣被騙,又期待他們會不會發現自己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