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讓打開其中一個小箱子，里面都是文硯修自己的獎狀，作業本試卷之類的，另一個箱子則是一些日常用品，用過的杯子、陳舊的課外書、初高中校服等等。

    “就這些？”

    舅母說：“好像還少了一個箱子，我找不到了?！?/br>
    沈讓眉眼一動，比劃了一下：“是藍白色，大概這么大的箱子嗎?！?/br>
    “對對對，那個箱子他平時帶回宿舍的，只有寒暑假回來才拿回家，我這次收拾愣是沒看見?！?/br>
    沈讓沒吭聲，將箱子重新蓋上，他開口：“這些東西我要拿回去?！?/br>
    “可以的?！?/br>
    “還有別的嗎?！?/br>
    “沒有了，硯修喜歡拿箱子裝東西，他剛搬過來的時候也就這么幾個箱子，都是他媽買的?！?/br>
    沈讓忽然看了眼這里的環境，是文硯修曾經生活的地方，客廳不大，光線也不夠充足，幾個箱子裝滿了他的一生，走的時候只帶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

    沈讓問：“她為什么不回來?！?/br>
    舅母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文硯修的mama。

    她不知道要怎么說：“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mama?！?/br>
    沈讓重新坐回去，看向她：“昨晚那頓飯我感覺到不對勁，硯修的情緒也很低落，我不想他太傷心，所以我來問你?！?/br>
    舅母也坐下，臉上終于是流露出昨晚那樣為難的表情，接著又慢慢的回憶往事：“我姐她是未婚先孕，那男的早就跑了，你也知道咱們那個時候這種事真是很丟人的。后來硯修生下來，在國內干了十幾年都發展不起來，才被人介紹去了澳洲，硯修就放在我這里了。你還別說，她賺的挺多的，風生水起呢，每個月寄好多錢回來?！?/br>
    “硯修小時候特別可愛，說話又好聽，很多人都喜歡他，也沒有說因為他沒有爸爸孤立他?！?/br>
    沈讓不感到意外，文硯修現在的性子就這么受歡迎，性格溫柔，待人真誠，他不免得想起林素這個學生。

    “沒多久他mama就在那邊認識了一個白人，也就這么嫁過去了，原本她給我發信息，說是第二年就回來，結果出車禍了，人是被搶救回來了，但腦子受損，失憶了?！?/br>
    沈讓覺得自己能猜到發生了什么。

    “都把國內的我們全忘了，硯修也不記得了，那時候又差不多要中考，我沒說，后來寄錢來的都是那個，新姐夫……”舅母沒見過那個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姑且就這么叫著了。

    “我本來打算中考完就說，結果忘了，高一，高二，高三他媽就去世了，他知道了，不過失憶那件事，我是在他高考完才告訴他的?！?/br>
    后來文硯修不知道哪里弄到了mama的ins號，用什么翻墻軟件就能登錄上去，他mama過世后那賬號被新姐夫申請，所以沒有被注銷，就一直留著了。

    怪不得那天清明，文硯修會說過不去，根本不是買張機票的事，因為是真的過不去，他mama早就把他忘掉了，到死都沒記起來。

    沈讓嗓音干澀：“我沒見他打開過?！?/br>
    “有什么好打開的，那賬號的內容全是她澳洲那邊家人的照片，沒什么好看的?！?/br>
    知道母親去世后文硯修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悲痛欲絕，就是很平靜的接受這件事。

    甚至還存了念想，打算高考完就買機票過去見她最后一面，讓文硯修徹底崩潰了防線，是因為他mama失憶了這件事。

    舅母每次回憶起來都覺得很為難，實在是覺得他看起來太悲傷了，眼淚流個不停 ，臉頰濕漉漉的。

    沈讓有些呼吸不上，抽出煙條：“介意嗎？”

    “孩子他爸就愛抽煙?！本四改贸鰺熁腋追旁谧郎?。

    煙條快速燃燒，只剩下一半，沈讓問：“他后來好了嗎？”

    “好了吧……”舅母有些尷尬 ，畢竟沒多久她就向文硯修拿錢，然后去外地生活了。

    “都讀大學了，應該挺好的，而且……”舅母認為自己的直覺可準了，“我覺得他應該是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才好的這么快?！?/br>
    舅母說：“我想他喜歡的人應該有好好安慰過吧?！?/br>
    沈讓目光很深遠，啞著嗓子：“他沒有?！?/br>
    **

    文硯修周五的課挺多的，但沒有晚自習，所以他下課鈴聲一響，跑得比學生還快，直接收拾東西開車去沈讓公司了，一進門就碰到方南嘉，他驚訝：“班長你來了，我想死你了?！?/br>
    文硯修被迫跟他抱了一下：“你們下班了嗎？”

    “差不多了吧，但是沈讓還沒回來?！狈侥霞嗡涣艘宦?，“也不知道他哪了，到現在都沒回?！?/br>
    “沒關系，我上樓等他?！?/br>
    等了十幾分鐘，公司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方南嘉擔心班長在上面無聊，給沈讓打電話又不接，恰好小林這時候回來了。

    “小林，你家老大哪里去了，他的車也沒開來?！狈侥霞涡南?，搞什么，沈讓今天這么神秘。

    文硯修聽到動靜下樓：“今天我來接他，所以沒開車?！?/br>
    “他開了公司的車?！毙×制鋵嵰膊磺宄骸昂孟袢チ藝廊A路那邊?！?/br>
    “那邊不都是舊小區嗎，去那里做什么?！?/br>
    “我怎么知道?！?/br>
    文硯修在后面聽著，這個街道名字是貫穿了他整個初高中讀書生涯的地址，他垂在身側的指尖抖了一下，整個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