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77節
第一百五十九章 異變發生之時, 所有人都覺察到了驟然爆發開來的魔息。 云霄在一剎那間被撕作兩半,席卷大地的風煙也在這一剎那間被奪去了力量,只能頹然追逐著那直達天宇的魔息, 那駭人的氣息如巨龍一般盤踞于蒼穹之上, 發出了震人心魂的嘶吼。 “怎么回事!” “魔修入侵了?” “怎么可能這里可是昆侖墟!” “但是剛才那是——” “去看看情況!” “等會, 不要冒進!匯報情況的人還沒來嗎?” “卓掌門,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片喧嘩之中,白飛鴻的面色卻漸漸蒼白了下去。 魔息爆發的方向……是不周山。 她不再遲疑, 捏碎了傳送符, 一瞬間便已從原地消失。 下一瞬間, 她已經站在了不周之山的土地上。 然后,白飛鴻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是常晏晏的聲音。 她不再遲疑,揮手祭出青女劍,御劍飛向尖叫的來處,不周之山的主峰。 還未落地, 白飛鴻便聞到了一陣極為濃烈的血腥味。 常晏晏嗚咽著, 捂著手臂向白飛鴻跑來,鮮血從她掩著傷口的指縫間淅淅瀝瀝地落下, 在石階上留下一行觸目驚心的朱紅。 “飛鴻、飛鴻jiejie!” 她看見白飛鴻的時候, 臉上驟然閃過一抹慌亂的神色。她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幾乎是撲進了白飛鴻的懷里。 “云夢澤……云夢澤他入魔了!”她顫抖著抬起手來,指向自己跑來的方向,“先生……師父被他、被他……” 白飛鴻驀地睜大了眼睛。 在她身后, 陸陸續續也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出什么事了?” “好濃的血腥味……” “魔息就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我們快過去看看!” 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 白飛鴻已經沖了進去。 越是向內奔跑,血腥味便也越濃重——常晏晏的傷勢, 遠不足以留下這般濃重的血腥味。白飛鴻的心在不好的預感中筆直地墜了下去。 她猛地加快了腳步,而后,戛然而止。 黏膩的觸感,血的觸感,在踩進去的一剎那就淹沒了她的雙足,如同一雙無形的血手,死死拽住她的腳踝,只一用力便將她拉入其中。 她墜入了一片血紅的夢魘。 血。 滿眼皆是鮮血。 鮮血淹沒了長階,濺上了墻壁,在這并不廣闊的空間中涂抹開刺目的顏色,灼燒著她的雙目。 而血泊的中央,倒著一個人。 一個白飛鴻理應知道他是誰的人。 “——” 意識也變得一片血紅。 白飛鴻茫然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流出了這么多血的男人。 她徒勞地張了張口,想要叫出他的名字,但是聲音卻堵塞在喉間,如同干涸的血。 她認得這個人。 她知道他是誰。 他是會用那雙手去撫摸自己的頭的人是永遠站在她這一邊的人是最初將她帶出了風月天的人是她的恩人是她的……父親。 于是,白飛鴻明白了。 倒在那里的人是聞人歌。 “……” 重要的東西被打碎的時候,并不是總會發出聲音,也不是總會有所感應。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總是如此。 白飛鴻想,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 她所愛的人總是在她所不知道的時候受傷、改變,甚至死去。而她若是不曾親眼見證,就總是一無所覺。 每一次都是如此。 她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那具軀體,緩緩地、緩緩地邁開了腳步。 而后,越來越急,越來越急,不要說是跑,她幾乎是撲到那個人身邊的。 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喚她吧,似乎有什么人想要拉住她吧,但是白飛鴻什么都聽不到,也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她只是跪在聞人歌身邊,探出手來,小心翼翼地撫上了對方被洞穿的胸口。 “先生……”她喃喃,卻幾乎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血液的轟流之聲,覆蓋了一切。 白飛鴻什么也聽不到了,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以為自己會慘叫,以為自己會發狂一樣嘶吼起來,也以為自己會當場嚎啕出聲……但事實上,她什么也沒有做,也什么都感覺不到。 只有身體像是凍結了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唯有手掌上血rou的觸感,是如此鮮明。 白飛鴻抬起頭來,同不遠處呆站著的云夢澤對視著。 銀槍橫倒在他的腳下,云夢澤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他的雙手上、臉上盡是鮮血,在一片猩紅之中,一只猩紅的眼睛呆呆地注視著她。 視線相接的剎那,他如同驟然從夢中驚醒一般,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我……” 云夢澤下意識想要向白飛鴻走去,然而剛一動作,便有人一左一右撲了上來,將他死死摁在地上。 “別動!” 云間月沉聲道,龍化的利爪死死壓在他的背上,不易覺察地抽搐了一下,她垂下頭,無聲地咬緊牙關,在利爪險些嵌入云夢澤身體之前下意識放松,隨后又強迫自己加重了力道,壓得掌下的人動彈不得。 “別動……”云間月逼著自己不要移開視線,身軀卻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別逼我殺你,阿澤?!?/br> 利爪下的人停止了掙扎,死一樣的寂靜中,少年微微張大了眼睛,血紅的眼瞳轉向云間月,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云夢澤什么也沒有說,然而在那樣的視線注視下,云間月也不由得閉了閉眼睛,她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轉回臉來,繼續盯著云夢澤——到底是龍血傳人,若是他突然發難,她也需要用上全力才能壓制住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開視線。 然而那只血紅的眼睛已經轉了開來,盯住她身邊的另外一人。 那正是蜀山劍閣的大弟子,江天月。 看著這個曾經與他并肩戰斗過的青年,云夢澤忽然嗤笑出聲。 “你也覺得是我做的,對嗎?” 江天月沒有回答,只是稍稍側過了頭,看向白飛鴻。 “白道友?!彼穆曇糁胁粺o擔憂,“你還好嗎?” 白飛鴻跪在那里,幾乎整個人都伏在聞人歌身上,她像是想要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聞人歌,又像是想要擋住死亡抓向他的手一樣,一動也不動地低著頭,趴在那里不說話。 然而,任誰都看得出,驚人的靈力正在她周身凝聚,回春訣被催動到了極致,極為純粹的靈力在血脈中奔流,甚至連經絡都透出隱隱的靈光來。 那靈力匯集在她的雙掌之中,源源不絕地向著靈府灌注而下! “飛鴻jiejie!” 常晏晏再也顧不上自己的傷處,撲將過去,試圖阻止白飛鴻的行為。 “別這樣!飛鴻jiejie!先生的靈府已經被人打破了,你這樣只會耗光自己的靈力!你會死的!” 然而她卻未能撲到白飛鴻身上,驟然爆發的靈力如同無形的巨手,猛地將她掀到一邊。 靈力化作了漩渦,匯集到了白飛鴻一人身上。修真者雖然可以修行不同的法門,白飛鴻過去也可以驅動回春訣——然而改換了道途就是改換了道途,劍修與醫修終究是兩條路子。 隨著無情道的修為日益精深,白飛鴻驅動回春訣的能力也日益削弱。 起死回生。 這樣程度的回春訣奧義,已不是如今的白飛鴻所能使用的了。 經脈傳來破碎般的銳痛,幾乎要從內部將她撕成無數的碎塊。鮮血沿著額頭,沿著手臂,沿著破裂的經脈淅淅瀝瀝地落下,然而白飛鴻依然沒有移開手,反而越發聚集起靈力來,一刻也不停地朝著已經斷絕了心跳與呼吸的軀體灌注。 還來得及。 她想。 一定要來得及。 “飛鴻jiejie!停下!這樣你也會死的!” 常晏晏掙扎著爬起來,拼命朝這邊伸出手來,想要喚回白飛鴻的神智。 然而,靈力漩渦的中央,那白衣的女子依舊一語不發,分毫未動。 “飛鴻jiejie!” 常晏晏終于沖進了那靈力的漩渦中央,她艱難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滴鮮血滑過白飛鴻的面龐,如同眼淚一般,落在了聞人歌的面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