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26節
但是聽到了那么可愛的話,她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就算那邊可能是一個陷阱,她也一頭扎了進去。 畢竟,她實在是太好奇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死魔又為什么會聯系她呢? 畢竟,自從雪盈川被殺之后,死魔無論如何都要殺死的人,只剩下一個陰魔而已。 懷著這樣的好奇心,陰魔抵達了死魔的行宮。 而后,她在那里看到了死魔的“理由”。 難怪。 那時,她腦中只有這兩個字。 難怪死魔會突然想要不會凋謝的花。 難怪死魔會用傳音符聯系她過來。 難怪明明自己就站在這里,死魔卻還沒有對她動手。 這一切的理由,從她在死魔的行宮里,看到在死魔和天魔打斗之時被死魔弄得破破爛爛的男人時,她就明白了。 瑯嬛書閣,林長風。 和四魔中的其他人不同,陰魔一直關注著修真界的動向,她素來是個極惜命的女人——無論如何,只有活著的人才能享受生活——她搜集了無數人的情報,大大小小的宗門間的恩怨情仇,每個門派之中又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好手,她俱是記得清清楚楚,分門別類貯藏在腦子里。 她腦海中飛速閃過林長風的資料,末了,只留下鮮明的兩個字—— 難怪。 于是,那時的她在紅綃扇下無聲地笑了起來——就像她此刻的笑一樣。 難怪從很久以前起,就一心想要殺了她的死魔,居然會像孩子一樣向她求助。 “放心好了?!蹦菚r,她這樣對死魔說,“我會修好他的?!?/br> 因為,他要是這樣就死了,未免也太無趣了。 陰魔自然不會允許這個故事如此倉促收尾。 所以,明明剛受了重傷,被陸遲明破了十二重化身,正是需要好生修養不能妄動真氣的時候,陰魔還是拿出了一甲子的功力,又以平生最大的耐心和細致,仔仔細細地縫補好了那個男人。 就像陰魔對死魔承諾的那樣。 她修好了他。 現在,陰魔在自己的不負春中,倚靠著自己的軟枕,含笑看著死魔,像是在看著一朵將要盛開的花。 死魔沒有看她,她還在看那些牡丹花。 最后一朵花也在她的目光中死去了,然而,死魔卻還是呆呆地看著。 黑沉沉的眼眸如同深淵,目之所及之處,唯有破滅的風景。 陰魔輕輕地笑了,忽然抬手,用紅綃扇敲了敲煩惱魔的手腕。 “對了,你不給她嗎?” 她笑著說。 “明明都準備好了,不給她也太可惜了,不是嗎?” “確實如此?!?/br> 煩惱魔微微頷首,從芥子中取出了一樣東西,喚了一聲死魔。 “過來?!?/br> 死魔的目光緩緩轉了過來,黑得近乎空洞的大眼睛里,沒有映出他們任何一人的面龐。 煩惱魔張開手,手中是一盆雪一樣白的蘭花。 死魔的目光落在那白花之上。 蘭花纖細的莖葉微微顫了顫,似乎經受了一陣無形的驟雨。然而,那花朵卻并未凋零,反而有一個青澀的花骨朵,在她的目光中含羞帶怯地綻放了。 或許是白花映入眼瞳所帶來的錯覺,死魔的眼睛仿佛也微微亮了起來。 她下意識伸出手去,煩惱魔微笑著,將蘭花放在她慘白的手掌之中。 “她的名字是‘獨占春’?!彼f,如同尋常人家的老祖父在教導自己疼愛的孫女,“我在盆中布下了回春訣的術式,只要你好生照管她,她便永遠也不會凋謝?!?/br> 說罷,他還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死魔的頭,語氣放得和緩而又鄭重。 “萬物有靈,草木國土悉皆成佛,你既然得了她,便不可損傷,亦要珍惜,你可能做到?” 死魔將花抱在懷中,輕輕碰了碰它的細葉,也不知大悲和尚究竟在其中布下了何等術式,就算她這樣觸碰,這盆獨占春也沒有要枯萎的意思,依舊頑強地盛放著,花蕊處的那一瓣白上,還微微帶著少女似的紅暈。星星點點,襯得死魔慘白的手指,也似乎多了幾分生氣。 她素來是不愛說話的,抱著這一盆獨占春也不言語,孩子一樣全情沉入進去,待大悲和尚又拍了拍她的頭,才不大高興地撥開了他的手,胡亂點了點頭。 只是花還被她抱在懷里,小孩子充滿獨占欲的姿勢,用雙臂緊緊地環著,就算大悲和尚也碰不得一下。 煩惱魔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面上卻還是笑著的,見死魔轉身要朝外走,他便也從善如流地讓開了身,看著那道漆黑的影子驟然沖上天際,消失在濃墨一般的陰云之中。 “居然在那樣小的一個花盆里布下了七七四十九道術式,連成了一個生生不息的精巧法陣,即使無人提供靈力,法陣中的回春訣還是可以永遠循環往復下去?!?/br> 陰魔與死魔不同,她是靈山的大巫,自幼便經受著極為嚴格的法術教育,自然看得出那盆景中的玄妙之處。她瞇起眼來,看向大悲和尚,唇邊勾起微妙的笑意來。 “居然將這樣精妙的法術用在哄小姑娘上,果然不愧是大悲和尚,當真是——慈悲為懷?!?/br> 最后四個字,陰魔說得又柔又輕,合著她的笑,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煩惱魔只是一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br> “獨占春……倒是好名字?!?/br> 陰魔想著那蘭花的名字,輕輕地笑了。她稍稍抬起眼來,眼風拋在大悲和尚面上。 “真是巧合到了,簡直讓我以為你是故意的?!?/br> 如果不是知道,大悲和尚并不知道林長風的存在的話。 “什么巧合?” 煩惱魔也瞇起眼來,敏銳地從陰魔的話語中意識到一絲不對。 “沒有什么?!标幠χ爝^去,“只是覺得這盆花格外適合她就是了?!?/br> 獨占春,獨占春。 陰魔想,笑著想。 獨占一段春光——哪還有比這更適合死魔的花呢? 正如死與夜素來是一對兄弟,死與冬也是一對親不可分的姐妹。 死魔的生命之中,從來不存在所謂的“春”。 可那個男人卻出現了。 不合時宜的春光,照進了永無止境的冬夜。 可惜的是——不,值得高興的是,那個男人并不是不會凋謝的花。 陰魔輕輕地笑了。 待到失去那段春光之后——死魔,會變成什么樣呢?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飛鴻一行人正在尸骨林中趕路。 濃云結成了塊, 黑壓壓的壓在人的頭頂,暴雨帶來的沉重水汽被逐漸上升的氣溫一蒸,空氣變得潮濕而滯悶, 幾乎令人無法呼吸。 尸骨林中的路也是泥濘難行。 這里已有許多年沒有人進入過, 沒有苔蘚, 沒有蟲豸, 沒有腐土。這片森林已經有不知多少年不曾萌發過一片新葉,那些舊日的枝葉也不曾腐爛, 只是隨著時間枯干、破碎, 化作微塵與砂礫, 被雨水一沖便與泥土混做一團,越發泥濘得能絆住人腳,令他們每走一步都格外艱難。 并不是白飛鴻他們不想御劍飛行。而是尸骨林常年為死魔的死氣所浸沒,已經化作了一個天然的禁靈領域。白飛鴻走在這里,恍惚中有種錯覺, 仿佛她又一次走在了前世那條濕濘的道路上。 那次也是這樣。 靈力的運轉極為滯澀, 無法御劍飛行,也無法使用傳送法陣, 只能靠自己的雙足, 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那時她既是醫修, 又剛經歷了兩天兩夜的法陣運轉,本就靈力衰微的身體不免吃不消,走得很慢, 只好默默走在隊伍的最后方,努力撐著不要掉隊。 白飛鴻想, 若不是那樣,最后那條道路也不會顯得那樣長。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陸遲明的后背上。 他的脊背永遠是挺拔的, 像是俊朗的青山,仿佛什么也不能讓他動搖,什么也無法讓他彎折。 靠在這樣一個后背上的時候,就算是瀕死之際,大量失血所帶來的眩暈之中,也無法不感到安全。 她曾經以為那個后背是可以托付的。 可她錯了。 或許那一刻所感到的安心并不是錯覺——時至今日,她也不認為那一刻是某種錯覺。 但是。 她想。 那一刻也只意味著“那一刻”而已。 若說她有什么錯,便是將那一刻當成了永恒。 此時此刻,白飛鴻注視著陸遲明,忽然發覺自己可以將這一刻與過去區分開了。 她不再綴在隊伍的末端,也不用再遙望著這個男人的背影。 于是她的心中生出了某種明悟——原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原本只是極為細微的動搖。白飛鴻卻在這一刻,聽見了冰裂的聲音。 許久沒有突破的心境,在這一刻發生了劇烈的動搖。 那凍結已久的冰湖,終于出現了一絲破綻,而后,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冰封的湖面驟然破碎開來——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視野中的一切都放慢了腳步,落入耳中的呼吸聲也變得極為緩慢,此時此刻,白飛鴻甚至可以看得到風的軌跡,乃至每個人靈力的流動——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比任何人都更先覺察到了那道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