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68節
白飛鴻卻依然沉默著,只是在往前走了幾步之后,忽然彎下腰來,仔細檢視著腳邊那塊髖骨。 從骨骼的形狀來看,這塊骨頭屬于一名還未生育過的育齡女子。 她想,她大概知道那些再也沒能回去的新娘,究竟都去了哪里。 但是…… 她仔細打量著那塊骨骼上留下的咬痕。 果然,她沒有看錯。那的的確確,是某種大型猛獸所留下的齒痕。 而且,是非常巨大的那種。 “不太對?!卑罪w鴻低聲道,“江道友,你來看這個——什么人!” 窸窸窣窣的聲響混合著詭異的笑聲,在幾人耳邊響起,那笑聲倒像是來自四面八方一般,環繞著他們,一忽兒在這邊,一忽兒又在那邊。 “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荊通一聲厲喝,劍氣磅礴,橫掃四方,眨眼之間便傳來數聲痛呼,伴隨著爆裂的脆響,數十只蠱蟲跌落在地,身軀殘缺不全,依舊不甘地抽搐著,不多時,便也沒了動靜。 “果然不愧是昆侖墟瑤崖真人,這一手誅邪劍法當真是精妙絕倫,令人嘆服。小生領教了?!?/br> 那人的漢話中帶著些許奇怪的口音,而后,那身影如云霧一般在他們面前徐徐顯現。但還未完全凝結,便已被一道凌厲的刀光截斷。 “唔……伏虎刀法!”那人咬牙道,“還未等人把話說完便動手,這就是你們劍閣的禮數嗎!” “小人之言,不聽也罷?!睆堈嫒说穆曊{格外冰冷,“你連害我兩名劍閣弟子,劍閣門下,人人得而誅之!奉勸一句,你還是趁早將余下幾名弟子還來,看在你悔改的份上,老朽還能給你一個痛快?!?/br> “還來?”那魔修隱在黑暗中,古古怪怪地笑出聲來,“好啊,我把他們還給你?!?/br> 話音未落,幾樣重物猛然從上方墜下! 白飛鴻下意識便要拔劍去攔,卻在看清的一瞬間連忙變換了劍勢。 那落下的竟不是巨石,而是先前他們在古鏡中所看到的包裹著劍閣弟子的白繭! 她看著那繭上牽連的白色蛛絲,想來,那魔修應當是用蛛絲將白繭拉到了洞窟上方,以避開他們的耳目,又在此時惡意地丟了下來,想看他們同道相殘。 白飛鴻急急后退,拉開距離以抵消劍上的凌厲之氣,然而,她的劍意到底太過銳利,劍尖仍是挑破了那枚白繭。 從裂成兩半的白繭之中,跌出了一名劍閣弟子。 白飛鴻正準備去查看他的狀況,卻猛地頓住了。 那名弟子雖仍有意識,然而無論是渾濁的雙眼,還是孱弱的呼吸,都在告訴她一件事。 他已經沒救了。 白飛鴻面無表情的看著已經將他蛀空了的蟲子,它們仍在他身上穿梭著,讓他喉間發出一些嗬嗬的氣音,渾然不似人聲。 他們想錯了。 那魔修雖然一次只能用伏尸蟲附體一個人,但他仍是把所有落入他手的劍閣弟子,都變成了蠱蟲的溫床。 “孽畜!” 江天月錚然出劍,直指那魔修。 “我要你血債血償!” “我好怕啊~”那魔修嬉笑著,“你做得到嗎——大師兄?” 最后三個字,他忽然切換了一道青澀的聲調,原來是他所奪舍的劍閣弟子的聲音。江天月雙肩一顫,目眥欲裂,幾乎當場就要沖上去。 卻有一只手,忽然攔住了他的動作。 “別中了他的圈套?!鼻G通的聲音很是冰冷,“魔道之人,陰險狡詐。你好好看清楚,他周圍都是些什么?” 白飛鴻定睛看去,背后頓時發了一陣白毛汗。 在那魔修所藏身的陰影之中,無數蠱蟲正在蠢蠢欲動,空氣中凝結了細到看不見的蛛絲,上面黏附了細小的蟲卵??梢韵胍?,如果江天月貿然沖過去,必然會落入魔修的陷阱之中。 她隱隱猜到,這些劍閣弟子是怎么被裹進那些吃人的白繭里了。 “嘁,本來還以為能嘗一嘗劍閣大師兄的rou是什么味道?!蹦悄薨l出遺憾的咂舌聲,“既然被你們發現了,再藏著掖著也沒什么意思?!?/br> 黑暗中蟲肢摩挲的聲音一時為之大盛。蠱蟲從上方與左右包圍而來,在蟲潮的中央,魔修頂著劍閣弟子的身軀出現了,他僵青色的臉上徐徐浮現出一個笑來。 “怎么樣,就讓你們陪我的小家伙們好好玩一玩吧!” 伴隨著他這聲高喊,無數的蠱蟲齊齊沖他們撲了過來,鋪天蓋地,幾乎無處可逃! “無知鼠輩!” 荊通睜開眼來,目中精光四射,他喉間陡然發出一聲厲喝,誅邪劍法如同一陣凌厲的暴風,驟然橫卷了整個洞窟! 劍光化作了雷暴,眨眼之間,便將蟲潮盡數粉碎。洞窟的大地也在震顫,他猛地將長劍向地下一戳,頓時地動山搖,地底那些還來不及爬出的蟲豸也盡數在他這一劍之下粉碎。只余下腥臭的黏液,一分一分滲出了地底。 那魔修也被重創,頓時慘叫連連,看到荊通拔出劍來,眼看就要向他走來,他再顧不得裝些什么,連滾帶爬地沖向洞窟的更深處,喉中還哭喊著什么。 “天魔大人!救命??!” 只聽得一陣轟鳴,一道火光猛然從地底深處噴涌而出,沖得荊通都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祭出杜惡劍來,攔住了那匆匆而來的一擊。 那魔修更是被燒得只剩下了半個身子,哀嚎著在地上打滾。 一名玄衣男子從洞中走出,忽然抬腳對著那魔修就是一踹。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彼L長的打了個呵欠,“喊我大王?!?/br> 第70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天魔。 聽到這兩個字, 白飛鴻感到一陣寒意爬上她的脊背。 她忽然很慶幸自己先前讓云夢澤護送阿玉一行人回村。 即使她前世今生都從未正面接觸過天魔,但凡是對云家的歷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天魔與少海云家有著怎樣的恩怨。 江天月也微微變了面色。 “天魔……”他喃喃, “四魔為什么會在這?” “若是天魔, 他的確曾是此地的河伯。那魔修居然不算說謊?!睆堈嫒说拿嫔膊凰愫每? “根據典籍記載, 萬年前,云家先祖便是在此地擒下了為禍一方的孽龍敖焱, 將他押進鎖龍井, 鎮壓數千年。直到云家舉族遷往少海之后, 才被他尋了機會逃脫?!?/br> 荊通則是面沉如水,他向前一步,將兩個后輩擋了個嚴嚴實實。 “一會兒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從我身后出來?!彼麉柹畹?,“聽明白了嗎?” 白飛鴻與江天月俱是頷首。 而另一邊, 那被燒得只剩下半拉的魔修終于撲滅了身上的火焰, 他哭哭啼啼撲到天魔面前,抬手抱住對方的靴子。 “天魔大人——您可得為我做主??!” 玄衣男子不耐煩地踢開他, 瞅了一眼自己靴子上那半個黑灰的手印子, 面上嫌棄之色更重。 “都說了, 叫我大王!”他一甩衣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說吧, 你又怎么了?一上來就哭天喊地要我為你做主,我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是、是!”那魔修捂著自己被踢了一腳的臉, 訕訕道,“哎喲我的好大王, 您是不知道,這些凡人何等大逆不道!他們不僅藏起了要獻給您的新娘,還找了修士打上門來!要把我們一網打盡!您看看,我都被他們打成什么樣了!可憐我剛換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多用用,就變成這樣了!” “嗯?你這樣子不是我燒的嗎?”天魔伸手撓了撓頭,茫然地看過來。 那魔修的唱念做打尷尬地停了停,他僵了一會兒,才又賠了一臉笑。 “您說的什么話?!彼┬χ?,“天魔大人……啊不,大王您如此英明神武,這怎么會是您做的?是那些卑鄙小人趁您不備,偷襲了我們,才會變成這樣!都是他們的錯!” “竟是如此?!毙履凶幽抗庖粎?,如猛獸般咬在這一行四人身上,“昆侖、劍閣——我勸你們莫要多管閑事!” 荊通冷笑一聲,橫劍擋在了白飛鴻與江天月身前。 “可笑?!鼻G通面沉如水,目光如電,“此地乃是我昆侖墟與蜀山劍閣的半分之地,是你犯了我昆侖治下,我乃瑤崖峰主,自不容你在我昆侖之地放肆!” 天魔一怔,驟然大笑出聲:“你說這是你昆侖治下?荒謬!簡直荒謬!” 他的大笑陡然一收,面色陰沉下來。 “不過是承蔭白帝遺澤的渺小人修罷了,區區螻蟻,也敢同我如此說話?” 隨著這一聲叱喝,磅礴魔息陡然爆發開來。那魔息如此渾厚,就連煩惱魔的魔氣都要略遜一籌。他僅僅只是站在那里,就讓人覺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荊通卻沒有一絲動搖,那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座山岳,攔在他們身前,擋住了海潮般撲來的熱浪與魔息。 “該認清現實的是你,敖焱!”荊通厲聲喝道,“自你背離天道之日起,便已為天道所不容!堂堂真龍,竟在此yin|人|妻女,又索要童男童女作為血食活祭,縱容下屬為惡……你已徹底淪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人人得而誅之?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魔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再度大笑出聲,他的目光鎖在荊通面上,瞳孔中涌出猩紅之色。 “別站在那里一個勁兒的說大話。要是隨便哪個小角色都能誅殺了我,你以為我為何還能站在這里?說這樣可笑的話,你是想逗我笑,還是瞧不起我?” “要我說啊,他們就是瞧不起您!真真是膽大包天!”魔修陰惻惻地笑著,試圖繼續煽風點火,“大王您瞧,您雖然好意想放他們一碼,他們卻不領情。不僅不給您一個面子,現在還想對您出手,打算再一次把您押下鎖龍井——咕、嘎?” 漆黑的利爪,驟然貫穿了魔修的頭顱。 龍爪的力道極大,遭此一攔依舊去勢不減,將因突然襲擊而呆住的魔修拍在石壁上,硬生生打成一灘rou泥。 “別讓我聽見‘鎖龍井’這三個字?!?/br> 玄衣男子的面上浮現出漆黑的龍鱗,左臂化作龍爪,只一招便將那魔修拍了個稀爛。在看到這一灘血rou之后,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面上的龍鱗漸漸退了下去,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之色。 “糟了?!彼米ψ訐芘艘幌履菫┭猺ou,“本來想捂個嘴,一不小心用力過頭了——喂,你還活著嗎?不會就這么死了吧?喂?不是吧,我就輕輕拍了一下!你好歹也是個用蠱的,蟲蛻之術都學了,怎么還這么容易死???” 江天月的面色十分難看。 在令人牙齒發麻的翻弄聲中,白飛鴻閉了閉眼。 她想,她忽然明白,云家先祖當年為什么一定要將這頭孽龍壓下鎖龍井,又以舉族之力鎮壓他數千年。 “魔終究是魔?!鼻G通冷笑一聲,似乎在嘲弄天魔,又似乎在叮囑弟子,“便是對自己的同類,也是如此殘忍??春昧?,這就是魔的本性?!?/br> 四魔之一的天魔,終究是魔中之魔。 她垂下頭,注視著一地散碎的白骨,無聲地握住腰側的青女劍。 如同在渴望啜飲龍血一般,青女劍在劍鞘中發出一聲低鳴。 撥弄了半天也沒能從那堆爛rou里撥弄出一條活蟲子來,天魔沮喪地收回手。轉過頭看到他們幾人,那龍族的豎瞳猛然一收,面上頓時現出猙獰之色來。 “你不會以為,當年那姓云的把我押進過一次鎖龍井,你們這等螻蟻也能欺到我頭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