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44節
陰魔并不擅長戰斗,不要說諸派掌門,六峰之主中任何一個都可以輕易將她斃于劍下,便是最不善于戰斗的巫羅,若是和陰魔正面對決,也能在一百招內將她撕得粉碎。 但是,陰魔卻活到了現在,而且一直活得很好。誰也拿她無可奈何。 因為陰魔極善玩弄人心。 在四魔之中,殺戮最多的是死魔,手段最殘酷的是煩惱魔,最強的是天魔,但最令人忌憚的,卻是陰魔。 她的心魔引,能無聲無息地誘人墮落,甚至在修士的心中種下諸般心魔。 聽到這句話,希夷終于回過身來,隔著覆眼的白布,與她無聲地對視著。 良久,他方才開口,不辨喜怒。 “你已經看過了?!毕R牡?。 “那不夠?!?/br> 陰魔柔媚地向前伸出手去,如同要偎依在希夷身上一般,想用指尖去描摹他的臉龐。 “你都沒有生氣?!?/br> 但她的手指,卻被無形的風阻在了一寸之外。 那是希夷無言的拒絕。 陰魔收回手,笑容越發嫵媚。 “還是這么冷漠,真薄情?!彼龐舌恋?。 希夷的神色依舊是漠然的:“也對,一個瑤崖峰主,確實無法滿足你的胃口?!?/br> 陰魔面上的笑稍稍斂去了,下一刻,她傷心似的垂下了頭。 “我分明都是為了你?!彼崧暤?,“那個老頭子,又古板,又無聊,若不是為了你,我又何必去勾引他呢?說來……他叫什么名字來著?” “明山海?!毕R牡?,“若非遇見你,他不至于落得那個結果?!?/br> “那怎么能怪我呢?”陰魔看起來是真切的傷心了,“那么一個昏聵的老頭子,背叛誅邪劍道也好,殺害自己的弟子也好,與你、與卓空群決裂也好,都是他自己選的。我也同他說過,若是入了魔,便再也用不得誅邪劍,那也是他自己選的呀!最后會死在自己的徒弟手里,不也是咎由自取嗎?” 希夷的聲音也與殿外的風雪一樣:“你做過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br>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誰還記得?不過,你說起明山?!魃胶?,明山?!蚁肫鹨稽c來了?!?/br> 陰魔張開紅綃扇,掩住自己彎起的紅唇,露出一雙笑盈盈的美目來。 “你是在說我當年隱瞞身份接近他,還是我用心魔引.誘出了他心中的欲.念,亦或者是……我刻意讓昆侖墟發現了我與他的關系,讓他為了保護我而與你們決裂——我做的實在太多了,你究竟在說哪一件呢,希夷?” 希夷只是沉默著,似乎覺得與她說話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 這讓陰魔眼底的笑意也冷了下去,她合攏了紅綃扇,唇邊的弧度卻拉大了。 “不過,對我來說,最有趣的還是荊通——啊,現在的瑤崖峰主應當是他了。世事變遷還真是快,真難想象,當年那個親手弒師之后抱著師父的尸體痛哭流涕的小子,如今也撐得起一峰之主的位置了?!?/br> 她用扇子輕點著唇角,眼底閃過一抹幽暗的冷意。 “我這番去思過潭,原本是想和那小子玩一玩的,可惜他的禁制實在難纏,硬是破開的話難免會引起其他人的戒備,我只好稍稍同那個小女孩玩了一下?!?/br> 陰魔說到這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明明只是這么大一點的小丫頭,卻有這么有趣的心思,我一時覺得有趣,同她玩得過分了一點,你應當不會怪我吧?” 她說著,又笑著自搖了搖頭。 “天上的仙人,怎么會為了這等小事,便同我計較呢?” 不待希夷回答,她又向前一步,用紅綃扇半掩著紅唇,雙目彎出兩道叵測的弧度來。 “不過,在她的記憶中,我倒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br> 陰魔的言語中,也多了幾分莫測的意味。 “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收了徒弟?!彼X得很好笑似的,雙目的笑弧越彎越深,“而且,還是兩個。我特意前來,怎么一個也沒有見到呢?” 聽得此言,希夷的神色,終于有了細微的變化。 那是一閃而過的……厭惡。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見他如此, 陰魔反而來了興致。 “云家那個,你收他為徒,我倒是還能理解?!?/br> 陰魔微微瞇起眼, 唇邊再度綻開殷紅的微笑。 “畢竟你們都是……” 她親昵地比了個口型, 將剩下的音調抿在紅唇之間, 代之以一抹意味深長的眼神。而后, 她用紅綃扇擋住自己的眼睛,只露出一雙蛇一樣的眼眸。 貪婪的, 覬覦著什么, 又迫不及待想要摧毀什么的眼睛。 “但那個小丫頭又是怎么回事?” 陰魔向前一步, 笑吟吟地伸出手去,似要撫上他的臉頰。她前傾了身體,定定地將希夷望著,媚眼如絲,呵氣如蘭。 “她有什么特別……值當你親自收她為徒?” 那些幽微卻又陰冷的惡意, 就像蛇一樣向他攀爬而來, 同她的指尖一起,無聲無息的逼近。 希夷依然沉默著, 如同亙古不消的冰川, 又如同望不到邊際的深淵。 冰冷, 漆黑。 讓人越發有探尋的欲望。 但這一次,是陰魔自己停了手。 準確說,她不得不停了手。 因為她的手從指尖到手腕, 都如同被什么精密的絲線切割過一樣,一塊一塊, 整齊的掉了下來。 赤紅的血液遲了一步,才從斷面中徐徐滲出, 而后——驟然噴濺開來! “你……” 陰魔沒有機會再說下去了。 因為無形的絲線,已然切開了她的咽喉,截斷了她的脖頸,痛楚遲了一步,才從四肢百骸之上席卷而來,如同被追趕的毒蛇,瘋狂而不顧一切的逃竄,穿行在肌rou與骨骼之間,成群結隊地撕咬著她的顱腦。 她只能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身軀驟然粉碎,鮮血四濺。 猩紅的血霧盡頭,那白衣的仙人依然佇立著,白發如雪,不染纖塵。 她的血如同瘋狂的飛蛾,不受控制地撲向那人,卻盡數被無形的靈力阻隔在咫尺之外。連一絲長發也無法拂動。 希夷站在那里,如同白玉做的神像,如同落雪的天穹,永遠那樣高遠,那樣冰冷,那樣遙不可及。 朱紅的血液落在地上,沒過了粉碎的肢體,向著這蒼白神殿的四方擴散開來。流動的赤紅逐漸吞沒了冷徹的白。 而陰魔的頭顱卻仍被固定在原先的位置。為無形的靈力所束縛,空蕩蕩的懸在空中,與希夷蒙在白布下的雙目對視著。 而后,希夷終于開口了。 “我知道這個不是你的本體?!?/br> 他的聲音,也如殿外的風雪一般。 “不過,你也聽得到?!?/br> 希夷對著陰魔的頭顱,如此冰冷的宣告了。 “別去碰她?!?/br> 而后,沒有給陰魔任何開口的機會,他抬起手來,虛虛一握。 ——啪。 血泊搖動著,因為跌落在其中的新的血rou,擴散開一圈又一圈赤紅的漣漪。良久,才徐徐恢復平靜。 在赤紅的血海上方,倒映出希夷漠然而又沉靜的面龐。 神殿之內再度沉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宛如時間回溯一般,這神殿中四濺的血rou都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抹去了,那正是希夷的法術,如此精密的靈力cao作,將那些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痕跡,全都抹消得干干凈凈。 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就像誰都沒有來過。 希夷佇立于空無一人的大殿中,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咳得那么厲害,甚至連掏出帕子來掩住唇的時間都沒有,鮮血自指縫間淅淅瀝瀝地滑下。他甚至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身側的闌干,這才沒有倒下。但這陣咳嗽實在來得太過猛烈,逼得他不得不深深佝僂起腰來,整個脊背繃得如同一張拉滿的弓,輕輕一碰就會崩斷一般。 希夷倚靠著闌干,許久,方才平復下了急促的喘息。 他張開手,似乎是在看手心的鮮血,又似乎什么也沒有看。 他只是靜靜坐在那里,任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希夷輕輕握住了那只手,再度張開之時,無論是手上的鮮血,還是衣襟上的血痕,都已經不見了痕跡。只是這樣簡單一個法術,就讓他的肩膀再度緊繃起來,他強壓下已經涌到喉間的咳聲,最終只化作一聲壓抑的悶哼。 希夷微微的咳嗽著,扶著闌干緩緩站起身來,用被白布遮蔽的雙目,向外間“看”去。 不多時,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便從殿外傳了過來。 “師父?” 白飛鴻一進來便覺察到了異樣,她抬起頭來朝希夷看去,一看到他格外蒼白的側臉便不由得皺起眉來。她連忙走上前去,將他從闌干旁扶了過來,帶到他常歇息的坐榻旁。 “不舒服的話就不要一直站在風口那吹著啊?!彼B忙將他按在坐塌上,倒了一盞熱茶與他,“真是的,從前我還以為仙人都這樣,后來才發現只是師父你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br> 希夷只是由著她安排,卻什么也沒有說。 他將還散發著熱氣的茶盞捧在手心,微微的出著神,他素來是少言寡語的性子,旁人也很難從他面上看出什么情緒。 白飛鴻在遞茶給他時碰到了希夷的手,只覺得像是碰到了一大塊冰,凍得她都一個哆嗦,只好又尋來堆在一旁的狐裘張開,披在他的肩上,仔細地理好邊緣。 “也不知道我來之前,那么多年你到底都是怎么過的……” 白飛鴻忍不住抱怨了幾句,又懊悔自己失言一般嘆了口氣。不管怎么說,對自己的師父,還是希夷這樣尊貴的人物,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難免有些失禮了。 但好在希夷沒有同她計較的意思,他只是微微垂下頭,許久,才端起已經微微透出些涼意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