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1085節
大衛·洛克菲勒傾斜著身子,準備調整成飛行姿態,恰在此刻,在西北面的電磁炮陣爆發出籠罩整個船陸的幽幽藍光,電機的嘯叫聲直刺云霄。 但下一秒,那如云霧般的朦朧幽碧的藍光就熄滅了,尖銳的嘯叫聲也戛然而止。 大衛·洛克菲勒改變了主意,他停在了半空,凝視著還在逃竄的成默,淡淡的說:“我已經厭倦了這無休止的游戲,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br> 說完大衛·洛克菲勒那金燦燦的巨大身體爆發出更為璀璨的光芒,像是突然出現在黑夜的太陽。 成默看到無數的光芒向四面飛散,仿佛太陽在宏偉的爆炸中碎裂成了無數塊。 “快!他去了電磁炮陣?!眲倓偼瓿尚迯偷难诺淠葤昝摿顺赡膽驯?,渦輪爆發出藍色的光,向著電磁炮陣的方向飛馳。 成默毫不猶豫的跟上了雅典娜,但他的速度不如雅典娜的快,加上雅典娜比他先啟動,便眼睜睜的看著雅典娜追上了萬千光芒中最亮的那道光。 這次碰撞仿佛兩顆流星的相撞,在天空炸出了一朵稠密又澎湃的煙花。 全世界唯獨成默看清了這零點幾秒之內發生的事情,雅典娜一劍劈在了大衛·洛克菲勒的的拳頭上,此時大衛·洛克菲勒已恢復了正常的形態,似乎不再具有那么強悍的戰斗力,兩個人好似飄搖的光束,向著大海墜落。 在他們的下方是電磁炮陣的最南面,那里全是交錯傾倒的船只,雜亂無章的火焰在海面,在船上熊熊燃燒。在墜跌的途中,雅典娜與大衛·洛克菲勒又幾度交換了技能,龐大的紫色氣旋在他們頭頂生成,密集的紫色閃電又一次貫穿天地,數不清的無人機像炮竹般在半空炸裂,天選者四散而逃,有人逃了出去,更多的人化作了dna螺旋。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海面,幾十道龍卷風盤旋著升空,攪的仿佛nf之海的水都被吸了起來,烏云布滿了整片天空,閃電伴隨著滂沱的大雨如注,澆熄了焚天的火焰。 瓢潑的大雨中,雅典娜和大衛·洛克菲勒同時落在了一艘集裝箱船上,大衛·洛克菲勒被無形的屏障所籠罩,沒有一絲雨點能飄到他身上,他雙手背在身后,屹立在甲板上神情自然,身體上三處被洞穿的傷口以rou眼可見的快速復原,就連破損的燕尾服也像是被無形的針所縫補,重新變得整潔如新。 而雅典娜卻狠狠地單膝跪地,在大雨中如瀕死的茉莉,金色的長發沿著面頰貼附在蜿蜒的身軀上,好似被摧殘的花瓣,而那把頎長的柏修斯之劍,仿佛最后支撐她不要倒下的枝丫,一縷鮮紅的血沿著劍柄順著劍身流淌到了甲板上。 “你比你父親強多了,可遺憾的是‘完美’這個詞匯只屬于造物主,凡人的僭越,終究不過是可悲可嘆的笑話?!?/br> 雅典娜拄著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再次舉劍指向了大衛·洛克菲勒,“收起你那副自以為是的嘴臉,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狗屁造物主,你也別假裝什么神的代言人。大家都不過是天外來客的無聊消遣?!?/br> 大衛·洛克菲勒稍稍變了臉色,他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嗎?雅典娜,是在說你那懦夫一樣的父親,還有冷漠無情的母親……真要說起來,你的確就是他們的無聊消遣?!彼e起了右手,“現在就讓我抹去你這個本不該出現的消遣?!?/br> 眼見大衛·洛克菲勒向已瀕臨極限的雅典娜揮拳,成默終于沒辦法繼續忍耐,他向著大衛·洛克菲勒俯沖,低喝一聲:“真理:絕對零度領域?!?/br> 白色的寒氣從成默結印的雙手中迸發,任何運動在“絕對零度”之中都要停滯,包括無形的磁場。 時間變得緩慢,唯有成默是快的,他如穿透了冰塊的光,無聲無息的降落在大衛·洛克菲勒和雅典娜之間,所站立的甲板處結起了隱隱的白霜,這白霜向著大衛·洛克菲勒的方向快速蔓延,只不過rou眼難以察覺,乍看上去不過是甲板的顏色變淺了。但當白霜經過在甲板上微微跳動的子彈殼時,就能明顯的看到子彈殼的動作完全停滯了下來,凝固在了遠處。還有空氣,空氣變成了極淡的藍色,仿是玻璃,最詭異的是那些滾滾的硝煙和燃燒的火,火焰毫無征兆的熄滅,而黑色煙霧卻凝結在了空氣中,像是一副意蘊悠長的水墨畫。 隨著成默領域的擴張,集裝箱船上nf之海灼熱的夏日氣息掃蕩一空,仿佛進入了嚴冬。 如箭般快速射向成默的那些東西,陡然間就停滯了下來,機炮、子彈殼、拖車還有那些動彈不得的聯盟天選者,所有的人和物品,都凝固在了兩個領域交界之處,漸漸在那里形成一道壁壘。 于是甲板上出現了奇妙的景觀,成默的那一側寂靜如靜止的畫面,在大衛·洛克菲勒那一側則混亂異常,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在向著成默的方向狂飆,快速的在兩個人之間建筑一道高墻。那些整齊凝固在交界處的物件,機炮、子彈殼還有雜七雜八的零件,一半被封凍,一半在顫動,場景玄幻的如同時空裝置藝術品。 “現在拿出真功夫了?讓我來看看你到底藏了些什么?!贝笮l·洛克菲勒面無表情,低喝道,“真理:光明挽歌!” 他舉起的拳頭爆發出明亮的光斑,光斑拋出了巨量的電磁輻射吹向了成默的領域,白色的水蒸氣在蒸騰,在交界處空懸的物品在顫抖,靠近大衛·洛克菲勒的子彈殼和金屬全都像是塑料般在溶解,環繞著他熔出了一個半圓形的空洞,就像是個規整的半圓拱門。 電磁輻射和磁場互相作用,產生了不可抗拒的引力,從正面撕扯著成默,力度之大,連他的領域都被撼動到迅速衰減。就像是他在和大衛·洛克菲勒在拔河,現在大衛·洛克菲勒的力氣更大,將他整個人向著那如太陽般閃耀的的拳頭拉了過去。 不止是強大無匹的引力,“光明挽歌”所散發出的灼熱光芒插入了幾近透明的“絕對零度領域”,頓時讓成默覺得世界都在蒸發,那透明的看不見的領域,在碎裂的紋理中顯露無疑。白色的蛛網狀裂紋在他的眼前生長,被凍結住的人與物件伴隨著大衛·洛克菲勒拳頭的突進在提高震顫的頻率。這就是兩個技能疊加出了遠大于三的效果。 “你確實很能忍耐,可這樣的忍耐又有什么意義?就像被命運詛咒的人,不管你如何忍辱負重,命運也不會垂青于你?!?/br> “能不能換一句臺詞?我已經厭倦了命運這個說法,我現在只想把命運踩在腳下?!?/br> 成默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句話,在他的胸腔中的小宇宙在加速運轉,輸出的能量倍增,用“絕對零度領域”全力消弭第一神將磁場所散發的引力。這是剛剛跟隨李濟廷上太空,所掌握的更高效率的能量運用方式,維持領域需要消耗龐大的能量,如果不是學到這種方式,他剛才就已經被擊垮了,變成對方拳下的亡魂,現在他還能將“繩子”往回扯一點點。 這樣的角斗成默也是第一次經歷,純粹就是實力的較量,比的就是藍量和技能強度,他自信比藍量的話沒有天選者是他的對手,但第一神將例外,按照目前的接觸來看,說不定第一神將能將上萬個圣殿騎士的藍量化為己用,因此他比自己更強的可能性很大。 從感官上來說,這種對拼,不如普通角斗拳腳和技能的交換來的精彩,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技巧能夠展示。但它更為兇險。稍一不慎,就會瞬間死亡,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 因此兩個人的碰撞,所展現出來的恐怖力量更為驚世駭俗。方圓幾公里之內時空變得扭曲,在越靠近成默的地方,時間的流動就越慢,畫面呈現出“子彈時間”般的玄妙感。在遠處兩架燃燒著的無人機拉著黑煙,快速墜向大海。在艦島高處,本該是連成一條直線的紅色彈鏈變成了一顆又一顆子彈組成的虛線。在甲板上,所有的一切都處在懸浮狀態,它們正緩緩的向著中心位置的大衛·洛克菲勒匯聚。在成默的面前,燃燒的拳頭正一厘一厘的與成默拉近距離,皸裂的紋路一絲一絲的朝著成默蔓延。隨后又會后退一些些,領域在反復的拉扯。 成默頑強的抵抗令大衛·洛克菲勒都感到相當詫異,“絕對零度”在sss技能中算不上特別突出的技能,能夠將“絕對零度”當領域cao控,還能對抗他的“沃登克里弗半徑”,在天選者中絕對鳳毛麟角。 大衛·洛克菲勒贊賞的說:“能把‘絕對零度’練習到領域的程度,多多少少算是有點毅力?!弊焐腺澷p,他手上卻加大了能量輸出,“但也僅止于此,我仍想不明白尼布甲尼撒為什么會看上你?!?/br> 成默卻是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壓力,他能清楚的看見“光明挽歌”翻滾的泡沫、拋起的巖漿,如同翻涌的太陽風暴。成千上萬的針狀體在閃閃發光,它們不疾不徐的穿過透明的冰之領域,所過之處衍生出了數不清的裂紋在他的領域中飛速彌散。他渾身有若針刺,如同千萬枚鋼釘,一枚枚在重錘的敲擊下,嵌入了他的血rou,敲打著他的骨頭,他的領域保護不了他。 第一神將的強悍遠超他的想象,他以拿破侖七世做參照物,導致他出現了偏差,即使他已經用最高的可能性來推斷第一神將的實力,卻還是低估了眼前的第一神將的實力。 即使是在不久前,李濟廷帶領他直面第一神將時,他都未曾想象到第一神將會強的如此離奇,他不僅像毫無感情的神祇,更像一臺冰冷殘酷的機器,又或者掌控一切的魔鬼。 “在死亡降臨的那一刻,你就會明白為什么?!?/br> “這么多年了,還是有人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你讓我想起我年輕時的樣子。那個時候我也是像你這樣的自以為是……” 第一神將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樣對成默說著平易近人的話語,漸漸逼近的拳頭卻釋放出了更強大的熱量。金色的拳頭逐漸熔化變成了深紅色的熔巖,好似火山口沸騰的巖漿。龐然的引力和壓力透過整個領域傳遞了過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輛重卡正頂著他狂奔。他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將被碾成碎片。 戴上了“荊棘王冠”,他就只有這一具身體,死了就是徹底死了,不能再激活。 對于死亡成默并不陌生,也沒有太多恐懼,他早就習慣了在刀尖舞蹈,與死亡進行深度對話。 死亡迫近,劇痛如附骨之疽,他卻氣定神閑的說道:“自以為是?那你當然會想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怎么會懂‘理想’和‘責任’這些詞的真實含義?!?/br> “正是因為懂得,所以我才要殺了尼布甲尼撒,殺了其他神將?!?/br> “你虛偽的令人作嘔?什么時候那個邪惡、狡詐、殘忍但充滿智慧的星門,變成了只剩下冠冕堂皇說辭的廢物了?你和星門現在都不過是被欲望支配的野獸?真是墮落的令人失望?!?/br> “墮落?人類這種殘次品除了‘快樂’還能夠追求什么?”大衛·洛克菲勒平靜的看向成默,“誰又不是欲望的囚徒呢?難道你們不是?” 此時大衛·洛克菲勒的拳頭距離成默只剩下了不到三米,周遭的寒氣迅速消散,那凍結在半空的子彈殼顏色變得更淺,當裂紋蔓過,它便像是花骨朵般綻放開來,開成了一朵晶瑩的玻璃花。甲板上掉落最多的就是彈殼,一時間甲板之上變成了春天的原野,漫山遍野都是次第開放的小花。 成默結印的雙手雙腿微顫,他的腳釘在甲板上,在上面拖了長長的兩道痕跡,就像是在沒有干涸的水泥中留下了兩道凹槽。 “來!讓你看看欲望的力量!”大衛·洛克菲勒渾身散發出更為磅礴的氣勢,毛發絲般纖細的紫色的紅色電流從他周身向著四面八方散發,“真理:萬有引力!” 懸浮在半空中的物品和天選者越來越多,四面八方的人和物品全都在朝著大衛·洛克菲勒在匯集,就像他是塊無可匹敵的磁鐵,除了掉落在甲板上的一些東西、還有飛在遠處空中的無人機、漂浮在海上的戰機和艦艇殘片、艦島上脫落的天線還有欄桿、機炮、槍支以及太極龍的天選者,穿了盔甲的星門的天選者也不能幸免。方圓幾公里以內的東西全都在朝著大衛·洛克菲勒集中,它們圍繞著他擠壓成了一堵巨大嚴密又整齊的半圓環狀的垃圾墻。 這堵比“哭墻”還要高大雄偉的金屬垃圾墻,完全遮蔽了成默的視野。就連集裝箱船也跟著逆時針旋轉了起來,如同表盤上的分針。 天空失去了秩序,海水掀起了滔天浪潮,一時間天搖地動,恍如末日之災。 “咯吱咯吱”的擠壓聲中他抬頭看,眼前這堵金屬墻壁中什么都有,行軍床、水壺、數不清的子彈、手機、電腦、各種各樣的槍、鍋碗瓢盆、菜刀、瑞士軍刀還要長劍、電動棒、馬桶、硬幣、廣告牌……夾雜這中間的還有滴血的尸體和許多張還活著的天選者臉孔,它們在火光與夕陽下散發著斑斕的色彩,讓人想起高樓林立的逼仄長街中密密麻麻的霓虹燈,宛如伊藤潤二筆下的畫,恐怖又震撼! 大衛·洛克菲勒歡快的笑了起來,“瞧!全都是些垃圾。我們就是為了這些垃圾在戰斗!這些垃圾承載了我們窮奢極欲……它強大又腐朽,就如同我所支撐的帝國!只要你有永不止息的欲望,只要你不停的買買買,所有的問題就都能解決!沒有什么力量比欲望更強大!” 成默仰望著“欲望之墻”,低聲說:“‘愛’是可以超越‘欲望’的?!?/br> “愛?這臺詞像極了那些狗屁好萊塢電影,虛偽得令我作嘔?!贝笮l·洛克菲勒不齒的看著成默,“推動人類向前的,從來不是什么愛,而是欲望……愛拯救世界只存在電影里,孩子。這里是現實世界,優勝劣汰,拳頭說話,實力不濟,你們就該乖乖的匍匐在我們腳下,老老實實的生產鞋子和襪子……” 不管成默如何努力,太陽般的拳頭已近在咫尺,那些絲絲縷縷的金光率先穿透了成默的領域,筆直的刺向了他。 成默的“七罪宗”自動彈了出來,在他面前如電風扇般旋轉試圖擋住那些金針般的光。白光在旋轉,金光如鐵水飛濺,如同“打鐵花”的民俗表演,在甲板上炸出了一輪火樹銀花。但總有些光無孔不入,找到空隙穿過“七罪宗”的防御,擦過成默的身體。他的臉上拉出了好幾道血痕,從傷口滾出的血液凝在半空中,像是紅色珠串。 看到那一串串紅色血珠,雅典娜屏住了呼吸,繃直了身體,她的雙手在胸前攥的緊緊的,不停的在為成默祈禱,比她自己和大衛·洛克菲勒對戰還要緊張。她清楚大衛·洛克菲勒有多強,她實在想不出成默如何能贏。不是贏,而是如何能活過這一擊,她認為自己都沒有辦法做到。 此時成默與大衛·洛克菲勒只有半米的距離,紅色的光線完全將他籠罩,還有那高高的垃圾墻,像是隨時都會將他埋葬。雅典娜看到成默向前飄飛的幾縷頭發燒的焦黃,蒙著寒霜的肌膚映照出了橘紅色的火光。她忽然意識到成默的模樣是本體的模樣,而不是載體,她的心猛得向下一墜,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大衛·洛克菲勒那張蒼老的臉孔如同滿是皺紋的橘子,拳頭光芒閃耀,照亮了甲板,他屹立于半環形的金屬垃圾墻的中心,宛若來自賽博朋克世界的邪惡神祇。他在金色的光暈之中垂著眼簾俯視著成默。 “‘愛’就像是那些閃亮的鉆石,不過是拿來哄騙人的玩意,實際上它一文不值。我們歌頌它,是因為人總需要一點聊以自慰的東西,就像我們需要奢侈品來標榜自己的幸福。但欲望不一樣,欲望人人都有,正是活在這個地球上的每個人的欲望構建了這個世界,而不是愛?!?/br> “用欲望構建的世界不過是看上去宏偉華麗的沙堡,它抵御不了任何風浪,用手指就能摧毀?!背赡卮鸬?,大衛·洛克菲勒的拳頭又近了一些,那些光線輕易的就能穿透他薄弱的領域,他只能將“七罪宗”舞得更快,光雨四濺,那些擦身而過的光線割不破他的“暴君”,卻依然能傷害他的身體,鮮血浸了出來,點點血珠環繞著他。 “可惜用‘愛’的話就連沙堡都建不起來。別反駁,我會殺死你所愛的人,接下來,讓我看看你能為‘愛’做些什么?也許你可以現在跪下來……”大衛·洛克菲勒用居高臨下的態度說,“乞求我的原諒,說不定我會給她一個活下去的機會,給你一個更體面的死法……” 第三百一十一章 諸神的黃昏(133) 在強烈的光照中,成默虛著眼睛凝視著大衛·洛克菲勒真身那雙淡藍色的瞳孔,你很難形容那是一雙怎么樣的眼睛,威嚴又神秘,展示著與眾不同的人生態度,并且雙向拓展了人性邊界。 正如希施所形容的——他既在人性的高峰,也在人性的谷底。 之前成默并不太理解希施為什么如此形容大衛·洛克菲勒,但在看過了大衛·洛克菲勒的資料之后,他認為沒有話語比希施的那句話描敘的更合適。 有關洛克菲勒家族第一代和第二代的故事,全世界都耳熟能詳,第一代約翰·洛克菲勒通過超乎尋常的商業手段建立了標準石油帝國,成為了地球上第一個億萬富翁。而第二代的小約翰·d洛克菲勒,則守住了這個帝國,并將財產隱形化,讓家族成為了cao縱帝國的幕后影子。 這兩任家主是洛克菲勒家族最出名的人物,至于大衛·洛克菲勒并不為人所熟知。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最富有的富二代,曾經在第二次戰爭中,以一個普通軍士的身份加入了同盟蔀隊,僅僅兩年就因為能力出眾干到了少效。更沒有人知道,他在大學讀的哲學系,主要研究《資本論》和《marxism》。 你以為他讀這些是因為他是個理想主義者? 并不是,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處理科羅拉多州大霸工時,指使人槍殺了談判代表,放火燒了工人營地,逼出了更大的矛盾之后,又讓手下手持加特林機關槍進行掃射,制造了勒德洛大屠殺,被稱為最血腥的勞資糾紛。 把工人打到痛到絕望的時候,他才出面對工人進行安撫,一邊說他是工人的朋友,花大價錢對死者家屬進行賠償,一邊撇清和殺人者的關系,連哄帶騙和工人達成了和解。不過工資一分沒漲,工作時長一點沒減少,工人的訴求一條他都沒有滿足,卻依然讓工人們感恩戴德的繼續久久六。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南美掀起了滔天的浪潮,顛覆了阿哏廷,發動了骯臟的戰爭,殺死了1.5萬名知識分子、公會領袖和反對派人士。在他經營下,洛克菲勒家族的利益從委內瑞拉的石油一直延伸到巴西的農業,整個南美都成為了洛克菲勒家族事實上的私人勢力范圍。 正所謂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 可你要說他是個壞人? 似乎也不是,受到父母影響,他嚴格遵循浸禮會的教條生活,不喝酒、不抽煙、不跳舞、不花心、不投資購買任何藝術品或古董,一生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樣的鐘表。 并且他一直致力于慈善事業,全世界各地都有他捐贈的學校、醫院,還贊助過全世界大多數國家的流行病防治工作,在基礎教育方面更是投入巨大。即使他有依靠做慈善來洗白的嫌疑,但他確確實實投入了天量資金,做了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可以說大衛·洛克菲勒在商業或者其他競爭行為中,屬于完全不擇手段的人。但在競爭行為之外,又或者說在工作之外,他又是個謙謙君子,遵守規則,低調質樸,與人為善。 我們常常說人性是復雜的,但這種復雜是一種混沌。人類的一切行為都基于對自身和對世界的認知,或者是由人生經歷所形成的性格,這屬于人類社會的長期規訓。而偶爾出格的舉動大都源自一時激情,這種激情是來源自人類本能的動物性。 可預測的是成長軌跡所鑄就的行為邏輯,不可預測的是受意外刺激所偶發的激情。 不管怎么說,在大多數時候,人類的行為都是可以預測的,并且存在一以貫之的邏輯。比如殺人犯和他是個帶孝子并不沖突,并且恰恰兩者之間的關聯性很高,因為受教育程度越高,成為殺人犯的可能性就越低,而受教育程度越高,就越不可能是一個帶孝子。 總之,在成默看來,大衛·洛克菲勒的形象是撕裂的,在面對敵人時,他極其現實,手段狠辣。而在生活中,他非??犊?,做慈善不計得失,完全就像個理想主義者。 慷慨他是真的慷慨,殘忍也是真的殘忍。 這令成默覺得大衛·洛克菲勒的大腦中存在兩套邏輯,他在這兩套邏輯中切換自如,讓自己在人性中不存在弱點。成默也曾揣摩過大衛·洛克菲勒是如何在撕裂的性格中保持平衡,不讓自己的精神分裂,結論是可能秘密藏在大衛·洛克菲勒那乏味刻板的清教徒生活之中。 在與大衛·洛克菲勒的交手中,他所感受到的對方,是思維縝密、行事嚴謹,又思路開闊。比如聲波海、比如圣騎士巨人,這深諳兵法中的“以正合、以奇勝”。 沒有弱點,眼前的這個敵人沒有任何弱點。你所有的可能性都在他的預計之中,他不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是獅子搏兔,還給自己套了一身的裝甲,疊了一堆的buff。 在越來越盛大的光芒中,成默快要睜不開眼睛,低聲問道:“你信仰欲望,自己卻過著清教徒式的生活,那你努力的目的又是什么?證明自己能夠戰勝欲望嗎?是不是覺得這樣,自己就成為了欲望的主宰?就能凌駕于造物主之上?” 大衛·洛克菲勒向前走了一步,躲藏在光球背后的黑色身影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映照在高大的“欲望之墻”上,如同曠古的巨獸,他沉聲說道:“在我報名參與二次戰爭的時候,沒有人覺得我應該出現在戰場之上,當時我的母親為了反對我去,甚至派了人二十四小時看守我,但我依然借助家里的下水道逃出了那棟宅子,關于這次逃跑,有很多猜測,有人說我是出于愛國熱情,也有人覺得我只是為了‘體面的死去’,還有人覺得我是為了家族榮譽,以及更好的接班。但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我之所以走向戰爭,是因為只有盡可能的靠近死亡,才能激發出生命的內在動力,洗脫自己身上的不潔。為了接觸到真實的世界,以自然的狀態接近死亡,我當過雜務兵,站哨,管探照燈,管過槍械庫和車站,甚至還因為法語和德語流利,做了幾個月的間諜。我原本以為我會借助戰爭得到升華,更加明白人生的意義,然而在這些經歷中,我發現所謂的正義都是虛假的正義,不管人類多么向往站在正義的那一方,卻無法掩飾每一個人類都是那么自私、虛偽、嫉妒、冷漠、兇殘……我為這樣的人類不寒而栗。在《神圣經典》中,撒旦只需要一顆蘋果就能誘惑亞當和夏娃墮落。而在現實世界里,人類不需要撒旦給與任何好處,就會為了不存在的蘋果,拿起武器,沖向想象中的敵人,也許那個人是一個素味平生的陌生人,也許他是你的鄰居,也許他曾經是你的朋友、甚至至親和摯愛。而做這一切,只需要一點小小的誘惑、禁不起推敲的怨恨、自我保護的沖動又或者除掉異類的狂熱。這樣荒謬的場景在人類歷史上發生過無數次?!?/br> 那太陽般狂暴的拳頭被大衛·洛克菲勒舉了起來,電磁炮陣變成了以天為蓋,以海為座的禮堂舞臺,直入云端的“欲望之墻”則是那絢麗詭異的背景,拳頭好似光芒四射的照明燈。 成默感覺大衛·洛克菲勒正在表演于廣袤山洞中舉起火把的巨猿,而自己就是那個冒失闖入的可憐人類。 那發散著艷麗光暈的熔巖之拳,如泰山般壓向成默的頭顱,大衛·洛克菲勒的雷霆般的怒號響徹寰宇,“我做這一切,是因為人類無藥可救!” 陰影和光同時覆蓋了成默,深不見底的壓力灌了下來,就像太平洋的海水都傾倒在他的頭頂。他深吸了一口氣,胸腔中的小宇宙運轉到了極致,長久的堅忍就為了這一刻的反擊。他猛然張開了羽翼,三對如烏云般的羽翼卷起了浩大的暴風雪,這暴風雪形成了龍卷風圍繞著他和大衛·洛克菲勒快速旋轉,飄著白雪的旋風猛烈吹打著高聳入云的“欲望之墻”以及站在墻下第一神將,白霧四起,熱騰騰的水蒸氣瞬間籠罩了大半甲板,斑斕的垃圾墻被吹成了黑色的巖石,隨即暴風雪向四周擴散,頓時大片船陸都像是進入了冰封的極地。 大衛·洛克菲勒那太陽般的拳頭在浩渺的暴風雪中忽明忽滅,但仍舊不可阻擋貫穿了成默的領域,壓到了他的頭頂。 “任何想要拯救人類的行為都是徒勞!李濟廷試過了,他給與了人類什么?不過是永不可企及的希望。你又能做什么?你同樣什么也做不了!唯有加速!加速朝深淵墜落,直至毀滅來臨……唯有體驗過死亡的痛苦,才會清楚如何珍惜生活……” 成默也完全沒有阻擋的意思,手中的“七罪宗”同樣爆發出璀璨的光輝,如暴起的光柱直刺向大衛·洛克菲勒那張威嚴的臉孔,他冷冷的說道:“我也沒有想要拯救人類,我只想要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他選擇了同歸于盡的打法,這是在拿生命和大衛·洛克菲勒賭,賭對方不知道自己的本體就是載體,賭對方就算猜到,也不愿意和他來做無意義的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