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962節
殘酷的是不過是短短的一天時,戰爭的血rou磨盤就碾碎了千百個鮮活的生命,頑強的羊城號,此時已經不是火艦,而是血艦。已經被熏黑的羊城號雖然已經落到了艦隊的最后方,卻還能緩慢游動,跟上隊伍。雖然大部分主武器都不能利用計算機cao控了,但還可以手動。穿著單薄防彈衣的水兵們在橫滿尸體和血水的甲板上對星門的天選者進行反擊。 這艘冥頑不靈的護衛艦讓原本士氣高漲,以為馬上就能回去的星門天選者們頭疼不已。投入太多兵力似乎不值得,它遲早都會完蛋。不消滅它,仿佛就像是飯桌上始終有只蒼蠅在嗡嗡作響。 休息了好一會,重新回到戰場的亨利·斯賓塞·摩根惱火萬分,他決定親手結束這艘護衛艦的生命。他感覺到了羊城號似乎成為了一個堡壘,一面旗幟,只要它還堅持著,其他人就覺得局勢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因此亨利·斯賓塞·摩根決定用極其血腥、極其殘酷、極其刺激的手段,以此來瓦解太極龍那令人厭煩的斗志。 在又將一個太極龍戰士擊殺成dna螺旋之后,亨利·斯賓塞·摩根轉身向著綴在艦隊尾部的羊城號撲了過去,在化作一道銀光跳到艦炮邊的瞬間,他甩手,就用手掌削掉了一個戰士的腦袋,然后像是抓著籃球一樣,抓著死去戰士的頭,慢慢的向著艦島的方向走,死不瞑目的頭顱還在滴著血,尸橫遍野的甲板上有些單兵作戰的戰士舉著槍,有些三人一組的戰士正在發射針對載體的“風伯追蹤導彈”。 發現了異狀的戰士轉身朝著亨利·斯賓塞·摩根射擊,然而打在銀色的盔甲上卻連一個疤痕都沒有留下來。而射向亨利·斯賓塞·摩根腦袋的金色的子彈卻像是射在了虛影中,徑直了穿過了他的腦袋,一秒都沒有停留,就消失在海風中。 “血rou之軀可能抵擋得住鋼鐵洪流?” 亨利·斯賓塞·摩根用怪腔怪調的中文低聲吟誦,這聲音雖不高,卻能擴散到四面八方,叫每一個都聽得清清楚楚。 回應亨利·斯賓塞·摩根的只有四面八方掃射而來的子彈。他冷笑著閃過長長的火鏈,閃電般走到了甲板的中間,將手中的頭顱砸在前方太極龍戰士的臉上,頓時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就濺了一地一身。 “血rou之軀可能抵擋得住鋼鐵洪流?”他又說,這輕蔑的語句在戰火中是最冷酷的嘲諷。 槍聲更響了,卻無法阻攔亨利·斯賓塞·摩根在甲板上信步游走,他如同殺神般制造著一起又一起血淋淋的慘案。每砍掉一個人的頭顱,他就問一句“血rou之軀可能抵擋得住鋼鐵洪流”。 有太極龍戰士看到了令人肝膽俱裂的一幕,趕來支援,無奈實力的差距有點大,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繼續殺戮。 他們無力阻止這殘忍的話語繼續在嘈雜的戰場上回響,每一聲“血rou之軀可能攔住大海的狂瀾?”都敲打在太極龍戰士們的心臟上,錐心刺骨的疼痛。 羊城號二副賀正基不顧一切的沖了上來,抱住亨利·斯賓塞·摩根引爆了掛滿一身的手雷,猛烈的爆炸在甲板上鳴響,血、rou、火焰沖天而起,卻只換來了亨利·斯賓塞·摩根輕蔑的一笑。 亨利·斯賓塞·摩根飛上了天線頂端,他仰著狹長的臉,凝視著三號航母的方向,用沾滿了鮮血的手捋了捋額前的頭發,微笑著用中文大聲喊道:“陳康神將,堅持毫無意義,遲點投降比早點投降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何必要消耗這些可憐士兵的性命呢?您的侄子陳少華也委托過我,邀請您去尼米茲上做客,等著與您歡度元旦……” 這話語好似地震,震得偌大的太平洋都掀起了鋪天蓋地的海嘯。 似乎永不會停歇的槍火都停滯了一瞬。 亨利·斯賓塞·摩根很滿意拋出“陳少華”說引發的震撼效果,他優雅的說道:“您放心!只要您選擇正義,神將之位,依舊還是你們陳家的。這是我們星門的承諾?!?/br> 就在這時候,亨利·斯賓塞·摩根背后的空氣中有無聲的波紋閃動,如同漣漪。下一秒,白色的光芒從漣漪中爆了出來,將亨利·斯賓塞·摩根完全吞噬。 火山噴發般的夕陽煙波中,出現了一個高挑美麗的身影。 在亨利·斯賓塞·摩根化作dna螺旋的時刻,他聽見有人說: “血rou之軀當然抵擋得住鋼鐵洪流。七十五年前,我們曾經做到過,現在……我們依然能?!?/br> …… 2024年12月28日,京城時間,下午6時。 十一艘老舊的前恩諾思潛艇即將潛航到皇帝海山的盡頭,成默坐在逼仄的艙室里盯著世界地圖,腦海里幻想出了各個艦隊的位置,就像是下棋一樣,這太平洋是一個棋盤,成默面對的是為未可知的對手,更可怕的是這個對手比他擁有更多的棋子。 面對這樣的對手,瘋狂只有兩種下場,要么嚇住對方,贏得勉強的勝利,要么快速輸到一敗涂地。 成默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恐懼和焦慮,但隨著時間的迫近,卻感覺到了自己就像是這艘老舊的潛艇一樣,承受在千鈞的壓力在深不見底的海洋之下航行,前方一片暗昧,未來也只能聽到黑色的濤聲。 這不是一個人、幾個人又或者某個團體的事情,而是與整個人類命運都休戚相關的事情。他在寂靜中回憶過往,那些記憶不論成功或者失敗都不能成為參照,就連巴黎恐襲有關數十萬人的存亡,相比眼下,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仿佛看見了生命在燃燒,即便潛艇里有空調,他也覺得薄薄的t恤下灼熱難耐。他確信自己這一次是作為賭徒坐在了賭桌上??纯催@張桌子上坐的人,每一個都是可以決定歷史進程的王。 即便相隔千里萬里,他也能感覺到賭桌對面嗜血的狂熱視線。 他清楚,每一次戰爭號角吹響,主動下場的每一方,都覺得自己一定會是最后的贏家。最初也許你們還能克制住自己的沖動,可你們一旦發現,對手只會畏懼、痛恨、絕望、臣服,便會變本加厲肆無忌憚,金幣在你們面前堆積如山,野心在燃燒,你們忍不住想要贏取更多,于是你們押上了更多的籌碼——槍炮、飛機、戰艦、人命。你們是一群殺紅了眼的賭徒,是一群自以為是的瘋子。 但你們忘記了,被逼到墻角無路可退的人一旦跟著發瘋,會按捺不住,直接掀了桌子。 尤其是那些有著歷史榮光的人們。 這時候你們再想要退下賭桌,想要奏響和平的凱歌,已經遲了。因為你們的四周已經圍滿了尸山血海,沒有一個人有路可退,必須有人倒下。 而那些閃閃發光的金幣已經沉入了深不可測的血水之中,消失不見了。 歷史就是這樣。 此時此刻,成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掀桌子的人,還是下注的那個人,他只知道自己手中握著數以億計的人的未來。 真沉重。 懸掛在艙頂的燈光昏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潮濕的機油味,要是其他人肯定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但成默不能,因為坐在小床上雅典娜身上一直散發著一種水仙花和荷葉般清香,這叫他一遠離雅典娜就會感覺到痛苦。尤其是在排隊上洗手間的時候,那痛苦簡直就是連續暴擊。 幸好有雅典娜在,成默終止了思考,抬眼看向了端坐在狹窄木板床上的雅典娜,她正裹著毯子練習蛇式瑜伽,那姿勢實在有夠撩人。 雅典娜也注意到了成默不安中又略帶興奮的視線,她睜開了那雙美麗的眼睛,看向了他,比湖水還要深的眸子令人的心情可以瞬間平復。 “只有三天就要到元旦了?!彼f。 成默嘗試著微笑了一下,他已經熟練的掌握了微笑這個技能,不像以前那樣皮笑rou不笑,他在鏡子里看見過,他的笑容現在溫暖而又平和,“沒關系,來得及?!?/br> “我并不是擔心來不及?!毖诺淠韧nD了一下,“去伊甸園,憑借我現在的實力保不住你,尼布甲尼撒很強,我肯定打不過。其他的魔神也不弱?!?/br> 成默狐疑的問:“你的意思是?” “該把xx提上日程了。去伊甸園之前,你安排一下……” 即便成默習慣了雅典娜的直接,也老臉微紅,他剛想要說話,就聽到嘎吱嘎吱的響聲,然后“哐當”一聲,潛艇猛的朝下墜去,離心力襲來,令人心驚rou跳。 潛艇里響起了驚恐的叫聲,問話聲,以及柴油發動機的嘶吼。下墜的速度有點猛,他猛的瞥了眼地圖,冷汗直冒,大喊道:“我們肯定是進入了密度躍層!這里應該是千島寒流和太平洋暖流的交匯處,我們應該是遇到了液體斷崖……” 雅典娜淡定的說道,“這好辦?!?/br> 瞬間雅典娜就消失在了床鋪上,接著沒過幾秒,潛艇停止了急速的下墜,緊接著便開始了緩慢的上浮,只是令人牙酸的聲音還沒有停歇,像是整艘潛艇都要被擠壓到散架。 成默跑出了艙室,找到萊蒙托夫,他正招呼水手們對全船展開檢查,他大喊道:“快點通知后面的潛艇,這邊有液體斷崖?!?/br> 萊蒙托夫愣了一下,連忙抓起了水密電話,給通訊室打了電話,要他們留意,提前做出應對,接著他松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為我避開了黑潮(日夲暖流)和親流(千島寒流)的交匯處,應該不會遇到太大的密度差……”他苦笑了一下說道,“還是沒有來過這邊,對這邊的水文不熟悉。幸好你反應及時,要不然我就惹了大麻煩了……” 剛才的情況確實有點危險,萬一他們瞬間就掉出了承壓深度,就算有載體,也會損失慘重。 成默點頭說道:“沒事??倳龅近c非常情況?!?/br> 顧非凡和關博君還不清楚剛才遭遇了多危險的情況,興致勃勃的問究竟遇到了什么狀況。 成默大概解釋了一下,寒流和暖流交融,會導致海水密度產生較大的密度差,形成液體斷崖。潛艇遇到液體斷崖會陡然下墜,如果反應不及時的會,會直接沉入海底。兩個人也沒有太在意。 成默則看向了萊蒙托夫,“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到達皇帝海山的盡頭了?!?/br> 萊蒙托夫點頭,問道:“要不要打開聲吶?” 成默閉了下眼睛,打開聲吶被星門發現的概率就大增,不打開的話,就無法搜索到艦隊,偏偏他們和太極龍不在一根數據鏈上,無法建立直接聯絡。當初他們只是約定了大致的地點,必須得想辦法找到三號艦隊才行。 可茫茫大海之上,要怎么才能找到三號艦隊? 成默陷入了沉思。 這是個極大的難題。 …… 2024年12月28日,晚間7時。 “桂陽艦已經失陷!全體官兵將死戰到底!”通訊兵轉頭急聲大喊,聲音在顫,眼眶里也有淚光在閃動。 陳康推開試圖把他拉出作戰指揮室的幾名指揮官,繼續盯著顯示屏。 夜間的太平洋美極了。 燈火透亮,火樹銀花,參差明滅,璀璨達旦。探照燈剪狀交叉的雪白光柱,激光劃過空氣的紅紫射線,導彈觸及載體、海面和艦隊爆裂出的橘紅焰火,電光彈猩紅瑩綠的弧形彈道,炮塔吐出的砂紅火流,軍艦燃燒的橙黃色火光,以及艦船上自動滅火裝置噴射出來的水幕…… 一切能夠噴發,能夠燃燒的東西,全在大洋之上燃燒,將太平洋裝飾得宛如華燈繽紛的街市,用暴力在遼闊的大洋上炫耀出了一片輝煌的氣象。 但屬于太極龍的載體越來越少,屬于星門的載體越來越多,如果不是白秀秀及時歸隊,加上太極龍普通戰士作戰頑強,一個小時前,出擊的三號艦航空團拼死打掉了星門設置在一架預警機上的復活點,創造了不可思議的奇跡,延緩了一點時間,如此大的天選者數量和質量差距,他們早該全軍覆沒。 可此際,雖然他們還在堅持,卻也到了強弩之末的絕境。 不僅絕大部分天選者的載體已經進入了冷卻,還殘存的九艘艦只,彈藥也所剩無幾。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出手。 今夜,這里,就將是三號艦隊的埋骨之地。 “蘭昶艦不幸失陷!全體官兵將死戰到底!” “院長!既然……既然沒辦法出手,那您走吧!總不能讓您死在這里?!睆堊笥钩蹲£惪档氖滞蟠舐曊f道,“能保住您,也算是我們三號艦隊沒有全軍盡沒?!?/br> 戰斗指揮室里一片死寂。 陳康沒有說話,他凝視著白秀秀在夜色的掩護下忽隱忽現,每次現出身形都會帶走一個星門天選者。亨利·斯賓塞·摩根發了狂似的追著白秀秀殺,但白秀秀就是不和亨利·斯賓塞·摩根硬拼,每次被逼近,白秀秀就離開進入“時間裂隙”,躲開亨利·斯賓塞·摩根,專朝軟柿子下手。滿身銀光的亨利·斯賓塞·摩根被耍得團團轉,卻又拿白秀秀無可奈何。 只是可惜白秀秀已經是太極龍最后的支撐點了,再過不到二十分鐘,白秀秀的載體也將進入十二個小時的冷卻狀態。 從顯示器里看過去,穿著星門戰斗服的天選者已經站上了大部分的艦支,在不斷絞殺那些負隅頑抗的普通士兵。奇怪的是,高清顯示器上能看到星門載體一張張疲憊的面孔,而每一張染血的太極龍普通士兵們卻都神情堅毅,絲毫沒有絕望感,像是他們占據了優勢。 也許針對天選者的武器讓他們疲于應付?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場堅固卓絕且匪夷所思的戰斗,可惜針對天選者的武器稍微少了一點,如果能多準備點,這些可敬的戰士們能夠給星門造成更大的損失。 不管怎么說,眼下只能遺憾,遺憾奇跡沒有發生。 “迖蓮艦已經失陷!全體……全體官兵將死戰到底!”一直中氣十足的通訊兵聲音嘶啞極了,他眼眶里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嘩嘩的落了下來。 陳康知道這一切的罪責都在他,如果不是陳少華,太極龍不可能踏入一場按照常理絕不會踏入的死地。 更糟糕的是他作為神將,不僅對此一無所覺,還束手無策。 如果他出手能夠拯救三號艦隊,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可問題是,他出手只會讓局勢更加糟糕。星門在神將數量和天選者數量上占據絕對優勢,他深知這一點。 “常紗艦已經失陷!全體……全體官兵誓與常紗艦共存亡!”星門的天選者已經開始圍攻三號航母了,甲板上最后的一些太極龍天選者和普通士兵構建出了一道脆弱極了的防線。嘶鳴的導彈,一次又一次爆炸,子彈和電磁槍在黑夜里守護著三號艦隊最后的堡壘。如果不是對方還忌憚著他,也許動作不會像現在如此溫柔。 再溫柔也是天選者,隨便碰一下,普通人就不是燒成焦炭就是被砸成rou泥,被拋下海其實不是一種仁慈,而是更為無情的殘酷。 火光熊熊照亮了幽暗的海與天,激光在火焰間明滅,血在暗夜中燃燒。 “常春艦將關閉通訊,全艦官兵誓死捍衛太極龍榮光!” “院長還不走,就來不及了!”張左庸向一旁的肖大鵬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起將陳康神將架起了,強行拖到底倉去。 陳康卻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把白秀秀叫回來?!?/br> 張左庸和肖大鵬面面相覷了一下,最后還是肖大鵬開了口,在通訊器里呼叫了白秀秀。 片刻之后,白秀秀的本體一路跑到了戰斗指揮室。她還有幾分鐘的載體使用時間,她不打算浪費。她先環顧了一圈,看了看這么多同僚,她感覺到了疲憊、焦急和憤怒,這些情緒她都沒有,她只是一具血rou的空殼。 最后她將視線落在陳康神將身上,她凝視著她的老上級,看著他像看陌生人。 “院長,叫我來做什么?”白秀秀平靜的問。 陳康垂下了眉頭,低聲說道:“我們已經撐不到四號艦隊救援了,現在必須得商量撤退的事情。二號艦隊和三號艦隊已經送了,但不能再把神將送給星門了?!?/br> 白秀秀還是感覺到胸口一陣鈍痛,犧牲了那么多,到頭來什么都沒有做到,他們被有些背叛了,進入了圈套,這真是一個比失敗更殘酷的事實??伤裁匆矝]有提,只是從容的說道:“請您撤退,我將堅守到最后一秒?!?/br> “贏川艦……贏川艦……發來最后的信號!將會在最后時刻引爆炸藥庫和動力爐!”通訊兵哽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