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

    端著酒杯的她，臉上浮現出一抹酡紅。

    看著桌上燭火。

    都出現些許重影......

    紫萱是不同的。

    因為她得到了藍禮的愛。

    或者說。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從落生開始，大家就不一樣。

    不一樣的天賦。

    不一樣的機緣。

    不一樣的遭遇。

    不一樣的人生。

    在這茫茫人海之中，綠衣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員。

    她沒有如李莫愁一般顯赫的師門關系。

    也沒有紫萱那般天賜的出身。

    她只是藍禮的一個通房丫鬟。

    可相比前兩者。

    綠衣卻更加的有信心。

    這份信心從何而來？

    因為綠衣相信。

    全天下的女人中。

    只有她是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給了自家公子。

    從幼年開始就陪在藍禮身邊。

    一直到如今被藍禮納入房中。

    綠衣是藍禮看著長大的。

    二人或許算不上青梅。

    但絕對是有竹馬。

    這是綠衣信心的來源么？

    一部分吧。

    可能是很小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綠衣相信一個事實。

    如果有一天，藍禮真的死了。

    綠衣覺得。

    那些圍著自家公子的鶯鶯燕燕，只會哭訴著惋惜幾聲后飄然而去。

    她眼前這位李姑娘，或許會被復仇的欲望支撐起來。

    那位即將成為她主母的紫萱姑娘。

    則可能會守著藍禮的墳墓，又或者如公子玩笑時說的那樣‘去尋他的轉世身’。

    轉世？

    想到這里，綠衣傻笑了一聲。

    她是不一樣的?。?！

    藍禮若是死了。

    綠衣是不會讓自家公子一個人孤零零的上路的。

    古代帝王下葬，會有人殉葬。

    是君王怕自己失去權力，到了陰間冥府會不習慣。

    綠衣想著。

    自家公子被自己養的這么懶。

    若是他死了。

    在陰間。

    也會缺一個使喚丫鬟的吧？

    ......

    ......

    綠衣有??！

    這件事藍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不說她身上亂七八糟的藏了不知多少的火器。

    只說這丫頭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就足以令人知曉這丫頭有精神問題.......

    對外人狠。

    對家人狠。

    對自己更狠！

    精神病到連東方白這個宗師都感到害怕的‘丫鬟’。

    全天下都只此一家！

    上一次北伐。

    誰能想到。

    東方白這樣一個宗師級高手，居然被一個連先天都不到的丫鬟給嚇得沖入戰場？

    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

    在東方白眼中。

    綠衣是比金人大軍更為可怕的生物......

    哪怕東方白也清楚，以綠衣的武藝，不可能對她造成什么威脅。

    可只要她接觸到綠衣那幽幽的目光。

    就會產生一種古怪的畏懼心理。

    挺可笑的。

    但卻是事實。

    當時的東方白覺得。

    若是因為她的不配合，把藍禮給坑了。

    那今后。

    她就可以每時每刻都處于提防狀態了。

    洗澡時，客棧直接炸了。

    吃飯時，吃出天下奇毒。

    睡覺時，身邊可能出現幾個大號炮筒瞄準她。

    乃至于，日常出門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被綠衣抱住，拉著她同歸于盡......

    這樣一個武功稀疏的丫鬟。

    能嚇住東方白這樣的宗師高手。

    并不是毫無道理的。

    什么人最可怕？

    精神病人！

    因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她下一刻會做些什么！

    更別提，這個精神病人還是一個有理智的瘋子！

    平日里，能管得了藍家上上下下一千多號人。

    還跟藍家那些大工匠學著，能徒手搓出轟天雷來.....

    嗯，連扳手都不用那種。

    理智的瘋子，高級的匠人，外加患有精神疾??！

    在東方白眼中，綠衣就是這樣一種形象。

    而現在。

    藍禮還要把這個‘精神病人’身上按一雙翅膀。

    臥房里。

    紫萱正在梳妝。

    看著鋪床疊被的綠衣，藍禮笑著叫了她一聲。

    “綠衣，來，讓夫君抱抱?！?/br>
    一旁的紫萱聞言，扔了他一個大白眼。

    這也太不把她當回事兒了吧！

    心里一陣嘀咕的紫萱，就看到把被褥整理到一半的綠衣，乖乖的走到了藍禮身邊。

    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

    被藍禮樓到懷中。

    紫萱見狀，有些氣憤的沖著藍禮拱了拱鼻子。

    好吧。

    由衷的感謝這萬惡的封建制度。

    因為紫萱沒用陪嫁丫頭，身為藍禮貼身丫頭的綠衣，也就代替了這一角色。

    倆人相處的意外和諧。

    這令藍禮產生了一種錯覺。

    雖然綠衣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可實際上。

    只要她想和誰交好。

    就沒有不成功的？

    怎么可能......

    下意識的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后。

    看著自己懷中軟的和面團一樣的綠衣。

    藍禮笑道：

    “待會兒東方白回來，你叫她陪你去看我帶回來的那些卷軸。

    里面藏著一套心法，讓她教你。

    嗯，我覺得蠻適合你的?！?/br>
    藍禮說的是北冥神功......

    破碎的北冥神功都能把虛竹和段譽這兩個廢柴養成大高手。

    有整套的北冥在手，再加上綠衣的性子也比較適合。

    二者相加會產生什么奇妙的效果？

    咳咳。

    對此，藍禮非常的期待！

    “哦....”

    綠衣聞言，呆板的點了點頭。

    心里有點小失望。

    她還以為公子要和她親熱一下。

    誰想，居然是要她學武功？

    她對練武沒什么執念。

    也沒什么天賦。

    嗯。

    相比起成為武林高手，她更希望在后宅替藍禮擺弄花草。

    最好是再誕下三個孩子。

    兩男一女.....

    可自家公子既然說了，綠衣也只有乖乖點頭。

    待到吃過早飯后，帶著李莫愁去尋東方白了。

    此時的滿月樓必須有宗師坐鎮。

    小丫頭的腦子精明著呢！

    滿月樓。

    大廳的隔間內。

    “噗....”

    聽到綠衣的話，東方白一嘴的糕點直接噴了出去。

    喝了口茶水，把嗆再嗓子眼的糕點咽下。

    東方白的眼睛瞪得滴溜圓。

    “咳咳....你....咳...你剛剛說什么？”

    “公子要我來尋你去看北冥神功?！?/br>
    綠衣面無表情的重復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

    東方白扶額。

    緩了片刻，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莫愁。

    李莫愁點了點頭，表示綠衣說的是真的。

    雖然她有些疑惑，不知道北冥神功究竟是什么武功。

    可綠衣說的，的確沒錯。

    東方白一臉的絕望......

    “不行！你不能學！你還是殺了我吧！”

    “好?！?/br>
    綠衣點了點頭，從裙子底下掏出一把超大號的火銃。

    李莫愁見狀，一臉愕然。

    怎么藏起來的？

    藏哪兒了？

    下意識的，她瞄了綠衣那寬大的裙擺一眼。

    然后.....

    “轟?。?！”

    一聲能震碎人耳膜的巨響，就再這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內響起。

    如雷鳴一般！帶起大片煙塵！

    李莫愁直接炸毛了?。?！

    直接掏出那把偷來的浮沉，把自己護了個嚴嚴實實。

    等到煙霧散去。

    看到一臉愣逼的坐在‘金山’中的東方白后。

    李莫愁的眼皮跳了跳。

    居然真開槍了！

    還是在相隔不到三米，近乎把火銃町在東方白的腦門上的情況下！

    愣住的不止她一個人。

    正面挨了一‘槍’，整個人被打飛到墻角的東方白，這會兒更是一臉的愣逼！

    然而，這會兒的綠衣已經掏出了第二把火銃來....

    “住手?。?！”

    “別開槍?。?！”

    “轟?。?！”

    又是一槍！

    還是原來的位置。

    被銅質子彈帶動的巨大力道沖撞，東方白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隨后滿臉殺意的看向綠衣。

    “你真要殺我？”

    “還想死么？”

    綠衣依舊是剛剛的表情，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的殺意。

    看的一旁李莫愁為之愕然。

    剛剛她們之所以沒反應過來，就是沒在綠衣身上感到危險。

    若不然。

    以東方白的身手，無論如何都是能躲過去的！

    相比起藍禮那令他苦惱的，一出現就暴露無遺的殺意。

    眼下綠衣這種，近乎就是殺人于無形了。

    擦了下嘴角的鮮血。

    東方白看了眼自家身上的血紅，又看了看綠衣那出現明顯扭傷的的手腕。

    有些氣悶的悶聲道：

    “那東西是你能練的么？你知不知道北冥神功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br>
    “不知道你還來找我？”

    “公子讓的?！?/br>
    “公子讓的？你家公子要是讓你去死，你是不是也打算自殺??！”

    綠衣聞言愣了一下。

    片刻后。

    在東方白那嘲諷的目光中。

    這姑娘把火銃對準了自己的腦門。

    然后....

    ‘咔嚓....’

    扳機扣動。

    里面沒有子彈。

    看到東方白那副看瘋子的目光，綠衣面無表情的沖她點了點頭。

    “如果公子希望的話?！?/br>
    ......

    ......

    一刻鐘后。

    綠衣還在路上往回走。

    先一步趕回來的東方白面露猙獰。

    “藍禮！你給我滾出來?。?！“

    ‘砰’的一聲，庭院的大門被外力踹開。

    隨后，藍禮就看到‘發瘋’的東方白闖了進來。

    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藍禮神色淡然的問了一句：

    “你終于打算滾蛋了？”

    “.......”

    東方白面上表情僵了一下。

    吃人嘴短什么的.....

    下意識心虛了幾秒，之后又被心里的事給充斥。

    重重的吸了兩口氣，平復下來的東方白，坐在藍禮對面。

    以一種近乎呻吟的語氣問向藍禮：

    “你怎么想的，居然敢把北冥神功交給綠衣？”

    “嗯？”

    聽到東方白的話，藍禮一臉怪異的看著她：

    “若不是要交綠衣，我要它還有什么用？”

    “你就不怕教出第二個任我行來？”

    看著藍禮臉上的表情，東方白氣急敗壞的喊道：

    “她的血都是冷的！你要是把北冥神功交給了她！這世上絕對會多出一個比任我行還可怕的女魔頭！”

    “然后呢？”

    藍禮眨了眨眼，只覺得莫名其妙。

    話說他和東方白倆人。

    誰是正道誰是魔道......來著？

    在心里確認了一下身份，藍禮忍不住沖她翻了個白眼：

    “我這個正道嫡傳都沒擔心，什么時候輪到你這魔教的叛徒去想這些？”

    “你.....”

    “別想了，綠衣比你想的靠譜的多?！?/br>
    “靠譜？就剛剛，她還沖我腦門開了兩槍?。?！”

    東方白尖叫著吶喊道。

    藍禮聞言也是一愣。

    隨后，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你又被她欺負了？”

    東方白：“......”

    這天聊不下去了！

    看著藍禮那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東方白恨的牙都癢癢。

    可對此，她還沒有絲毫的辦法！

    她能怎么做？

    告訴藍禮，綠衣會反噬于他？

    別開玩笑了！

    剛剛那丫頭聽到她的話，可是沖著自己的腦袋來了一槍！

    雖然沒子彈.....

    可東方白知道。

    以那丫頭的腦回路，剛剛的動作絕對是在確認！

    確認她能不能扣動扳機?。?！

    一想到這里。

    東方白頓時有些心灰意冷。

    人家倆人都不在乎，她在這兒瞎起個什么勁兒？

    反正那丫頭有沒有武功。

    對她來講。

    也沒什么差別.....

    心里這般想著。

    東方白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臨走之前，惡狠狠的瞪了藍禮一眼，又放了句狠話：

    “你會后悔的?。?！”

    ......

    ......

    五分鐘后。

    懷里抱著一兜櫻桃的紫萱跑了回來。

    見藍禮坐在那兒擺弄火靈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她擠過來，非常好奇的問了一句：

    “明月，你看起來好沒精神哎？”

    “哦，剛剛小白白又來告狀了?！?/br>
    “哎？”

    紫萱眨了眨眼，有點小迷糊。

    東方白不是宗師么，怎么跑來找自家夫君告狀？

    “她又被綠衣欺負了....”

    “??？”

    紫萱張了張嘴。

    之后。

    被藍禮塞了個大櫻桃進去。

    “嗚嗚...”

    小口的咀嚼了幾下，紫萱有些迷茫：

    “綠衣那么乖，怎么可能會欺負她？”

    “呵.....”

    藍禮嘴角抽搐了。

    綠衣乖？

    也就是你認識她的時間短，沒見過那丫頭的真面目！

    心里這般想著，藍禮也沒去點破。

    只是揉了揉她的腦袋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

    ......

    ......

    綠衣學了北冥神功，藍禮會后悔么？

    嗯。

    在半個月后的一天晚上，藍禮帶她走進了襄陽城的大牢。

    別誤會，他不是要把綠衣給關起來。

    而是這牢房里，關押了許多犯法的武林人士。

    有玷污民女的采花賊。

    有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

    有靠著武藝各種行騙....

    都是上好的內功來源。

    花了些錢，打點了官面上的負責人。

    在一間牢房的審訊室里，藍禮就看著幾十號頭蒙黑布的‘武林人士’被押進馬車。

    “辛苦了?！?/br>
    嘴上說了一句，藍禮沖著負責押人的軍官點了點頭。

    換來對方一臉的堆笑：

    “應該的應該的，能為藍公子服務，這是某家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