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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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皇后想了想,微微發抖后怕道:“皇上明知道靖北王不育,還要把公主嫁過去給他,若是當初去的是亦雪……” 駱世明道:“此即為帝皇心術,當初始皇帝被其母掌控,隱忍不發,太后與人私通生下孩子甚至養在后宮,始皇帝一言不發,待到掌握大權扳倒權臣后,直接將太后的私生子一律囊殺,這才是帝皇所為。那靖北王分明是個梟雄,豈會長久忍之,一旦靖北正式與我朝開戰,公主和那來歷不明的孩子,一定會直接被拿來祭旗?!?/br> 駱皇后冷笑了聲:“這也是她自作聰明膽大妄為,若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她到底沒說下去,顯然也想到了,哪怕是老老實實本分做王妃,對方也未必就放過了嫁過去的公主。畢竟,這絕嗣的毒只怕真就是皇帝命人下的,靖北王中了計,豈不恨毒了朝廷。明知如此,還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過去,虧她還以為皇帝待弋陽公主有一些疼愛,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穩固朝廷的工具,送給靖北王消氣折磨的祭品。 一切都是為了那所謂的皇圖霸業,想到此不由覺得有些心灰。 駱世明低聲道:“我們正可以利用這點,將這事透露給太子知道?!?/br> 駱皇后之前一直在震驚和惆悵傷懷中,這下才忽然轉彎回味過來:“你的意思是,引誘太子犯錯?” 駱世明道:“不錯,太子知道弋陽公主面臨此等兇險,豈有不恐懼憤怒的?要知道,只是遠嫁,太子就長跪不起,若是知道此事……只要為此去質問皇上,父子君臣之間嫌隙一生,便再無回圜之地了?;实勰軌蛉萑虄鹤幽钆f情為了jiejie怨上自己,卻不會容忍兒子揭穿了陰謀仇恨自己。怨與恨,是兩回事?!?/br> 駱皇后幾乎拍案叫絕,眉目飛揚起來:“不錯!他們姐弟情深,正該如此!此計甚妙!” 第41章 夕陽 元鈞在函宮里確實實在靜靜的看書,靜下來后,太傅們雖則隔日還來授課,但基本也不敢再多言,畢竟實在嚴密的監視看守下。然而靜下來后,元鈞有了更多的功夫在研習書史上。他拿出了從未有過的靜心鉆研的態度,仔細研讀,涉獵廣泛,撰寫筆記,太傅們震驚于他學業上的精進,又惋惜他被幽囚,惜其才不得伸。 元鈞每周的策論功課,都寫好后經人檢查過,才會封好交給負責講授功課的太傅,而太傅批過的功課,又會呈皇上御覽,皇上有時候看,有時候親自朱批后,再命人封好送回函宮。而皇上批后的匣子,就無人敢再驗看,封后直接送到太子跟前。 今日這封著策論的匣子里,卻被人夾帶了一封信。 元鈞不動聲色,只拿了自己的策論出來,看了批文,又只說要重新寫,不讓人打擾,命服侍的人都下去了,才慢慢打開那張薄薄的宣紙。 宣紙很薄,字也并不多,元鈞卻反覆看了幾次后,青白著臉,將那張紙放入了袖中,霍然起了身走了出來,命嚴信:“去叫沈安林進來?!?/br> 嚴信不知底里,看元鈞臉色不好,連忙親自跑了出去,元鈞看了眼天邊蜜酒一般濃稠又通透的夕陽,夕陽下他親手栽種的菜圃里生機勃勃。春雨滋潤后,春陽照耀,菜都瘋長了起來。僅靠函宮里的宮人,是吃不下這么多菜的,以至于幾日不割,那些韭菜就已綠油油長成柔韌的綠帶,在春日的惠風中搖曳翻滾猶如濃綠的毯子。 瓜藤生機勃勃攀爬到了菜圃旁的竹架上,那竹架還是他親自削的后山的竹子,親自捆扎的架子。遠處湖水上游著新放下去的鴨苗和鵝苗,嘎嘎的聲音猶如剛剛萌芽的葵苗一般嬌嫩,旁邊幾顆參天古木倒影在水中,碧影蕩漾。 和風吹來,元鈞那憤怒到頭暈的腦子忽然清醒了過來——再急,也絕不能亂,他正在被嚴密的監控著,一不小心,就踩上陷阱,連累長姐萬劫不復。 他轉回了房內,沈安林急匆匆進來的時候,元鈞正在端起茶杯喝茶,那張藏在廣袖中的薄紙被捏成了團,順著茶水吞入了腹中。 那上面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滲滿了毒汁,他都已背了下來,然后猶如飲鴆一般飲了下去。 沈安林上前行禮道:“殿下招我,有何事交代?” 元鈞看了眼嚴信,嚴信連忙退下。元鈞看著沈安林許久,才慢慢道:“聽說jiejie有孕了,我想要為她祈福,你回去后替我去觀音廟上香,為jiejie祈福,另外舍些粥棚,做些善事,就當為jiejie和未出生的外甥祈福?!?/br> 沈安林面上帶了些喜悅,應道:“是,我回去就辦?!?/br> 元鈞又吩咐道:“仍要仔細,管束族人,不著急出仕?!?/br> 沈安林應道:“放心,父親和族人基本都是閉門讀書,不飲宴,不交游?!?/br> 元鈞閉了閉眼:“下去吧?!?/br> 沈安林看元鈞面色不好,有些不解,但仍然聽話鞠躬行禮后退出了宮門,然而人還沒離開宮中,便已被一隊禁軍扣下了。 元鈞并不知道沈安林被扣押,他臉色青白,眸光冰冷,一個人呆在暗下來的書房內,看著天邊濃稠的夕陽沉了下去,這日他如尋常一般上床,卻遲遲不能入睡,分明焦慮到心焦如焚,他看著天邊窗一寸寸變亮,心里想著,讓我換過去吧,讓我見見長姐。 不知何時,他昏昏睡去,再睜開眼,人已在靖北,天剛剛擦亮,他顧不上梳理那一頭漆黑長發,直接沖去了公主主院求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