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做了蛋糕，給你送一些嘗嘗?！?/br>
    沈渡正專心致志地撫摸宋云橋，對身邊的異樣一無所覺。

    “沈渡！”

    宋南星緊張之下直接叫了沈渡一聲。地上扭曲涌動的陰影仿佛受驚一般瞬間消失，沈渡轉過頭來驚訝地看著他：宋南星？你這是才回家？

    宋南星隨意嗯了聲，說：“遇見了一點意外?！?/br>
    眼睛則緊緊盯著趴伏在地上的泰迪狗，眉頭下意識皺起來，隱隱有些敵意：“你怎么在這里？”

    他其實是在問宋云橋，但沈渡大約以為是在問自己，解釋說：“我準備下樓扔垃圾，結果看見這只狗蹲在你家門口。它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應該不是流浪狗，有可能是樓里哪個住戶家養的不小心走失了，我準備把它帶回家，等晚一點物業上班了再去幫它找主人?！?/br>
    他看起來似乎很喜歡小動物，手掌輕輕撫過宋云橋卷曲的絨毛，眼睛里溢滿溫柔和喜愛。

    “你在這住得時間比較久，見過它嗎？”

    “見過?！?/br>
    宋南星的眼皮跳了跳，想起在地下車庫里宋云橋人立起來說話的樣子，再看看它現在乖巧趴著偽裝成可愛小狗的樣子就覺得身上起雞皮疙瘩。

    沈渡甚至不知道自己溫柔撫摸著的可能并不是一只狗。

    “這是六樓住戶的狗?！彼文闲钦f：“我認識它主人，你把狗給我吧，我送上去?！?/br>
    但沈渡顯然很喜歡狗，他不顧宋云橋爪子上泥水會弄臟雪白的襯衫，俯身十分輕柔地把宋云橋抱起來，手掌托著它的后爪讓它舒服地趴在懷里后，才對宋南星說：“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可以認識一下新鄰居?！?/br>
    宋南星：“……”

    他欲言又止：“六樓鄰居……脾氣不是很好?！?/br>
    沈渡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養狗的人不會是什么壞人?！?/br>
    說著他已經抱著宋云橋走到了樓梯間，見宋南星站著沒動，還回頭看宋南星。

    宋南星覺得頭隱隱作痛。

    他嘆口氣揉了揉太陽xue，只好跟沈渡一起上樓。

    經過五樓時，兩人被樓梯間一角蹲著的人影嚇了一跳。

    人影顯然也沒想到大清早會有人上樓，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就迅速起身離開了。

    對方抬臉時宋南星看清了他的樣子，是個相貌十分漂亮陰柔的男生，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

    沈渡對新鄰居熱情很高：“這也是我們這棟的鄰居嗎？好像沒有碰見過?！?/br>
    宋南星說：“好像是五樓的，我也就碰見過兩三次?！?/br>
    對方氣質陰郁，偶爾碰見也都是低著頭匆匆走過，宋南星只有些淺薄的印象。

    他猶豫了一下，好心提醒沈渡說：“我們這棟樓，有些鄰居可能會有些怪?！?/br>
    沈渡表情看起來有些疑惑：“你是說剛才的男生？大學里面比他還怪的學生多多了，還有大半夜不睡覺在cao場上爬來爬去的?！?/br>
    宋南星被對方的盲目樂觀噎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反正他說的怪，肯定不是沈渡嘴里那種。

    宋南星面無表情地思索半晌無果，沉默地跟沈渡一起上了六樓。

    沈渡屈指敲響了601的房門。

    等了大概四五分鐘，景嬈面色陰沉沉地拉開門，身體堵住門口，雪白的臉半隱在陰影中，醬紅色倒大袖旗袍讓她看起來像恐怖小說里的女鬼怨魂，直到看見沈渡懷里的泰迪狗時，雪白雪白的臉上才浮現驚喜的笑意：“宋云橋？”

    沈渡將宋云橋遞過去：“我在四樓看見他，宋南星說是你的狗?！?/br>
    “是我的狗，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br>
    景嬈伸手來接，宋云橋嗚咽著迫不及待地從沈渡臂彎撲進了景嬈懷里，景嬈表情有些驚訝，揉捏著它的耳朵說：“在外面流浪了幾天，知道害怕了吧？”

    宋云橋嗚嗚咽咽，將頭埋在她懷里，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我找了它兩三天，真是多虧了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進來喝杯茶?！本皨颇竽笏卧茦虻暮箢i，側身讓開大門，邀請兩人進屋做客。

    沒了她的身體遮擋，她身后玄關處的玻璃展柜露出來，柜子里密密麻麻地擺滿了一排排的玩偶。

    不知道是不是擺放角度的緣故，從宋南星的角度看過去，那些娃娃仿佛正轉過頭看著他們。

    沈渡顯然有些被嚇到，盯著玻璃展柜眼珠都不會轉了。

    景嬈看見他的反應咯咯直笑，涂著鮮紅指甲油的細長手指輕撫著宋云橋的皮毛，語氣輕飄飄地說：“別怕，它們被關著呢，沒法出來咬人?！?/br>
    “抱歉，只是忽然看見這么多玩偶有些吃驚?！鄙蚨婶鋈淮鬼?，似乎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歉意。

    景嬈說：“小區外面那家玩偶店就是我開的，你們要是喜歡哪個，我送你們?！彼傄粯拥难劬锼鬓D，紅唇勾起詭譎笑意：“不過事先說明，要是養不好，它們可是會咬人的哦?！?/br>
    宋南星見沈渡一副意動但又不太好意思白要的表情，連忙搶在了前面開口拒絕：“謝謝，這些玩偶很精致，一看就很貴重，我們也沒做什么，當不起這么貴重的謝禮?！?/br>
    沈渡聞言也跟著點頭。

    見他們拒絕，景嬈倒是沒有堅持，抱著宋云橋往里走，說：“那就進來喝杯茶吧?！?/br>
    宋南星內心里是拒絕的，他實在不愿意跟這位奇怪的鄰居有過多接觸，會主動要求把宋云橋送回來，完全是擔心沈渡不知情下被誤傷。

    但景嬈已經走到客廳拎起了茶壺倒茶，這時候再拒絕已經不太合適，他和沈渡對視一眼，只好進門落座。

    601是兩套房打通，空間要寬敞許多。裝潢風格跟玩偶店一樣，有種冷冰冰的金屬感。

    客廳里除了他們落座的桌椅之外，全是一列列的玻璃展柜。玻璃展柜的邊框是銀灰色金屬，折射著復古水晶吊燈的冷光。

    宋南星垂下眼不欲多看，目光途徑一列放滿了雕塑的展柜時卻陡然一頓。

    ——展柜陳列的第四排，放著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蟾蜍。

    在蟾蜍背部，烙著一個被火焰灼燒的扭曲人形。

    和那個古怪徽記一模一樣。

    景嬈注意到宋南星的失神，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細細長長的眉揚了下：“你喜歡那個標本？”

    宋南星回過神：“那是個標本？”

    景嬈將沏好的熱茶放在他們面前：“嗯，我偶爾心情不好，就會做一些標本?！?/br>
    卻沒有解釋標本的來歷。

    宋南星心中疑云叢生，卻又不好太過貿然地詢問蟾蜍以及背上徽記的來歷，只能“哦”了聲：“沒想到你不僅玩偶做得精致，標本也做得這么漂亮?！?/br>
    景嬈笑吟吟抿一口茶，用餐刀將茶點完美地分成八等份：“我曾經是醫生，手上的活兒還算不錯?！?/br>
    *

    宋南星和沈渡在601喝了一杯茶就告辭離開。

    下樓時沈渡還在感慨：“原來六樓的鄰居是個藝術家?！?/br>
    宋南星眼角抽了抽，一屋子的玩偶和標本，還養了只會說人話的狗，怎么不算藝術家呢？

    交談間已經下了四樓，宋南星和沈渡道別，回了自己家。

    他沖了個澡裹著浴巾出來，心里還惦記著在景嬈家看見的那個標本。

    大腦里疑惑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但困倦的身體卻不足支撐他繼續思考，宋南星躺在床上，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他久違地做了夢。

    夢里又回到了四五歲的時候，他被關在房間里，宋城出去上班了，家里安安靜靜的，午后的陽光順著窗臺爬進來，天花板上的舊吊扇忘了關，慢悠悠轉著，扇葉發出“吱扭吱扭”的聲音。

    他無聊地趴在玻璃窗上數窗外的樹枝有幾片樹葉，這時mama拿著鑰匙過來，給他打開了門。

    mama會很溫柔地看著他笑，陪著他玩游戲，給他念故事書上的故事，又給他烤了熱乎乎香噴噴的雞蛋糕。

    雞蛋糕甜滋滋的香氣充滿整個房子，連夢里都是甜的。

    這是他小心珍藏在心底的珍貴回憶，即便睡著了，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翹起來。

    但夢里他最后也沒能吃到雞蛋糕，宋城不知道為什么提前回了家，發現mama把他放出來玩后，表情變得非?？植?。

    宋城身影高大不可逾越，他陰沉著面孔一步步逼近質問：“你怎么出來了？”

    mama被嚇得不敢說話，想護著他又不敢，

    他怕連累mama，抿著唇自己乖乖回了房間里。

    宋城陰著臉又找來了兩把鎖，把房門死死鎖起來。

    熱乎乎的雞蛋糕香味被隔絕在外面，他貼在玻璃窗上，看見宋城大步走進了廚房，把一盤烤得略有些焦黑的雞蛋糕端出來，通通倒進了垃圾桶。

    他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垃圾桶里的雞蛋糕。

    mama慌亂無措地站在門外，溫柔的面孔看起來有些悲傷，她柔軟的手掌隔著玻璃輕撫宋南星的臉，柔聲安慰他：“星星別怕，你乖乖聽爸爸的話，等長大了，就自由了?！?/br>
    他懵懵懂懂地看著mama，還不太理解她話里的意思。而mama溫柔又悲傷地看著他，臉上忽然鉆出無數的黑色觸須來，黑色觸須穿過房門，將他死死纏住——

    宋南星陡然從夢里驚醒，心臟像擂鼓一樣咚咚咚跳個不停，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氣平復。

    這時門口又響起門鈴聲，他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才發現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下午。

    宋南星捏了捏鼻梁，拖著疲憊的身體起身去開門。

    門剛打開，就有熱乎乎的甜香爭先恐后地鉆進鼻腔，沈渡端著一盤新鮮出爐蓬松澄黃的小蛋糕站在門口看著他溫柔地笑：“我做了蛋糕，給你送一些嘗嘗?！?/br>
    第24章 “他真可愛?！?/br>
    一瞬間宋南星幾乎要以為自己還沒從夢里醒過來。

    宋城沒有提前回家，mama端著烤好的雞蛋糕過來，溫柔笑著問他想不想吃。

    宋南星神情一陣恍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一回他沒有跟沈渡客套推辭，伸手將白色瓷盤接過來，神情有些懷念：“謝謝，自從我mama失蹤之后，就沒有吃到過這么香的蛋糕了?！?/br>
    蛋糕店的蛋糕比記憶里的老式雞蛋糕更加精致漂亮，但不知道為什么，宋南星總覺得沒有記憶中充斥了整間屋子的甜香。他給自己買過兩次，之后反而不再喜歡蛋糕。

    沈渡見他喜歡，說：“我烤了很多，怕你不喜歡就沒有拿太多。你要是不夠吃，不用跟我客氣?！?/br>
    宋南星眼底的疏離散去很多，笑著說好。

    兩人在門口閑聊了幾句，沈渡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