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客(楔子)水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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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overboard!”(有人落水?。?/br> 一聲高喊劃破長空,厲響于空曠的晴天碧海間。 “Man overboard!”(有人落水?。?/br> “Man overboard!”(有人落水?。?/br> 同一句叫喊在水手中此起彼伏,直到引擎的嗡隆聲逐漸減弱,貨輪慢慢停了下來。一個高大健壯的黑人男子奔出艦橋指揮室,一邊飛快走上甲板,一邊套上一件紅白藍相間的救生衣。 “Capt’n’s orders, Boerhaave! Lower the lifeboat! Go, seamen! Go, go!”(船長有令,放落救生艇!布爾哈夫,快!快?。?/br> “Aye aye sir!”(是,是,長官?。?/br> 甲板上瞬間忙成一團,水手們來回穿梭,有的整理繩索,有的檢查救生艇。黑人男子扒著欄桿往海面上張望,只見貨輪后方不遠處有一團白得發亮的小東西,正在藏藍色海浪間不斷掙扎。那物眼見力氣越來越小,就要被翻滾的浪頭吞沒。 他忙拉住一個從身旁跑過的船員,指著若隱若現的白亮的小點兒,問道:“Who fell, Jimmy?”(到底誰落水了,吉米?) 名喚Jimmy的男孩兒一臉雀斑,愛爾蘭人特有的紅發在陽光下朝氣蓬勃,看來不過十五六歲。他出海剛滿一年,人嫩、經驗少,又莽撞,若非平時常受科爾先生照顧,指定要被船長罰洗多少次甲板呢。 面對突如其來的緊急情況,吉米很想給他最喜歡的長官留下個好印象,于是努力梳理著思緒,盡量精準地概括船員們適才七嘴八舌的描述??上ё罱K的結果還是一串兒語無倫次的廢話,吉米這才慘白著臉兒,想起用脖子上的望遠鏡查看。 “I-I don’t know, Mr. Cole. I-I mean, I think… N-Not one…one of our own, s-sir, I d-don’t…don’t think… But look! I-It’s a…a woman! Look!”(我、我不知道,科爾先生。我、我是說,我認為…… 不、不是咱、咱們的人,長官…… 但……看!那、那好像是個女人!瞧?。?/br> 吉米手忙腳亂把望遠鏡遞給問他話的大副??茽柌]惱火他的沒用,接過望遠鏡剛要去瞧,布爾哈夫跑了過來。 “Lifeboat ready, sir, whenever you are.” 科爾鼓勵地捏了捏吉米的肩膀,把望遠鏡還給他,語氣莊重溫和,“ up, Jim, no one dies today. Just remember to keep those bins trained on the spot and report to the capt’n.” (勇敢點兒,吉姆,今天沒人會死。記住用望遠鏡牢牢盯著落水那兒,向船長匯報。) 吉米就聽科爾先生的話,一直緊緊盯著在海濤中掙扎撲騰的小白點兒。白色的木質救生艇漸漸進入了望遠鏡的視野。但救生艇的繩索不夠長,貨輪此時掉頭又太遲了,船尾的引擎更有可能將水中的人卷入葉片??茽栂壬鷽]猶豫,他跳下小木船,向那個落水的白色身影游去。 幾秒后,與那個白色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洶涌波濤里。 吉米手心里已經出了薄薄一層汗,望遠鏡仍舊緊緊盯著救生艇附近的水域。 “Please, Mr. Cole, please please please…”(拜托,科爾先生,拜托拜托拜托……) 一只冰涼的大手忽然落在了他肩上,吉米驚得倒吸了口冷氣,險些跳起來。不過他牢牢記得科爾先生的話,望遠鏡沒挪開分毫。 大手緩緩覆上了他的手,硬邦邦的指尖將他緊握到幾乎痙攣的手指一根根捋開。男人慢慢將望遠鏡從他手里掰了出來。 “Get some towels, James. For Mr. Cole and our new passenger.”(詹姆斯,取些毛巾來,給科爾先生和咱們的新旅客。) 語氣不容置疑,平緩、沉靜得近乎冷酷,好像手術室里的外科醫生或戰場上運籌帷幄的將軍。 吉米扭過頭。他的船長沒從望遠鏡上回頭看他,只是又重復了一遍適才的指令。 “The towels, James.”(毛巾,詹姆斯。) 他的語氣分明沒有絲毫不耐,聲音也沒提高,但德語口音卻讓那叁個詞聽起來過于陰沉冷硬,兇狠嚴厲。 男孩兒嚇得全沒了剛才與科爾先生一起時的健談。他挪開眼不敢再看他的船長,垂著頭囁嚅了一句,“Aye captain.” 科爾先生生死未卜,其他水手都在甲板上幫忙拉繩子、救人,就他被派去做拿毛巾這么沒用的活兒。吉米拖著腳走回了船艙里,心里又不甘,又委屈。 但科爾是幸運的。落水者確實是個女子,而且相當纖瘦——簡直過于瘦弱了。她因為嗆水暈厥了過去,不過下沉的速度很慢,他幾分鐘里就把她撈了上來。最費勁的反而是拖著她逆著風浪游回救生艇。他把人推進了救生艇里,自己艱難地爬進去,然后朝貨輪的方向揮舞出收船的手勢(祈禱著吉米沒有移開望遠鏡),幾秒后,繩索開始往回收。他拿起槳,一邊劃一邊打量剛被救上來的人。 像他在紐約見過的多數亞洲女性一樣,她的長相極為柔和,五官特征并不像黑人或白人女子那樣有鮮明的凸起或凹入。雖然個頭在女性中算是高挑的,但女孩兒看起來頂多是個高中生,或許和吉米年紀差不多。她身上只穿著一條在好幾處被撕破的白色紗裙,臉色被海水凍得和布料幾乎一樣蒼白。 科爾疲憊地向海面上脧巡了一眼。這附近并沒有海難的跡象,“安娜貝爾號”也并沒有收到來自海岸警衛隊或任何船只的求救電報。 一個人——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年輕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孤零零出現在離最近的港口有一百多海里的大西洋北海當中的? “安娜貝爾號”的船員們先把兩個人拉上船。有一部分水手們忙著將救生艇弄上來,其余的圍在癱倒在地的科爾身邊。即便身強力壯,科爾也累壞了——任何一個有經驗的水手都明白:大海是危險的,即便在最風平浪靜的日子里,海面下的洶涌暗流都是難以預測且不可小覷的;在大多數水手看來,跳進海里游泳救人的舉動,即便無私,卻也是極不明智的。 “It was just her, Capt’n Heines. No wreckages, no nothin’.”(就只有她,海因斯船長。沒有船骸,沒其它物件兒。) 科爾說著,掙扎著要起身,海因斯摁住他的肩頭,朝船頭高聲吩咐,“Boerhaave, bear away, boy!”(布爾哈夫,航向下風?。┝⒓吹玫竭h處傳來的一聲“aye aye capt’n”。 海因斯在女孩兒面前跪下,將鋪散在她頰上胸前的濕漉漉烏發掃開,對科爾說,“Get some rest, Mr. Cole. I need you to be good as new for that four o’clock shift.”(去休息,科爾先生。四點輪班的時候,我需要你精力充沛地回來。) 即便是在說軟話,語氣也絲毫沒有溫暖、和善起來,腔調兒依舊冷酷苛刻,話雖是讓人去休息,但一聽就絕非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主兒。 科爾卻早習慣了他的船長的說話語氣,學會了去聽他在說什么,而不是他在如何說。他感激地道了聲謝,小山一樣的身軀一踉一蹌,拖著腳進了船艙。 海因斯不在意他的水手們如何看他。他只需要他們遵從他的命令就行了;如果群眾對領袖的懼怕能比他們對領袖的愛戴更好地確保令行禁止,那他絲毫不介意做個屬下眼里的暴君。整艘船上的性命都在他手里——他是個做實事兒、講效率的人,而且也必須繼續如此。他沒那么多心思關注水手們的心情如何、有多喜歡他。 他在女孩兒胸前找好位置,開始摁壓她的胸膛,算準了時間,每叁十秒向她口中呼兩口氣。 再專注于手頭兒工作的人也不得不注意到,女孩兒的皮膚蒼白軟薄得幾乎透明,非但像溺了水受了凍,還像好幾天沒吃過飯一樣,整個人比她身上濕透的白紗裙還柔軟單薄,雪白雪白得扎眼。 分明是死亡的模樣,在她那張小臉兒上,偏偏流露出水晶、玻璃所制的蝴蝶翼、天鵝頸般,那種晶瑩剔透、玲瓏纖巧的易碎美感。 有個聲音竄入腦海。海因斯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輕了幾分。即便知道在做心外壓的時候需要用盡全力才能見效,即便知道力大到壓斷肋骨也屬于正?,F象,他手上的勁力仍舊不由自主地放輕了一瞬。 ———別打碎她,別弄壞她,別損毀她。 ———你手上的老繭,別剮破那么柔嫩的肌膚。 他搖搖頭,把那個可笑的聲音甩出腦海。叁十多年來,也就只有他在修理他的船時,產生過“輕一點兒”、“小心一點兒”的念頭。心外壓本就是個必須用蠻勁兒才能見效的活兒。人命關天,現在不是感性用事的時候。 雙臂恢復了應有的勁力。袖管上卷,粗壯的小臂繃出健美強悍的肌理曲線,小麥色的皮膚上青筋暴起,一塊塊肌rou張力賁發,凌厲勁道,覆滿前臂的細軟毛發在日頭下泛出金色光澤。 女孩兒猛烈咳嗽了一聲,嫩草尖兒般的兩道細眉微蹙,從里向外沁著一丁點兒桃粉的唇瓣撅開一點兒小口,接連嗆出幾股水來。 人咳得簌簌亂顫,渾身肌膚雨打梨花一般,雪浪傾霰,露滴珍珠。 緊緊覆在臉頰上的羽睫如蝶翼般顫抖,緩緩掀了起來。 露出一雙比海還深邃漆黑的大眼。 —————————————————— 尾注: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亞馬遜新出的Rings of Power,總感覺里面的diversity cast放在指環王的大背景下奇奇怪怪的。這篇故事是我對racially diverse stories的一次嘗試,如果效果不好,還希望大家賞臉、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