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之弦(番外3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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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床笫間,塞盧斯問她還為不為以前的事怨怪他,桑就常常想起那些她被cao得下不來床的日子。她忽然發覺,他那時候給她立的那些規矩,她從來就沒完整地遵守過其中任何一條:不許她打聽朝堂上的消息她打聽了;不許她學騎馬射箭她學了;不許她進他的書房她進了,之后甚至還不止一次偷過書看…… 每次東窗事發之后,把她摁在床上欺負的事兒他一樣兒都不會落下,但更嚴重的后果卻從沒貫徹落實過。 以至于本就大膽的她膽子越來越大,越來越自作主張。后來偷服避子藥、偷偷逃跑…… 也算是他一步步縱容出來的。 就比如,她懷著艾莉亞的時候曾經發生過的那么一檔子事兒。她那時候懷胎七月,肚子已經分量頗重,整日里蔫蔫兒的,昏昏欲睡。那天她下午一覺兒睡到了晚上,迷迷糊糊睜眼時天已經快黑了。塔米正守在床邊上,見她醒了,打著手勢,說該到用晚膳的鐘點兒了。 桑初醒,睡眼朦朧的,并不餓,不過想起塞盧斯無論多忙多累,每晚一定堅持回寢殿用晚膳,于是小心翼翼捧著肚子下了床。夏日里極熱,她午睡時只穿了件開襟的短紗衣,露著圓滾滾的肚皮。塔米怕她著涼,堅持給她裹了件外袍,半扶半摟著她出了臥室,慢慢往外間走。 外間的門虛掩著,里面只有一個女官在擺碗碟?;书L子生活極簡樸,晚上通常一葷二素了事,今兒卻豐盛了些。桑瞧著桌上擺了一碟燉羊rou、一道菠菜蛋餅,還多了一道藏紅花和酸葡萄煎的豆餅,以及一碗雪白的奶酥甜酪。那香味兒從門縫里直往外冒,她瞬間被逗起了食欲,吞了口口水,扶著門框進了屋。 那女官見桑進來,睨了她一眼,并沒見禮。桑也沒介意。她知道塞盧斯的仆從多多少少是瞧不起她的。殿下對他們大多數人有恩,在他們眼里她是個吃里扒外的叛徒,全因殿下仁慈,念著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把她留在了身邊。 女官擺完碗碟,對塔米說了句 “成了”,連看都沒看桑一樣,就要出去。桑這才注意到,各樣菜品和餐具都只有一個人的份兒。 她拉住那女官,“殿下呢?” 女官把手腕從她手里抽出來,冷冷斜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殿下吩咐過,不許你打聽外頭的事兒?!?/br> 這么說,今天外頭出事了? 桑渾身緊張起來。 “殿下還在宮外?還是已經回宮了?” 女官譏諷地一笑,“殿下愛在哪兒,愛跟誰在一塊兒,可沒你插嘴的份兒?!?/br> 桑一怔,沒聽懂這所答非所問的話。她剛要拉住女官繼續追問,女官卻甩甩衣袖一走了之。 塔米見桑呆呆愣在那里,衣著單薄,挺著個大肚子,模樣怪可憐的,心軟了幾分,咿咿呀呀地跟她比劃,大概說,殿下早朝后就回宮了,還去寢殿瞧過她,又說殿下是最心疼她的……叫她別凈胡亂猜忌瞎想,那么疼她的一個人,怎么會宿在外面去找別的女人呢?說著,就要把她往飯桌上拉,讓她趁熱趕快吃飯。 桑這才后知后覺,原來剛才那女官誤會她是在問塞盧斯是否在外面有人了,以為她在吃味兒。這么一想,她心里偏偏就真生出了幾分不是滋味兒,就跟真聽說他在外頭與別人廝混一樣。 她泄氣地扶著腰在桌前坐下,脫口而出問了句,“那他人呢?” 桑平素不是個愛耍小性兒的,塔米只道她今日身體不適,連帶著心情不好,讓她受這些苦的男人又不在身旁安慰,更覺得她可憐,想了想,覺得萬事都不如孕婦心情來得要緊,更何況,殿下不是交代過么?什么都沒好好照顧桑小姐來得重要。就比劃著說,殿下回宮后,一直在書房見外客,午膳、晚膳都沒傳,想來實在是忙極了,才沒空來陪她。 她的小主顧聽了,歪著小腦袋垂眸咬唇想了半天,最后從桌上拿了那碗甜酪,篤定道:“我去瞧瞧他?!?/br> 并不是詢問她的意見,只是在知會她一聲,就跟在說,“我得去解個手”似的。 塔米一下兒慌了。殿下吩咐過,不許放桑出寢殿半步,她居然還想著去書房?別瞧殿下平時心善、好脾氣,真生氣起來也是雷霆萬鈞的。她趕緊追上已經出了門的桑,手忙腳亂勸她回去,又不敢用力拉搡。桑不聽,一個勁兒說出了事全由她擔著,只讓塔米說是她偷溜出去的。 拉拉扯扯間,已經到了書房門口。 桑讓門口侍衛進去通稟,侍衛進了第一道門,敲門聲后,只聽里頭傳來一聲極不耐煩的“誰?” 侍衛報上桑的名字,塔米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屋里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才傳出聲,“進”,聽來語氣竟軟乎了不少。 桑端著碗,聽見侍衛在她身后關上了門。男人正坐在書案前奮筆疾書,沒抬頭看她。不知怎的,一瞧見他,一見著他好好的坐在那兒忙公事,她剛剛心頭那股氣性兒忽然就xiele大半,不知所措地佇立在門口,呆呆望著塞盧斯。 他依舊沒抬頭看她,擱下筆,給剛寫好的信烙上火漆,“怎么是你?” 不是她還能是誰?他還希望是誰? 桑立刻來了脾氣,把那碗“啪”地往門旁茶幾上一擱,冷道:“殿下不想讓妾伺候,妾去找別人來?!?nbsp; 說著就要走。 自從她被關進地牢又放出來,塞盧斯還從沒見過桑耍小孩子脾氣的可愛模樣。適才通傳說來人是桑的時候,他還有一刻不信:她那樣出賣他、傷害他,如今會因為他沒回去吃飯,來關心他、照顧他?甚至,他竊喜地想,是不放心他,來查他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