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規律，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是難以控制的，就像發熱的時候就會本能地接納一切，再如何淡漠，也會變得溫軟而柔順。真是可恨。

    “有些事我總得當面問他的。這不需要你來同意?！狈教埔Я讼麓?，到底還是說出來，“還是說，是你覺得，我對沈言還遺留……”

    “如果我會那樣想，那我就不配再出現在你身邊，也不配對你許下任何承諾?！?/br>
    方唐愣住，嘴張了張，一時間失了聲音。

    “你既然選擇相信我，就乖乖聽話?！彼σ宦?，刺癢著方唐的耳朵，“身上還帶著我的東西，去危險的地方是不是有些不負責了?！?/br>
    方唐終于找回聲音，頗有些羞惱，“我、我帶你什么東西了?！?/br>
    “我的戒指。你以為是什么？”

    “……”

    魏承銘不逗他了，“好好休息，照顧好家人就是你現在該做的，至于要煩惱cao心的事，比起那些，你別忘了，你的同學還在千里之外等答復?！?/br>
    “我不知道?！狈教莆⒉豢刹榈貒@了口氣，“我真的……很苦惱?！?/br>
    “你是該苦惱?！蹦腥苏f，“這是你自己要做的決定，我不會干涉你的選擇，但要說什么建議，我只能建議你，選擇自己最不會后悔的那個?！?/br>
    “最不會后悔？”

    “因為無論怎么選，你都會后悔的?！?/br>
    親情和事業，只能選一個。

    方唐完全可以在看望了不幸車禍生死未卜的親眷后回學校完成學業，不會有任何人因此詬病什么，也不會有有人真的責怪他。

    所有人都知道那有多重要，退一萬步說，他能回來一趟就足夠了。

    “我當年也做過類似的選項?！?/br>
    方唐問，“什么？你沒和我說過這些?！?/br>
    “很久以前的事了?！蔽撼秀懙拖骂^看了眼自己掌心的那道疤，攥握成拳，又輕輕松開。

    “……那你當時，是怎么選的?！?/br>
    其實也沒有問的必要。

    “不同的是，我沒有什么后悔的情緒，偶爾想起，只會因為自己的冷漠而感到驚訝?！?/br>
    因為好奇，也因為alpha的態度，方唐雖然自己沒有意識到，只是在電話里和他對話，緊繃的情緒就逐漸松弛下來。

    樓道里的煙味散盡，仔細問能嘗到白糖的薄甜，是在主人不自知的情況下悄悄散出來的。

    也是因為想知道他的過去，被花心思引導著，被對方認真地哄著，一來一回便短暫地忘了眼前的煩惱。

    除了沈言，方唐其實沒有真的和誰戀愛過，以往這份感情給他帶來的總是傷痛更多，但是誰能否認，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說話也好，吵架也罷，他從不會出現任何多余的負面情緒。

    也許真的有在被愛護吧，方唐偷偷地想，因為松弛了，這些年強繃出來的面具被撕開一個小口，他如何獨立，本質依舊是個柔軟的人，會在接受到愛的時候也同樣回報過去，對安杰是，對魏承銘亦是。

    方唐輕輕道，“下次……是說等一切塵埃落定，你多和我講講你過去的事吧?！?/br>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方唐笑了起來。

    一句又一句，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這樣東拉西扯地聊著天?，F狀再悲觀，他也能感覺到前途希望正在逐步向自己走來。

    他現在很放松，太放松了。

    放松到，身后有人接近，都未曾察覺。

    不知是閑話到了什么，方唐聽了很是意外，于是感興趣地追問，“這么看來，現在在家里，是殷姚說了算呀？”

    魏承銘笑著回了他一句。

    不等方唐回應，他又補充，“大概是這樣。你如果對他的事感興趣，下次見面，可以親自去問他，我看他還是很喜歡你的?！?/br>
    “……”

    魏承銘說，“方唐？”

    他看了眼手機，是正在通話的狀態。

    又問，“還在嗎?！?/br>
    “方唐？”

    “能聽到我說話嗎?！?/br>
    ……

    摔在地上的手機，不斷地傳來男人的聲音，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叫他名字的語氣也加重。

    方唐很想回應，他急迫地從被捂住的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用想用嗓子哼出呼救。

    但是沒有用。

    他聞到一股很重的煙味，又濃又辣，嗆得他不住咳嗽，眼里泌出生理性的淚。

    他感覺這味道有些熟悉，即便已經被污染至面目全非，但那份曾經交融過的干凈木質依舊潛藏在回憶里，是很容易被激發出來的。

    方唐不斷地掙扎，自然是沒什么用。

    魏承銘在問，聲音很大，問方唐現在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你想回答他，但是不行，”那個人在耳邊粗喘著，聲音沙啞，他甚至比方唐抖得還厲害?！澳憷蠈嶞c，我不會在這里對你做什么的?！?/br>
    “噓，噓……別掙?！彼坪跏潜坏厣鲜謾C不斷發出來的聲音擾煩了，咬牙切齒地一腳將它踢下樓梯，看它黑了屏，“媽的?！?/br>
    “這幾年你都和他混在一起？魏承銘？”他情緒有些激動，哈笑一聲，“賣屁股賣到他身上，你夠有本事的，方唐?！?/br>
    聽到自己的名字，方唐瞪大了眼。

    起初還在遲疑。

    還覺得荒謬，還有些不信。

    那被蛀爛的腐木味，很難將他與當時吸引了自己的干凈氣味牽扯在一起。